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桓見殷衢下了馬,他也翻身下馬,隻是下來的時候突然腿軟了一下,踉踉蹌蹌差點跌倒。
殷明鸞驚叫:“陸修撰。”
還是張福山眼疾手快將陸桓扶住了。
殷衢覷他一眼,道:“張福山,扶修撰回去歇息,帶上金瘡藥,叫上太醫給陸修撰看看。”
陸桓又是感激涕零:“多謝陛下賜藥。”
殷明鸞啊了一聲:“怎麼還傷著了?”
張福山說:“修撰大人跑馬的時候不小心摔著了。”
殷明鸞有些急:“那還不快扶陸修撰休息去。”
殷明鸞跟著陸桓就要一起走,殷衢卻把她叫住了:“長樂。”
殷明鸞站住了,殷衢對衛陵道:“你送陸修撰回去。”
衛陵頓了一頓,拱手稱:“是。”
轉眼間,馬場隻剩下殷衢和殷明鸞兩人。
殷衢沒有繼續賽馬的打算,對殷明鸞說:“走吧。”
馬場外已經備好了兩架車輿,侍從扶著殷明鸞上車輿,過了一會兒,車輿卻動也不動。
殷明鸞掀開車帷看,張福山額頭上冒著汗,說道:“公主,這……這車輿輪子壞了。”
殷明鸞不當會兒事,她安慰張福山,說:“不是什麼大事,我騎馬回宮。”
可是,前麵就要起駕的禦輿停了下來,殷衢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長樂過來。”
殷明鸞苦著臉看了一眼張福山,張福山小聲說道:“公主,您金枝玉葉,若是在街上被人衝撞了,可怎麼能行呢?”
殷明鸞知道和張福山爭辯沒有用,皺了皺鼻子從自己的車上走了下來。
掀開殷衢的車帷時,殷明鸞臉上已經帶上了甜甜的討好的笑。
殷衢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殷明鸞很怕這種場合,禦輿漸漸行了起來,封閉的狹窄空間裡隻有她和殷衢兩人。
殷明鸞有些尷尬,想要說話打破這令人不安的沉默,但是卻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殷衢卻安之若素。
禦輿行了許久,殷明鸞估摸著還有一半路程就能進宮,她也能從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解救出來。
可是,突然間,一聲嘶鳴聲,拉車的馬似乎受了驚。
車輿顛簸起來,殷明鸞跌跌撞撞坐不穩,衝擊之下,她睜大了眼。
她似乎……就要一頭往殷衢懷中鑽了!
她死死閉住了眼。
然後,她的雙肘被握住了。殷明鸞抬頭,看進了殷衢狹長的鳳眼中。殷衢依舊沒有特彆的表情,似乎他坐在四平八穩的龍椅上。
殷明鸞低頭看,殷衢把握住她的兩個胳膊肘,強行把就要鑽進懷裡的殷明鸞隔絕出了一段距離。
就像是……被他嫌棄了一般。
殷明鸞感到一絲絲委屈,她掙開了殷衢的桎梏,往後退了一步,車輿接著搖晃,殷明鸞死死抓住窗子的邊沿,離殷衢更加遠了一些。
殷衢就這樣看著殷明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車輿終於停了下來。
張福山麻溜地滾了過來:“陛下,奴婢萬死,這馬不知為何受了驚,陛下和公主稍等片刻。”
殷衢皺了皺眉,從禦輿中走了出來,下來巡視了一眼,看了看受驚的馬,淡淡道:“你這差事當得愈發好了。”
殷明鸞也從禦輿中下來,她看殷衢走遠了些,張福山在車輿邊上擦汗,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口中說著:“幸好幸好。”
殷明鸞疑惑地問:“皇兄聽起來很生氣呀,你怎麼還幸好。”
張福山笑了笑,說道:“公主這就不知道了,陛下這樣說就是放過了我們下人,這是陛下心情好。”
“心情好?”殷明鸞問,“我怎麼不覺得皇兄心情好。”她想了想,又問:“若是皇兄心情不好,又當說什麼?”
張福山沉著臉,似乎在學殷衢的姿態,殷明鸞看著覺得有一兩分神韻,胳膊上都能起雞皮疙瘩。張福山吐出一個字:“查。”
殷明鸞認同了張福山:“果然,這才是生氣了。”
今日看殷衢,他似乎沒有對陸桓有特彆的不滿,甚至還有閒心帶著陸桓來跑馬,這就是很寵愛嘛。
殷明鸞想,事情有希望。
日暮時分,殷明鸞趕回宮,在太和門處發現了一個意外的來人——裴元白。
她自覺與裴元白的婚事作廢,不願與他產生彆的瓜葛,於是沉著臉道:“你來做什麼?”
裴元白向著她走了一步,喊道:“明鸞。”
殷明鸞皺了皺眉頭,對於裴元白這樣親密的稱呼感到細微的不適。
殷明鸞見裴元白堵在太和門處,心中有些不耐煩,想要直接繞過他,她剛走到裴元白邊上,裴元白換了個方向堵住了她。
殷明鸞隻好問:“你有事嗎?”
裴元白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隻金簪,遞到殷明鸞麵前。
殷明鸞定眼一看,這正是她丟失的簪子。
裴元白看見殷明鸞的神色,似乎一顆心忽而浸在熱水中,又忽而浸在寒冷的冰水裡。
他定定看著殷明鸞,想要聽她說話。
殷明鸞將金釵取了過來,說道:“原來是被你撿到了,多謝,”她看了一眼玉秋,喊道,“玉秋。”
玉秋知道殷明鸞的意思,猶猶豫豫地從荷包裡抓出一把金瓜子,硬著頭皮往裴元白手裡塞:“我們公主謝謝裴公子。”
殷明鸞趁著這個機會,頭也不回地離裴元白而去,裴元白手中抓著金瓜子,眼中帶著紅血絲,有風吹來,蕭蕭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