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十五章(1 / 2)

二十一世紀,科學幾乎能解釋一切,連造物這種屬於上帝的領域都已經被開發出來。科技如此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一個古老的疑問始終沒辦法解決,愛情。

無數學者試圖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愛情,兩個陌生人之間怎麼就產生了玄妙的反應,有人研究出荷爾蒙,有人研究出多巴胺,有人研究催產激素,還有些極端的學者把愛情往毒品的方向推。因為試驗確實能證明處於愛情中的人自體能產生苯基乙胺,另外有一種物質的學名叫□□,它可以由人工合成,兩者在化學反應上幾乎一致,□□的另一個名字就是安非他命。

安非他命,中樞神經的興奮劑,席卷全球的搖|頭|丸的主要成分就是它。

科學家對愛情的研究數不勝數,無數資本為此投入萬億美金以上的研究,甚至能過兆。因為這是無限龐大的市場,可這個龐大的市場迄今為止都無法被人為操縱,漫天神明還是為自己保留了一塊人類無法侵犯的,至少目前還獨屬於神的領域,愛情。

愛情是什麼,是所有的理智都告訴你,那不能做,但你的心你無法控製,那些科學能給出解釋卻沒辦法給出解決之道的物質,你無法控製。

薑東元就沒辦法控製,他跟尹南絮說,我很努力了,他沒說謊,他很努力了。

自從在酒店會所碰到李庸觀的助理帶去的尹南絮之後,薑東元以一句‘你喜歡我’當作告彆,當天他就離開了首爾。說起來可能是自作多情,但他覺得自己跟尹南絮格外的有緣分,巧遇太多了不是麼。要是按照一次是偶然,兩次是巧合,三次就是命運的說法,他們早就是命運了。

命運這個討人厭的家夥隻會耍人,耍的人團團轉躲在陰影處看好戲。

薑東元躲著尹南絮,他躲尹南絮其實很容易,本來雙方交際就不多,在他的特意躲避之下理論上就不可能再碰到了,至少在他放下之前就不應該碰到。

原本薑東元以為放下尹南絮不會是一件多難的事情,為一個女孩子心動而已,他又不是沒心動過,為一個漂亮姑娘心動而已,他又不是沒談過戀愛。那本來不是一件多難的事,真的不是,薑

東元那以為,他也真的覺得自己做到了,每天該做什麼做什麼,幾乎沒有想起過那個人,直到經紀人跟他說有個行程要去芬蘭。

他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經紀人以為他拒絕的是雜誌,有些為難因為早前就答應了,雖然是口頭約定沒正式簽約但到底是答應了再反悔總歸不太好,就像勸他。經紀人叭叭叭說半天,薑東元愣愣的聽了半天,聽完跟經紀人說,能拍,但不去芬蘭。經紀人隨口問為什麼不去芬蘭,薑東元也隨口回答,不想去。

等人走了,等行程定下了,等到了仁川機場,等在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落地,薑東元聽到了機場廣播裡響起飛往芬蘭的航班如何如何,他就知道,他沒忘記那個人。

他沒忘記那個人,沒什麼理由,也找不到原因,就是沒忘。因為漂亮?確實挺漂亮的,以女演員的標準都是很漂亮的。性格有意思?確實挺有意思的,明明喜歡他就是不承認也不知道是蠢還是壞,還跟孔侑在一起,那都不是有趣,那是有病!

搞不好是因為第一次也不一定,薑東元很惡劣的想,他說不定是大男子主義的巔峰,認為人家的第一次給了他就是他的人了,古板、腐朽、還不要臉!

薑東元找不到理由為什麼他沒辦法忘記那個人,也找了無數理由去解釋他為什麼沒辦法忘記那個人,搞到最後越想越多,越想越忘不掉。

這個時候理智再次冒頭,提醒他,你們不可能。

他們當然不可能,有孔侑在,絕對不可能。且不說尹南絮如何,他就不會做那樣的事,也不可能做那樣的事。

不可能,怎麼辦?沒辦法。

毫無辦法的情況下,他躲著她的情況下,他們本不應該再見的情況下,命運那個小惡魔又伸出爪子,撥弄名為緣分的琴弦,他們再次相遇了。

沒見到人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想象,想象麼多誇張的想象都能出現,比如尹南絮依舊喜歡他,即便她跟孔侑在一起了。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想象,想象一旦成真,理智就會崩盤。

尹南絮還喜歡他,至少他們之間還是有吸引力的。

薑東元敢拿明年要上映的三部作品的成績擔保,他沒有在自作多情。那傻子就是喜歡

她,傻子腦子裡進了一片汪洋大海非把事情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就是喜歡他。傻子躲他躲的遠遠的,避嫌避的他都想笑,裝模作樣的假的不能再假,就為了隱藏她根本藏不住的喜歡。

那傻子根本不餓,那傻子其實想走,那傻子都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他們就差變身英國人聊今天的天氣如何,傻子依舊跟他上樓吃飯了。傻子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眉眼都在笑,知不知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有多漂亮,知不知道她假裝不在意他切好的牛排,實際上都偷瞄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傻子腦子是真的有問題,整條漢江,不,整個南太平洋都能裝得下,搞不好還綽綽有餘,但她就是不承認。

白!癡!

