第70章 第七十章(2 / 2)

“往後我成了舉人娘子,知縣夫人宴請都要做主桌的,將來若是有幸成了官夫人,有地位有嫁妝,有得力的丫鬟婆子莊仆小廝,這日子舒坦得很。”

當然也有可能做不了官夫人,或者陳文博中途死了她做寡婦,不過這些就不必說了。

最後,劉玉真總結道:“母親,外祖母早年的日子過得不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外祖父,雖然他是我外祖父但我也得說他並不是一個好男兒,在對待先頭的大外祖母與外祖母之間厚此薄彼。”

“如此才導致了後頭那一樁樁的事,但是陳世文,他對大姐姐並無那般深厚的感情,您不必太擔心。”

大太太歎氣,“你這孩子……”既慶幸她看得明白也心疼她看得明白。

良久,大太太道:“其實啊,拋開那兩個孩子,陳文博這門婚事還是不錯的,他的爹娘都是老實人,轄製不了你,陳文博也有他的前程。至於家宅田產,這些你都有很不必計較,唯一的難處是那兩個孩子,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娘也不多勸,但娘有三個條件。”

“什麼條件?”劉玉真有些好奇大太太會提出什麼條件。

“第一,”曾氏豎起一根纖白的手指,“中了舉人才可成親,若是兩科沒中我便悔婚將你嫁回京城去,左右你年紀還小,三五年的不礙事。此番你雖壞了名節,但也不是非他不可,他若考不上舉人,是娶不了我女兒的。”

劉玉真點頭,覺得母親說得有道理,她之所以答應陳世文是因為他允諾的話很合她心意,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在科舉之上有成就,這兩個是分不開的。

這不是嫌貧愛富,隻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們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那麼家世、地位、前程等等都要考量。

見劉玉真點頭,曾氏滿意補充道:“第二,他既然說了此生不納二色,這口頭上說說可是不成的,需得寫在婚書裡頭。”

劉玉真驚訝,“這,需要如此嗎?”

“這可不是小事,”曾氏強調,“這個苦頭你外祖母吃過,你娘我也吃過,你外祖母就不說了,就說你娘我和你二嬸嬸,你父親是個好男兒,我嫁過來的這些年裡他身邊就沒有旁人。”

“我的日子是舒心又自在,特彆是懷著你們倆的時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什麼都不用愁。但你二嬸就不一樣了,除了殷姨娘外,二房還有鄭姨娘,以及幾位如今連名都沒有了的通房。”

“你二嬸在你大姐姐之後還有一胎,但六個月不到就落了,從此傷了身子再也沒有懷過,你如今瞧她,是不是要比娘老些,這便是日夜操心的緣故。”

“夫妻夫妻,這一夫配著一妻,這妻妾若是多了為寵愛、為家產、為子嗣就會爭鬥不休,這世上也就隻有男人會覺得妻妾能夠和睦。”

“讓帶著萬貫家財、帶著家族人脈嫁來的正妻與十兩銀子買來的妾一個院子裡,如何能夠和睦呢?這後宅爭鬥不亞於朝堂,甚至因為後宅規矩不全這慘烈程度比朝堂有過之而無不及。”

“娘盼著你好,陳世文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那是得給他錘實了的!”

劉玉真吐吐舌頭,“那就都聽您的,他說要定下家規,往後他這一房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而他已經有了康哥兒,便不會再納妾。”

曾氏點頭,又道:“還有最後一個,也是最為要緊的,將來你們這一房,家產諸嫡子均分。”

“諸嫡子均分?”劉玉真咀嚼著這幾個字。

“不錯,”曾氏點頭,“你現在可能隻想到了你有自己的陪嫁,陳家那歪瓜劣棗的數不出百兩銀,買不了你一副頭麵,家產什麼的很不必計較,但是我的兒,你要想想老太爺!”

“想想劉家這偌大的家業!”

“娘不是鼓動你去爭家奪產,而是人要考慮到以後,若將來你和陳世文也置辦下這偌大家業,每年進項兩萬多兩。屆時康哥兒獨得其中七成,田地、祖宅、鋪子擺件珠寶統統都拿大頭,每年得銀近兩萬兩。”

“但你的兒子,一個,兩個或三個,卻要和那不知道多少個的庶子,彆笑,他雖允諾你此生不納二色,但將來的事誰說得清?若他做到了你老了之後再笑不遲,若他做不到你也不用太過傷心,畢竟他若做了官兒,真的不顧臉麵毀諾你也奈何不得。”

“你的孩兒們得三成,還是要分的三成,每年可能也就三五百兩的進項甚至更少,日子過得苦巴巴的,你這個當娘的就不心疼?就不會不甘?”

