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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華玉跟著婆子來到前廳,就見九爺正拿著軟布擦拭裝東西的箱子,把箱子擦得油光水滑,像是裹了一層包漿。

華玉:“……”看來這位九爺病得不輕啊,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想找大夫應該很容易,但能不能找到好大夫就要看運氣了。

看到九爺前後轉變的態度後,華玉也就心裡有數了,她坐在太師椅上,端起婆子遞過來的茶杯,輕輕吹了吹。

她沒說話,那邊九爺也不敢說話。

之前他還先入為主地認為華玉不如金勝男,可現下再仔細去觀察,他才發現異常。

金勝男是自信的張揚的,因為她的家世地位,她的學識能力,讓她有底氣自信;反觀華玉,九爺隻想到一個字——穩!

從頭到尾,華玉一直都保持著不急不緩不驕不躁的節奏,她太穩了,即使麵對很容易走火的木倉,她也麵不改色。

這種穩,其實比金勝男的張揚自信更加自信,因為她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儘握手中。

想清楚這點後,九爺直冒冷汗。

他果真是愚不可及,竟敢看輕如華玉這樣的舊式女子!

“華玉小姐,感謝您為大少開的藥方,效果十分顯著。這是我們大少的一點微薄心意,請您不要嫌棄。”九爺將箱子一個個擺在桌上,請華玉過目。

華玉大概看了一下,都是些實用卻不貴重的東西,甚至連奶粉都有,顯然考慮周全。

“傅先生實在太客氣,那份藥方算不得什麼好東西。”華玉放下茶杯,笑著說道。

九爺的身體微微前傾,腰往下彎,態度比先前更加恭敬:“華玉小姐醫者仁心,是觀世音菩薩在凡間的化身,能夠遇到您,是大少的榮幸,也是我等的福分!”

華玉:“……”

“您不知道,大少回到家後立刻用您提供的方法處理傷口,並重新換藥,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他受過傷。您的醫術之高明,即便華佗在世也比不上您……”

華玉:“……”

見九爺還要說話,華玉趕緊打斷他:“你先回去吧,明天去診所,我幫你看看。”

對於九爺的無腦吹捧,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飛快地把人打發走了。

晚上睡覺前她還在想,不知道這次傅少清的處境會不會好一點,上個世界他們對位麵交易器的研究還算順利,但想借此摸清圖書館的存在卻很難,好在他們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直到第二天華玉才知道,傅少清這次的處境何止是好了一點點,簡直好太多了!

姚氏要找人給姚家送信,秋菊要在家帶孩子,華玉一個人去了傅氏診所。

剛到門口,就見甄曉蓮拚命給自己打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讓自己先回去。

華玉正尋思甄曉蓮的用意,就聽見一道陌生的女音:“小蓮,乾淨的繃帶在哪裡,我準備給傅大哥換藥。”

“等等,我馬上就來!”說完這話,甄曉蓮靠近華玉,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華玉,大少的未婚妻來了,就在裡麵。”

“未婚妻?你說誰的未婚妻,傅少清?”華玉嘴角一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次的身份有點尷尬,她是“未婚先孕”,他有未婚妻。她未婚先孕還生下孩子這件事肯定是假的,就是不知道傅少清的未婚妻是怎麼回事。

她正準備進去,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婉轉清麗的聲音:“打擾一下,請問傅少清先生是在這裡嗎?我方才去傅宅,門房說傅先生來診所了。他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我熬了點魚片粥,不知道他能不能喝?”

華玉回過頭,正對上一張溫柔的笑臉。

這又是誰?傅少清的愛慕者?追求者?

甄曉蓮到仙塘鎮之前一直住在金海市,她一眼就認出陸仙仙,“你是陸仙仙?”

