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身份上去了,租的馬車很大,慧姐兒和康哥兒也一並坐在車裡。聽到陳世文這麼問慧姐兒點頭道:“爹,你就放心吧。”
康哥兒也道:“是啊,爹,我還給他們都帶了禮呢。”
在船上的時候陳世文和劉玉真就看過兩個孩子準備的禮物,大錯處是沒有的。就連康哥兒自己的衣裳收拾得一團糟,險些把自己給熱病了,但花光了月錢買的禮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
所以陳世文點頭不再說話。
“我也有,我也有禮!”瑾哥兒和瑜哥兒哥倆也湊前去喊。
他們兩個的禮還是在船上知道了姐姐和哥哥都有之後哭鬨著讓劉玉真準備的,一人抓了一匣子糖和果子,讓劉玉真哭笑不得。
陳世文望著這兩個,笑著回答:“有,大家都有。”
車子駛進了村門口那條路,康哥兒看著遠處那高大的石牌坊,頓時驚喜地指著它,“看,那是爹的舉人牌坊!”
“考中舉人就立一個,等我長大了,我也要考一個!”
牌坊高大得很,兩小的年紀也都處於對父親的崇拜之中,頓時也湊近了窗戶,哇地一聲喊開了。
“我也要,哥哥我也要!”瑾哥兒喊道。
“哥哥我要!”瑜哥兒也喊。
“都有都有,大家都有,”康哥兒安慰他們,“咱們三個一人一個!”
說得考舉人好像是買東西一樣,哥三還想著一人一個,陳世文看得哈哈笑,心中的怯意卻是消散了。
……
自從陳世文考中狀元的消息傳來後,整個坡下村是沸騰的,這熱鬨勁過了兩個月不但沒有消散而且還因為正主沒有回來而越演越烈。
每天都有人坐在村頭的樹下和人普及他與狀元郎的二三事,或者是與狀元郎他爹、他祖父、他兄弟的二三事。
好似這樣一說,就拉近了兩家的關係,變得更親近了一樣。
所以他們幾輛車一出現在路那頭的時候,村頭樹下眼尖的人就看到了,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指著遠方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馬車?!”
“這麼大的馬車,我們這都是用牛車、騾車的,這馬車少見得很,是不是狀元公回來了?!”
這話一出,頓時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有那同樣眼尖的用手遮擋住日頭,墊腳眺望,越看那是越像。
“誒,錢老頭呢?”
“錢老頭哪兒去了?他不是每天都在這等的嗎?這會兒人呢?”
“好像是回去告訴主人家了,來了來了,錢老頭,快過來看看,看是不是你們家三老爺回來了,前頭駕車的那個是不是你兒子?!”
快步走來的錢樹一聽,頓時就跑起來,氣喘籲籲地跑到樹下抓著人問:“哪兒呢,在哪兒呢?”
“喏,那邊,那邊看到沒?”那眼尖的指著池塘對麵那小道,“池塘對麵!”
錢樹定睛一看,確是有三輛車遠遠駛來,但實在是有點遠,瞧不太清。但是不打緊,他腿腳還利索著呢,當即便是一個轉身,朝著那幾輛馬車奔去。
剛才喊他的那人驚訝道:“嘿,這錢老頭還挺能跑的。”
錢樹使勁跑著,終於在馬車進村之前趕上了,他一瞧清楚前頭那一輛馬車上趕車的李三頓時就是一喜,顫聲道:“李,李三?”
“可是三老爺回來了?!”
馬車上的陳世文聽到了這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頓時便掀開窗簾探出頭去,喊道:“錢樹?”
錢樹狂喜,三老爺雖然兩年多沒見了,但模樣還是和之前差不離,他沒有認錯。當即就撲咚跪在有些泥濘的黃泥地上,氣都沒喘勻便高聲喊道:“三老爺,小的給三、三老爺請安!給三太太請、請安,給姑娘、少爺們請安!”
陳世文也有些激動,“起來吧,家裡可都還好?”