“你要知道,若你嫁了他,那往後幾十年風風雨雨都是你跟他麵對的,家業也是你們兩個攢下的,結果到頭來都要給了康哥兒,娘擔心這樣的情形會讓你以後失了平常心,畢竟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兒將來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吧?”

“隻要他答應了這三點,那娘就應下這門婚事,並從老太太那裡給你要來豐厚的嫁妝,咱們曾家在官場上也會對其鼎力相助。”

“若他不答應,”曾氏的聲音裡有幾分冷酷,“那咱們也定下婚事,等你過了這一劫,咱們再想法子毀了,另補償他。”解釋完了這些,她鄭重地問道:“你覺得如何?”

“娘,你真好。”劉玉真緊摟著她,隻覺得眼眶又濕潤了。

“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曾氏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隻要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

“娘子?”

“玉真?”

“真兒?真兒?你醒醒……”

一道道呼喚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伴隨著身子的微微晃動,劉玉真迷糊地睜開眼睛,“怎麼了?”

“你剛剛是不是做了噩夢?”陳世文有些吃力地扶著她坐了起來,用袖子擦拭著她額頭上的汗,“我看你眉頭緊皺的,還說胡話。”

“你是,陳世文?”剛從回憶夢裡醒來,還不太清醒的劉玉真迷糊著問道,“你,你怎麼在我這兒?”

“你這說的是什麼胡話?”陳世文擔憂地問道,“你我是夫妻,我不在此處要在何處?”他用微涼的手蓋在她的額頭上,過了一會兒道:“還好,並未發熱,可要讓人給你煮一碗安神湯?”

“不必了,”劉玉真望著頭頂上青色的紗帳,又望了望一臉擔憂地陳世文,漸漸地回了神,道:“我就做了個夢,許是這幾日受了刺激,我夢見一年前向你求親的事了。”

“是我向你求親,”陳世文鄭重道:“你隻是應了我。”

“怎樣都好,”劉玉真微笑起來,“我夢見了你,還夢見了母親,在夢裡頭,母親凶得很。”

劉玉真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當時覺得王家、二叔、族老們就如大山一般,真是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某種程度上,當時母女兩人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如果不是有陳世文,她們兩個估計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劉家,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想到此處,她正色道:“謝謝你。”

“說的是什麼胡話?”陳世文將她摟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脊,“你我夫妻一體,何必言謝。”

劉玉真把頭埋在他如今略顯單薄的胸前,鼻尖呼吸著這陣子充斥在他周身的藥香氣,笑道:“好,那我往後就不說了。”

兩個人相擁著,過了一會兒陳世文開口,語氣似乎斟酌許久,“說起嶽母,玉真,你可曾想過給劉大老爺,即你已逝的父親或者你親兄長,過繼一個嗣子?”

劉玉真僵住了,猛地抬起頭來,驚道:“你說什麼?!”

陳世文重複了一遍,“給你們大房,你父親或者你早逝的親兄長,過繼一個嗣子,承繼大房香火。”

劉玉真不敢置信,“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驚呆了,急問道:“誰和你說的?老太太?二叔?還是……”

“沒人和我說,是我瞧見的,”陳世文伸手過來,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你莫要激動,仔細聽我分說。”

“你,你說。”劉玉真認真又緊張地望著他。

“玉真,”陳世文解釋道:“這個世間,是以男子為重的,一個家裡不管女子如何,若是沒有個男丁,定會被人看輕。”

“你們大房,便是如此。”

“莫哭,”他湊近了,拉著她的手,伸手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時出現的淚珠,“倘若劉家大房有個嗣子,那便不一樣了,這大房,便能成為真正的大房。待這個嗣子長成,不,隻要他能長到七八歲,便無人可轄製你們。”

“我三年內必定會再上京城,而你也將與我同去,嶽母雖然可以過去探親小住,但是她的根在劉家,終究還是要回來的,而老太太和你二叔二嬸並不是什麼慈善人,屆時我們難免鞭長莫及。”

“但若有個嗣子,那便不一樣了。”他凝望著劉玉真,認真道:“一來你不在身邊,嶽母能有所寄托,她老人家是我見過的,少數有謀略的女子,她應該不會甘心往後在劉家無聲無息。”

“二來大房有後,也會讓某些人心懷顧忌;這三來,你畢竟是外嫁之女,待嶽母年長些,你並不能晨昏定省日夜探望,有個親近的人在身側,再有幾個鬨騰的孫輩,她老人家日子也熱鬨。”

“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