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1 / 2)

慧姐兒驚訝,不,略有些驚恐地看著她,簡直都要懷疑她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怎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大姑娘,”慧姐兒麵無表情,聲音也有些冷意,“還請慎言!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就要請你出去了!”

陸大姑娘見她生氣了,頓時訕訕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她離開了放著翡翠如意的架子坐回了桌子旁邊,擺著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這嫁妝可是我們女子這輩子最要緊的一件事呢。”

為了讓慧姐兒覺得她沒有彆的意思,陸大姑娘還拿自己舉例道:“譬如我吧,我是家裡的嫡長女,身份最是貴重不過的了,可不是我那庶出的妹妹可比的。”

“我娘從我出生的時候就給我攢嫁妝,到如今已有一千兩了,待我出嫁還會再給,什麼田地、鋪子之類的,此外她自己的嫁妝也會分我一半。”

“慧姐兒,你們家也是這樣的嗎?”她略有些期待地望著慧姐兒,“你娘肯定也給你留下了不少體己吧?”

“待你出門的時候,你這個後娘也會給你一些吧?不然豈不是顯得她不賢惠?”

陸大姑娘邊說著便在心裡想慧姐兒才這麼點大,定是領會不了她這番話裡的深意,隻要能套出陳家對她的嫁妝安排,知曉是多少,那娘便能夠計劃接下來的事了。

哪怕不曉得具體有多少,但從慧姐兒這屋子來看,那白得發光的如意、她身上這身正經蘇繡的衣裳、還有屏風後的珠簾,這在京城要五兩銀子一瓶的花水她們自己就會做……

都能看出家底不少,生財有方。

一個嫁妝豐厚的弟媳婦她也能跟著沾光,陸大姑娘暢想著,看著慧姐兒的目光便都不同了。

那不是在看一個比父親官位更高的同僚家姑娘,而是在看陸家的兒媳婦,甚至覺得這屋子裡的東西將來都會是陸家的,沒準將來她也會有一柄玉如意呢。

慧姐兒可不是幾年前那個對嫁妝是什麼半點不曉,還說出‘長大了我的嫁妝都給你’這樣話的五歲小娃娃了,如今的她時常看著劉玉真管家,並且還拿到了生母劉玉珠的嫁妝單子。

所以對自己能有多少東西是有個大概的。

但這又如何?

這個不過是爹爹同窗家的女兒,喊一聲‘陸姐姐’是敬她年紀大,又不是親姐妹,再說了,哪怕是親姐妹也沒有這樣問人的。

還一口一個‘後娘’挑撥離間,彆人家裡的事,管這許多做甚?!

氣得她當下就端起了茶,“陸姑娘,這就要吃晚膳了,我也該去給爹娘請安,這就不留你了。”

陸大姑娘一呆,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是急了些,惹惱了慧姐兒,早知道應先推心置腹一番的,不由得緊張地解釋道:“慧姐兒,我們姐妹……”

“梅香,送客!”慧姐兒沒再聽她的解釋,轉身走進了屏風之後。

在旁邊聽得一臉怒氣的梅香板著臉走了過來,“陸大姑娘,請吧……”

陸大姑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到底沒有這樣厚的臉皮,跺跺腳走了。

至於慧姐兒之前答應送她的花水,自然也是沒有了的,梅香等她們一出門就啪地把門一關,走在最後的那丫鬟險些把手給夾了。

屏風後,慧姐兒抱著一顆軟綿綿的枕頭,氣惱地擰了好幾下,抱怨道:“什麼人啊,跟家裡沒教過似的,一點兒禮儀體麵都不懂,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不明白。”

“癡長的這幾歲是隻長了肉,把腦子給忘了嗎?!”

“姑娘您彆生氣了,”梅香走了進來,安慰道:“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的沒有教養,您氣壞了身子她還高興呢。”

“您若過得好,她就該睡不著了,所以就算為了讓她難受,您也應該高興才是。”

慧姐兒被她逗笑了,“你這是哪兒來的歪理?還怪有意思的。”

梅香老實回答:“嬤嬤說,這是太太小時候說過的話,當時把大家都逗笑了呢。”

“母親……”慧姐兒聽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吩咐梅香,“今日的事不要告訴母親,尤其是陸大姑娘說的話,免得她聽了難受。”

“母親如何待我們,我們都是知道的,一輩子都會敬著她,這些傷人的話告訴了隻會讓她難過,倒不如不知道的好。”這一刻的慧姐兒不像是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隱隱有幾分威儀在。

梅香點頭應是,“姑娘您放心,今日這事再不入第三人的耳,就是嬤嬤我也是不告訴的。”

提起段嬤嬤,慧姐兒關切地問道:“嬤嬤身子如何了?她老人家自上了船就病倒了,現在如何了?可有好些?”