得到肯定答複後,甄曉蓮激動得臉都紅了,她想上前去握陸仙仙的手,又怕唐突佳人。最後還是陸仙仙看出她的窘態,主動上前握住她的手。

“啊……陸仙仙,真的是你!你唱的《嬋娟》特彆好聽,我們全家都會唱!”甄曉蓮高興得語無倫次,不停向陸仙仙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

陸仙仙的脾氣很好,她一直耐心等到甄曉蓮平複心情後,才開口問:“請問傅少清先生是在這裡嗎?他的身體沒事吧?”

“啊在的在的,大少的身體很好,他沒事,就是受了點小傷,你不用擔心……原來你跟大少是朋友啊?”甄曉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以大少的交際麵,認識陸仙仙一點也不稀奇。

陸仙仙莞爾一笑,“傅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

“哇……”甄曉蓮一臉的八卦,儘管她很想知道內情,但也不好意思主動去問,隻能期待陸仙仙主動透露更多。

但陸仙仙卻不再言語,提著裝魚片粥的瓦罐走進診所。甄曉蓮衝華玉打了個手勢,也跟著進去了。

“前有未婚妻換藥,後有報恩女送粥,好你個傅少清,豔福不淺嘛!”華玉冷哼一聲,卻沒有跟著進去,而是在仙塘鎮逛了起來。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雨,仙塘鎮如同被清洗過一遍,白牆灰瓦、綠水藍天,小鎮景色如詩如畫。

她離開鎮東傅氏的範圍,穿過鎮中心,往鎮南的方向走。

越往南走,路上遇到的異樣眼光就越多,很多人隻是看了華玉一眼,就跟看到什麼臟東西似的,很快逃離原地。

華玉很清楚,這些都是宋氏族人,他們曾親眼看著她被沉塘,如今在大街上碰到,自然會感到害怕。

“破鞋,我打死你這個破鞋,不許你到我們宋家來!”突然間,一個稚嫩卻帶著明顯憤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緊隨而來的是一顆爛雞蛋。

華玉反應很快,躲過襲擊,雞蛋掉在地上應聲而碎,發出“啪”的聲音,以及陣陣惡臭味。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華玉問。

“我娘說你是破鞋,要被沉塘的!”那小孩見華玉竟然躲過襲擊,立馬張嘴朝她吐了口口水,“你不是好人,你是破鞋!”

華玉“嗬”了一聲,蹲下去抓起地上的臭雞蛋液,直接糊在小孩臉上,並用手輕拍他的臉,笑得跟狼外婆似的:“看到沒有,這才叫‘不是好人’,隻有做了傷害彆人的事,才叫‘壞人’。”

那小孩被華玉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傻了,連哭都不敢哭,抖著聲音說:“那,那你不是壞人,但你還是破鞋,我沒錯!”

“小屁孩,你知道什麼是‘破鞋’嗎?”華玉捏了捏他的臉。

小孩結結巴巴道:“不,不知道,那什麼是破鞋?”

“‘破鞋’就是破爛的鞋子啊,我是鞋子嗎?”

“不,不是,你,你是人不是鞋子,可是我娘說……”

“我不是鞋子,但你娘肯定是長舌婦,知道什麼是長舌婦嗎?就是亂嚼舌根在背後說彆人壞話的人。破鞋不一定是壞人,但長舌婦一定是壞人。”

“你騙人,我,我娘不是壞人,我娘不是……哇!”小孩被華玉糊臭雞蛋液沒哭,被華玉拍臉沒哭,卻因為“我娘可能是壞人”這件事而哭。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想要跟母親求證,他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是個壞人。

華玉冷眼看著他跑回家,哭哭啼啼地問他娘,又被他娘拿竹條追著打。

“真是可笑,明明自己就是一個壞人,卻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好人;真是可悲,明明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好人,卻總是給他灌輸錯誤的思想。”

人類有時候就是這樣,可悲又可笑。

一輛黑色吉普車駛入仙塘鎮,朝著華玉所在的位置緩緩駛來。,,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