白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罵人家白癡的薑東元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尹南絮是孔侑的女朋友,隻要她是孔侑的女朋友一天,哪怕是一個小時,一分鐘,一秒,隻要她是孔侑的女朋友,他都應該躲的遠遠的,如同他之前做的那樣。那是朋友之義,也是最基本的底線,是不能逾越的東西。跟兄弟同時追一個女孩子是一回事,搶兄弟女朋友是另一回事,後者太弱智了,年輕個二十歲薑東元都未必會乾,這個年紀就更不可能乾,一個女人而已。

薑東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應該看見也當沒看見,哪怕躲不開必須要上去打招呼也應該打完招呼就走。為什麼要請人吃飯,那是他應該做的嗎?為什麼要說什麼你在芬蘭,那也不是他應該做的。他更不應該做的是,在人家擺明了不想跟他有太多牽扯的時候還死皮賴臉的回來,就因為那個坐在行李箱上吃罐頭的白癡,看著像是被丟掉的寵物貓,可憐兮兮的,讓他同情心....呸!都是借口!

無數應該、不應該做的事情,薑東元都做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乾,或許知道但跟傻子一樣不想承認,自尊心不允許,如同他現在跟傻子吵架。

薑東元在跟尹南絮吵架,吵的話題特彆高大上一點也不小學生,吵資本是否裹挾了國家,南韓和北朝鮮的民主和集權,文娛產品對家國是否有意義,電影人為釜山電影節做的事情是否是又當又立。吵的極其

激烈,駕駛位的司機和副駕駛的助理兩人縮成一團呼吸都很小心生怕被戰火殃及,助理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麼沒讓司機開有格擋的保姆車來,那樣格擋一升,就算吵的再凶他也能當自己聾了,雖然他現在也是那麼做的。

聽了全程的助理完全搞不懂,後麵的兩人是怎麼從濟州島的環境適合橘子生長的話題就吵到了國家層麵,沒道理啊!更沒道理的是,自家藝人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火氣,掐的寸步不讓,抓住尹南絮的一個語病就猛烈攻擊,他都不知道自己藝人那麼能講,采訪時也沒發現他那麼能說啊,哥?你怎麼了?哥!

他哥正跟人掐架呢。

兩人掐的是真激烈,薑東元站定南韓發展靠的就是民主核心硬剛尹南絮的金融危機後南韓都快賣國了,與其給美國當小弟做個講出去好聽的資本主義國家,還不如發展落後但好歹主權相對獨立的北朝鮮。人家國民總值是垃圾,這點尹南絮承認,但人家剛啊!說造核|武|器就造,愛誰誰!

人生難得碰到這麼詭異論調的薑東元都懷疑尹南絮是不是北朝鮮的‘移民’,恨不得直接上手抱著她的腦袋把她腦子裡的水都給倒出來,說的都是什麼!什麼就核|武|器,搞的好像誰沒有一樣,南韓早就是....

“你就是沒有!”

“那又怎麼樣!我們...”

“你就是沒有。”

“我們有世界上最大的兩個核電站!”

“誰跟你說核電站,我說的是核武,美國禁止,就是不能有,你們連研發都被禁止!哦,對了,你們還有人家的駐軍。”

“呀!!!”

在核武的問題上敗北的薑東元還真不能為韓國生造出一個核|武出來,尹南絮用核武攻擊,他就用先進社會攻擊,北朝鮮現在還‘閉關鎖國’呢!這點尹南絮也剛不過,人家確實有對外交流的限製。兩邊都因為獨有的短板打了個平手。平手沒有讓兩人休戰,反倒因為無勝負而愈發想贏,薑東元就挑起了集權國家是文化產業的荒漠,他們都是走這條路的人,他就不信尹南絮能否認這件事。

尹南絮沒否認,但尹南絮能攻擊他文化產業說到底是小康之後的追求,是精神的瑰寶,但對解決實際的民生問題屁用

沒有!電影能乾嘛,能讓人吃飽還是穿暖?也就是逗一樂嗬,還得買票進場。看沒看過資料,韓國再發達窮人依舊窮,首爾再國際化,貧民窟也矗立在江南!那是電影能改變的嗎?!做夢!

這話讓司機和助理齊齊回頭,也讓薑東元擼袖子就上,身為電影導演抨擊電影的存在意義?你個白癡!

“你說誰白癡!”

“你!你白癡!”

“你再說一遍!”

“白癡白癡白癡!”

尹南絮一爪子就上去薑東元好懸抓住她的手腕“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一腳踢過去的尹南絮腦袋一昂“我就動了,怎麼了!”

不怎麼,也不能這麼,薑東元慫慫的放開她,認輸?不,繼續掐!