錢樹又磕來了兩個頭,抬起一張沾染了些黃泥土的臉,“托您洪福,曾老太爺和老太爺、老太太們都康健。”
陳世文略放心。
李三往旁邊坐了坐,揚聲道:“錢叔,你到我這兒來坐吧。”
錢樹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家裡曾老太爺們還等著呢,小的這就去報信去。”話剛說完,他扭頭就跑了。
見狀李三也坐正了,馬鞭一甩,驅使著馬車重新上路。
陳氏一族世字輩排行十五,叫世文的,那文曲星下凡的狀元郎回來了!
在村頭打著蒲扇閒磕牙的那些人看著錢老頭笑咧了嘴從眼前跑過,就確信了那幾輛車是狀元郎的。這氣氛頓時就比六月的天更熱,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有個年長些的老者看著遠處駛來的幾輛馬車感歎道:“真是想不到啊,我還記得他小時候常背著個背簍去打豬草呢,如今就做大官了!”
“哎我也還記得,”另一個也道:“當年啊你還老是逗他,讓他背書的。”
“是啊,他打小就喜歡讀書。”
“我們家那個就不行了,小時候一塊兒送去學認字的,結果現在一個是狀元郎,一個連字都忘了。前幾年我那孫兒讀書,有個字認不出來去問他爹,結果他爹也認不出來。”
“老子恨不得拿鞋底抽他,白花了他娘的二十個雞蛋!”
“哈哈哈……”眾人一頓笑,有個年輕些的道:“九哥啊,彆說是你那快三十的兒子了,我那兒子才十八,也是今天讀了明天就忘,到如今一本書還認不全。”
“要不是這些年養魚掙了些銀子,我是供不起咯。”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很多共鳴,“我家的也是啊,要不是如今的族學不用束脩,我就讓他回來跟著我養魚了……”
“一年也能掙個二三十兩,娶妻生子是不用愁的了。”
“說到養魚,今年這魚價啊又跌了,一尾魚隻得十五文錢,如今不但是我們這在養,彆的地也在養呢!”
話題越拐越歪,直到眾人矚目的這三輛馬車穿過村前的高大牌坊,露出車頭坐著的那一個人……
瞧著有些眼生。
眾人都不敢上前搭話,直到一個老者站了起來,拉長了聲音喊道:“老七家的十五啊?可是你回來了?”
這話音剛落,打前的這一輛馬車就停住了,後車門打開一個高大的人影跳了下來,正是眾人剛剛議論的,陳世文。
他看了看眼前這些熟悉的鄉親們,朝著開口的那個老者拱手行禮,喊了聲,“三伯祖,是我回來了。”
被稱為三伯祖的老者眼眶濕潤了,連道了幾聲好,催他道:“好孩子,快些家去吧,你祖父怕是等急了。”
村民們雖然很想跟他這個狀元郎說幾句話,但看著他這一身氣派,頭頂還帶著冠,年歲小些的頓時就說不出來了。
倒是年長些的道:“世文你回來了,你考上了狀元,恭喜恭喜啊!快些家去吧,你爹娘定是等急了,天兒好的時候他們天天出來等你呢。”
“世文呐,你這次回來待多久啊?族長說要為你開祠堂祭祖呢!”
“馬車裡就是你那幾個孩子吧,那就是康哥兒吧,和小時候有些像,哎呦我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胖小子……”
……
陳世文略答了幾句,然後再度拜謝了村民們,回到了馬車上。
馬車裡,三個男孩子正扒著窗戶往外望去,見爹爹回來了頓時就湊近他的身邊,七嘴八舌地說道。
康哥兒很高興,“爹,我看到曾三伯祖父了,他們家做的酸菜可好吃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瑾哥兒:“哇,好多人!那樹好大!”
瑜哥兒:“爹,多人!”
陳世文眨眨眼睛,讓眼眶裡的酸澀淡去,聲音略有些沙啞地回答:“這裡是坡下村,我們的家,剛剛那些人都是我們這個村的,有些還是我們的族人。”
“至於你說的酸菜,回去後問你祖母要,她老人家會很高興的。”
“我們到家了。”
劉玉真沒他這樣大的感觸,但能理解他的心情,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陳世文一怔,迅速地反握住了。
馬車複又行駛起來,穿過村頭、沿著村裡的那條河一直往上。路上也遇到了許多人,但陳世文都沒有再下車,一直拉著她的手,直到馬車停在了家門口。
大門處,曾老太爺、老太爺、張氏、戚氏、陳世誠及陳世方等,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