“好一些了,”梅香答道:“就是昏昏沉沉的,上回靠岸時請的大夫說她老人家上了年紀,比不得年輕人,說過些日子才能好。”

“那就好,”慧姐兒放心了,“去問問嬤嬤可有什麼想吃的,讓廚房給她老人家準備,母親說這生病的人要多吃好的才好得快。”

梅香記下了。

慧姐兒又道:“往後陸大姑娘若是再來,就說我不在,我是半點話也不想和她說了。”

梅香也不想理會那主仆二人了,高興地應道:“您放心吧姑娘,定不讓她們進門。”她感歎道:“這陸大姑娘,今日就如那失心瘋了一般,還問什麼嫁妝,莫不是她自個兒要出嫁了,特地顯擺來了吧?”

“誰知道呢。”慧姐兒是萬萬沒想到有人會打她的主意的,於是隻把這當做一件小事。和梅香抱怨過一番後晚間跟劉玉真也提了一嘴,不過為了避免麻煩,她隻提了前半段,“母親,我不喜歡陸大姑娘。”

“她老是盯著我屋子裡的擺設看,我哪一天若帶了件貴重些的首飾,她也瞧個不休,討厭得很。”

“竟有這種事,”劉玉真聽完後有些驚訝,“那可不能處了,往後你莫要再理會她,免得她蹬鼻子上臉。若是她問你討要首飾、擺件等,你統統都不能答應。”

“這與姐妹、或者是彆的小姑娘相處,要有來有往才好,隻來不往或者是隻往不來都不是什麼好事。”

“你明白嗎?”

“嗯,夫子有說過,”慧姐兒點頭,悶悶的問道:“母親,為什麼有的人就這麼不講道理呢?”

“我都明白不能做的事,她一個快要及笄的都不明白,我都不想聽了她還在喋喋不休。我和玉姐兒她們玩的時候就不會這樣,家裡的大姐姐也不會這樣,我若是不想聽的東西,她們是不會說的。”

小姑娘的臉上困惑得很。

劉玉真跟她解釋,“那是因為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明白事理的,或者不是每個人都想要明白事理。”

“有些人胡攪蠻纏、沒臉沒皮能達到目的,她也就會一直胡攪蠻纏了。”

“往後你還會遇到許多這樣的人,莫要理會就是了,就當是看了一場笑話,不然氣到的是你自己。”

劉玉真教她,“這樣的人,你越生氣,她就越高興,就像是她打贏了一般。你一生氣,有理也變得無理。”

“但你若是視她如無物,半點也不理會,那她就囂張不起來了,反而會把自己氣倒。所以,你要冷靜以待,抓住她的弱處,反戈一擊。”

慧姐兒點點頭,眼睛發亮,“母親,我明白了。”

……

陸家動作還是挺迅速的,這頭陸大姑娘剛來試探過慧姐兒,那邊陸老爺就帶著嫡子陸四郎拜訪了陳世文,說要請他指點文章。

兩家師出同門,如今又在一條船上,陳世文於是很客氣地誇獎了一番。

陸老爺高興得很,問他,“你覺得我這四兒子如何?”

陳世文看著眼前這個除了老實敦厚、勤奮刻苦等再找不出什麼誇獎的詞的孩子,笑了笑,“……令郎勤奮刻苦,過些年考個秀才不在話下。”

但也僅是個秀才罷了,若想考中舉人還差點機緣或者是時間。

進士那就更懸了。

陸老爺不是很滿意,他自然是看得出來這四兒子的才學一般的,能考中舉人祖墳都要冒青煙。

但奈何除了他之外,其餘幾個更不堪造就,而且還都是庶出,比陳家大姑娘也年長許多,若想搭上陳世文還非得這四兒子不成。

是以儘心謀劃,若是成了兒子能得對方教導不說,將來他和陳世文一人在京、一人在外,互為表裡親如一家,那是有大好處的。

而且陳世文這人,這麼年輕就高中狀元,還頗得徐老大人賞識,雖然年輕但處事滴水不漏。如今又進了‘非翰林不入內閣’的翰林院,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將來的前程怎麼說也得四品以上。

比他這個二甲後排,注定要在各地輾轉為官非大功不得晉升四品的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如果不趁著對方初入官場時定下這兒女婚事,那七八年後兩人差距過大,那可就沒戲了。

他揮揮手,讓兒子去一旁和康哥兒一起練字,然後湊近了陳世文道:“陳師弟,我這個兒子是我唯一的嫡子,我對他寄以厚望。”

陳世文一聽這話頓時就打起了精神,準備聽到‘拜你為師’這樣的話要開口拒絕,但聽到最後,竟聽陸老爺說:“……不知犬子可有這個榮幸,迎娶貴府大姑娘為妻?”

“陳師弟若是允了,待回了鄉,定請官媒上門提親。”

陳世文:“……”

求親?慧姐兒?

沒想到是這樣的事,他半響回不過神來,竟是愣住了。

“陳師弟?”陸老爺有些疑惑地望著他,再度開口道:“我這兒子是個憨厚淳樸的,一門心思在讀書上,有你我相助,將來自有一番前程。”

“不知陳師弟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