電影演員表示電影是造夢的產物,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夢想,是瑣碎日常裡的續命仙丹。追問電影對民生有什麼意義的人跟問讀哲學有什麼意義一樣,都俗!讀哲學能有什麼意義,沒意義!哲學不能產生糧食,也確實吃不飽穿不暖,但人之所以為人如果追求的僅僅是溫飽,那和動物有什麼區彆?

世上有很多事是沒辦法追求她所謂的實際上的意義的,哲學沒意義,但能讓我們思考,正義沒意義,但能讓我們善良,善良其實也沒意義,可大家還是堅守。溫良恭儉讓都沒有意義,可那是社會的基石,仁義禮智信,是亙古不變的永恒,那是溫飽的意義嗎?不是,那是生而為人,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意義!

電影有什麼意義?電影沒意義。

“電影是某個你所謂的貧窮的還在位生存掙紮的孩子,在一台破舊的電視機上看到了盜版的蜘蛛俠,那畫麵都是花的,可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再懦弱的主人公也有成為英雄的時候,那帶給他的震撼和思想上的改變,不值得一個饅頭嗎?!”薑東元怒視尹南絮“虧你說得出口!”

尹南絮完全說得出口“你那叫何不食肉糜!”

“當誰沒看過《晉書》!”薑東元給氣笑了“論生存環境優渥,你哪有資格說我!你怎麼不說《懺悔錄》呢,有個公主得知農民沒麵包時,說讓他們吃布莉歐(一種奶油糕點)好了。我要是中國的皇帝,你就是法國的公主!”

這點上確實沒

什麼資格,關鍵是即沒看過《晉書》也沒看過《懺悔錄》的尹南絮感覺知識儲備有點不足,果斷換話題,吵上頭了,嘴上就沒把門的。釜山電影節那幫人又當又立的話一說,薑東元剛反駁兩句就覺得不對,一把捂住尹南絮的嘴,在她要掙紮時掐著她的腮幫子把她弄成金魚嘴讓她老實點。

車一停,早就想下車的司機和助理都不用薑東元開口,急忙跳下車,大力關門,遁走。

車裡沒其他人了,後座上還掐著姑娘臉的薑東元就尷尬了,尹南絮手一抬按著他的臉把人推開,雙方彈開老遠,一邊一個都貼著門。你看左邊,我看右邊,不言語,暫時休戰。

車內過於安靜,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的很突兀,尹南絮轉過去,看薑東元點了根煙,默默的伸手過去。薑東元看看她的手,抽走嘴邊的煙插|進她的指縫,再從煙盒拿一根給自己點上,抽了口煙,冷靜了。

“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

薑東元叼著煙降下車窗,吸了口煙對著窗外吐出煙霧,視線看著人行道上的人,問在他麵前老是裝傻的白癡“讓你無處可去隻能蹲在機場門口吃罐頭的事,讓你壓抑良久無人可說隻能跟我鬥嘴的事.....”轉頭看向她,望著讓他無可奈何的姑娘,輕聲道“讓你惶惶不安的事。”

夕陽隻剩餘暉,街邊的霓虹燈亮起,光線透過車窗點點灑在薑東元的身上,尹南絮望著他的眼睛,有一瞬間想把什麼都告訴他,可她垂下了眼瞼,說出口的是一句“沒事。”

耳邊響起一聲嗤笑,尹南絮閉了閉眼睛,抬頭看向薑東元剛想說話,眼睛就被捂住了。捂住她眼睛的人告訴她“彆那麼看著我,你看一眼,我就輸了,我不想輸。”

尹南絮不知道是她的臉小還是他的手大,那隻手蓋住了她的半張臉,掌心溫熱還有些許尼古丁的味道。薑東元不知道是她的睫毛太濃密還是他的觸覺太敏銳,手心裡顫動的睫毛騷動的不止是皮膚的觸覺,還有更敏銳的器官,那個從見到她就一直在跳動的器官。

薑東元放下手,再次看向窗外,想跟她說你該下車了,可大腦不由他控製,發聲的器官也不由他控製,在他反應過來時,

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他說“想不想吃烤肉。”

這話說的突然,但車停的地方是一家烤肉店門口就不突然了。

男演員的演技很在線,指著窗外的烤肉店給女導演看,女導演的大腦和發聲器官都由自己控製,所以她說的是“我該走了。”

薑東元猛的握拳,一口氣吐出身體放鬆,點頭表示知道了,推開門下車要幫她拿行禮。尹南絮也跟著下車,去後車廂等著。薑東元把行李箱搬下來,站在路邊陪她打車。鬨市區,出租車很好打,一分鐘都沒到就有一輛車停下,薑東元擺手讓尹南絮先上車,他去放行李。

行李箱放好,後備箱關上,從後備箱到後座隻有幾步,幾步的距離薑東元走的很慢。

事情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事情再發展下去就不對了。他應該做該做的事情,如同之前的的每一次一樣,他該道彆,該看著她走。可胸膛鼓噪的器官不允許,他的腦子,他的腿,他的四肢,他的喉嚨,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他不想讓她走,在他知道她無處可去時,不想讓她就這麼走了。

薑東元想再努力一把,最後一次,最後的最後,真的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