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忽然說道:“梨花?是聽說了宮中的什麼傳聞嗎?”
許苑娘一瞬間有些窒息之感,她怎麼能夠在殷衢麵前耍小聰明。
宮中栽種百花,聖上卻獨獨不喜梨花,為此還將宮裡的梨樹全部砍伐乾淨,許苑娘原以為聖上是恨透了梨花的。
所以她等待殷衢暴怒。
因為有許太後的緣故,她總不會因為這小小的失誤而丟失性命,若是能出宮,倒是因禍得福。
哪知殷衢卻並沒有生氣。
還看破了她的心思。
許苑娘一時間感到慌亂,馬上,她又恢複鎮定。
殊途同歸,她以這種方式讓聖上不喜,勉強是達到了目的。
許苑娘磕頭:“陛下恕罪。”
殷衢沒有耐心同她細細繞彎子,他簡截了當地說:“許暉重病,你是他的幼女,一心要到許暉跟前侍疾,朕念及你的孝心,恩準你即日出發,離開上京東行。”
沒有解釋,也沒有關心許苑娘的反應,似乎他已經篤定了許苑娘的態度。
一瞬間,許苑娘心中湧出了巨大的驚喜。
她剛從這歡喜中醒過來,抬頭就已經沒有殷衢的蹤跡。
她甚至沒有膽量看清過天子的麵孔。
殷衢回到乾清宮。
腳步平穩,內裡卻仿佛有虛虛的火,在緩慢地煎著。
他立刻想到了慈寧宮裡那股奇怪味道的爐香。
他批了兩張折子,就將公務甩開在一邊,按捺不住心口那股悶火,忽然間殷明鸞的身影跳進了他的心中。
他眉間一抖,站了起來,衣擺一動,將案幾上的奏折都掃在地上。
他很少有這樣淩亂的時候。
張福山聽見了殿內的動靜,慌忙過來收拾,卻見殷衢轉身走了。他正要跟過去服侍,卻聽見殷衢沒有轉頭,淡聲吩咐道:“不必過來。”
張福山什麼都沒有去想,老神在在地在殿內等著,不到片刻後,殷衢回來了。
他不過穿著薄綢裡衣,發梢上瀝瀝往下滴著水珠,在這個季節,還是太過清涼。
張福山於是緊張起來:“陛下,這個時候天還不熱,尤其是晚間,莫要凍著了。”
他這樣連聲說著,正要叫小太監去取衣裳。
“不必。”
於是張福山也不好多事。
殿內靜沉沉的,但是沒過多久,一陣紛遝的腳步聲格外輕盈地落在張福山的耳朵裡,宮人稟報:“顧姑娘求見。”
殷衢頓了一下,提筆沒有往下寫,墨汁滴下來洇成一個團。
卻是張福山依照以往的習慣:“快請進來吧。”
殷衢無言地看了張福山一眼,也沒有阻止。
殷衢抬起眸子,看著殷明鸞踏雲一般地出現。
殷衢淡淡吩咐:“張福山。”
張福山傾身:“奴婢在。”
殷衢:“回避了。”
“……是。”
殷明鸞一走進內殿,感到殷衢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纏繞在她的身上,她心裡一驚,想到上回和殷衢在院子裡的荒唐事,不由得微微羞赧。
然後她就聽見殷衢吩咐張福山回避。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這心思在殷明鸞心中轉了一回,她忽然發現殷衢半倚著斜坐在書案旁,隻穿了薄薄的裡衣。
他的坐姿似乎太過隨意,許多年了,殷明鸞從來沒有看見過殷衢這樣的一麵。
像是風流恣睢的輕浮五陵子弟。
因為他這不規矩的坐姿,他的交領微微敞開著,蜿蜒著綢緞的折痕,隱隱可見胸腹的肌理……
殷明鸞眼神一跳,不敢多看。
殷衢看著她,像是在誘哄:“明鸞,過來。”
於是殷明鸞不敢過來了,她試探著問道:“哥哥,你……很熱嗎?”
殷衢收回了眼神,垂下了眼睛,卻將頭靠在椅背上,殷明鸞能夠看清楚,他眼角帶著微微的薄紅,讓他看起來更是有了一分平日不顯的瀲灩風情。
殷衢說道:“朕方才去了慈寧宮。”
殷明鸞滿心的浮想聯翩一下子止住。
去慈寧宮,那應該是去見許苑娘吧?
殷衢接著緩緩地說:“慈寧宮的香,似乎有問題。”
殷明鸞滿臉懵懂:“什麼問題?”
殷衢說道:“燃的似乎是……催.情.香。”
“催……”殷明鸞馬上知道自己來得十分不是時候了,她止住了問出口的話,卻是堪堪退後了半步。
殷衢啟開薄唇:“明鸞……”
殷明鸞看著他,他就那樣看著她,眼眸裡的光深深淺淺,殷明鸞無端地緊張起來。
“明鸞……”
殷明鸞用手攥緊了襦裙,不知為何,殷明鸞想到了殷衢說過幾遍的那句話。
明鸞,幫朕一個忙。
仿佛再留下去她就會無法再拒絕。
可是,這算是什麼呢?
“我幫不了皇兄了。”
她隻能匆匆留下這樣一句話,然後抓著襦裙,落荒而逃。
殷衢訝然地看著殷明鸞逃竄,然後恢複平靜,他低下了頭,看不清楚表情。
他叫張福山:“將朕那一卷清靜經拿過來。”
殷明鸞逃回醴泉宮之後,忍耐不住,悄悄派人去和多善打聽夜間殷衢做什麼。
錦樓打聽完畢後,告訴殷明鸞。
“陛下處理完政務之後,抄了一卷經。”
殷明鸞問:“經?”
“清靜經。”
是那樣一個濃稠的夜。
輕薄冶豔的薄衫隨著手中的動作寸寸褪去,白皙酥軟的肌膚,鴉雲一般將墜不墜的發髻,還有美人笑靨如花。
殷衢欺身壓上,卻見底下的姑娘哭紅了眼。
“不是說好了幫忙的嘛,欺負我……”
殷衢驚醒。
原來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