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故人歸(1 / 2)

殷明鸞離開上京許久, 坐在馬車上,心中有些閒愁悶,不知道上京的人情世故是否依舊。

這次, 她是作為顧家的二女兒, 安遠將軍顧封的幼妹, 皇帝在平涼府遇上的新寵, 進京的。

上京也沒有什麼不同。

已經是梅雨季節, 滿天籠著一層模糊的煙雨,竹瓦更顯青翠, 裴元白獨坐高樓上, 看著煙雨朦朧中的十萬人家,篩上一盞酒。

他吞下這一盞酒。

滾燙的, 灼熱的。

他在追憶,在痛苦。

如果那時候他不任性, 殷明鸞就不用遠嫁胡國,餘生在滿滿黃沙中奔波。

他不解, 明明是聖上最寵愛的妹妹, 為何卻偏偏選擇了她去做誘餌。

這就是天家無情吧。

木階上響起咯吱咯吱的走動聲,有人來了二樓。裴元白轉頭望過去, 看見殷寶華正收起傘骨,他恍惚記得, 那是曾經他在宮中初遇殷明鸞時, 殷寶華拿著的一柄傘。

往事如煙,裴元白怔怔看了那傘半晌。

殷寶華冷了臉,她冷聲道:“裴元白, 我們的婚期已經定下了, 你最好把從前的心思放下, 或者……”她頓了頓,輕輕說道,“或者你儘早退親。”

裴元白擰起眉頭,想到了某天深夜他父親對他說的話。

那日,他憤然反抗道:“許氏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為何還要我娶嘉陽公主。”

父親的目光深邃而堅定:“隻有這樣,許暉才會信任我。”

裴元白悚然一驚。

不久,許暉白發叢生,隱約有隱退歸鄉之意,裴元白清楚,這是父親的計劃。

裴昭讓許暉相信,許暉隱退之後,他會保護許氏門人。

裴元白又篩了一盞酒,火辣辣的酒穿過腸,他扔下酒盞,搖搖晃晃走向殷寶華,握住了她的手。

殷寶華一愣,低頭看他們交握的手。

“我對不起你,寶華。”

殷寶華霎時間心裡仿佛漏了一角,有東西淌了出來,讓她的心變得柔軟,她可以馬上原諒裴元白的漫不經心。

“寶華,到時候你逃婚吧。”

聽到這句話,殷寶華臉上煞白,她恨恨扔下了裴元白的手,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裴元白往後退了一步,想要坐在椅子上,卻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

***

陸淮驅車來到了侄子的宅院。

院落裡的楝花簌簌落下,在院牆外飄了一地,清苦又細膩的楝花飄進陸淮的鼻子裡,他邁步走進宅院,看見陸桓的院子裡開了許多花。

陸桓搭著架子,手中拿著一隻玉碗,在搜集荼蘼架上的雨水。

他穿著白絹衣,偶爾風動,吹起他的衣裳,更催起他不住地咳嗽。

陸桓清減了不少。

陸淮暗暗吃驚,不知道為何。

“桓兒。”他叫陸桓,陸桓回頭一望,放下了玉碗,緩緩從架子上爬下來。

陸淮笑道:“你倒有閒情逸致,若是許暉知道,不定要氣歪了鼻子。”

陸桓不在意笑笑:“他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何必費神。”

陸淮問:“這是在做什麼?”

陸桓有些黯然,許久他說:“我有一位故人,有一回得了瘡病,需要這些花花草草的巧東西做藥膏。”

“如此。”陸淮聽了並不在意。

陸淮和侄子對弈,期間將許氏的近期動作推演了一遍,陸淮總覺得侄子雖然是全神貫注的,精神卻十分不濟。

陸淮問:“你冬天一直病到現在,大夫怎麼說?”

陸桓沉默半晌,說道:“是心疾。”

陸淮歎了一口氣:“掰倒許氏非一日之功,你也不必太過憂心掛懷。”

陸桓說:“我知道。”

一局對弈完畢,陸桓收拾棋子,忽然間問道:“和親的長樂公主,從此後就沒了消息嗎?”

陸淮說道:“迦羅布逃竄,生死不定,那嬌弱的公主,還有誰能管呢?”

陸桓用帕子掩住口唇,咳嗽了一陣。

陸淮心中一動,看向陸桓,陸桓用帕子擦了嘴,然後將帕子藏進衣袖裡。

陸淮看著陸桓嘴角尚未擦拭乾淨的血漬,驚訝中不知該如何言語。

陸淮從陸桓府中出來,他坐在馬車裡,看著繁華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忽然見人群分開了兩側,前方武襄候府的馬車從街上穿過。

陸淮撥開車帷往外看,見到那馬車直往安遠將軍府去了。

安遠將軍府近日來熱鬨得很。

無非是因為顧將軍留在平涼府的妹妹。

道聽途說的消息,說是聖上在回京途中帶上了顧家的幼妹,這一舉動讓大家議論紛紛。

莫非是看上了那女子?

安遠將軍府內,沒有人將這種流言當真,畢竟顧封和顧嫵娘都知曉,顧小妹就是殷明鸞,是聖上心中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