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第五十七章(2 / 2)

威尼斯影後想要演話劇,沒問題,李正宰不反對任何能讓林瑞賢開心的事,但這背後的問題他得先考慮好。

威尼斯影後讓林瑞賢邁入了電影圈的第一梯隊,但在話劇圈,她就是個新人。名聲再怎麼大,新還是新。名聲很大的新人在話劇圈有兩個待遇,第一種當流量用,供著,吸引觀眾買票進場。第二種是大劇團,不在乎,先從小角色開始,慢慢磨。

戲劇圈的鄙視鏈呢,話劇鄙視一切,一切都鄙視話劇。話劇能鄙視一切,是因為舞台永遠是演員的歸宿。話劇被一切鄙視,因為它真的不賺錢,比藝術片還不賺錢,九成九都是賠本賺吆喝。

作為威尼斯影後,李正宰可以讓林瑞賢去當個吉祥物,但大狐狸覺得兔子不會願意的。兔子說不定很樂意從頭開始,可李正宰不樂意,憑什麼。

兩邊無法協調就得找個中間點,婦女協會這個中間點就出來了。李正宰不清楚墮胎這件事,但他一直在跟婦女協會接觸,那邊都是公益項目。

公益項目能找到流量站台是非常好的推廣渠道,參加公益項目的林瑞賢也會有個好名聲。

公益項目不賺錢,請不起大劇團。小劇團,林瑞賢就玩得轉。場地是他們的,讚助也可以他們出,就當花錢買個樂子,隻要林瑞賢開心,出錢出場地還出流量的林瑞賢就能成為劇團的主事人。

到時候劇本怎麼定,找誰合作,怎麼合作,都是林瑞賢說了算。等項目推行出去,演多了,有經驗了,不是新人了,林瑞賢就有資格參與大劇團的女主角競爭。

這就是李正宰為什麼會知道墮胎這件事的原因,也是大狐狸不高興,我什麼時候反對過你喜歡的事的理由。

昨天才到釜山,一覺睡醒項目方向都有了,對如此給力的執行力拍手叫好的金奈美,讓林瑞賢想說這不是我想的都說不出來。說了感覺在秀恩愛,作家怕是會炸。

啥都不知道的作家沒炸,興衝衝的跟已經到了釜山的婦女協會的人對接了。

林瑞賢本想也去對接的,李正宰不放心,怕她看到昨天他詢問婦女協會的人時,對方給他發來的一係列血淋淋的案例,忽悠她去找演員。

劇團麼,是個團,不能是一個人演啊。

“學姐有個劇團,我參與不就好了嗎?”林瑞賢不太懂他的意思。

李正宰哄著她往外走,“話劇的劇團賺錢的是不多,可她的劇團那麼多年一直也沒怎麼贏利,你確定要加入一個沒有觀眾的劇團?”

莫名覺得這句話哪不太對的林瑞賢又想著好像有點道理,就被大狐狸忽悠去找演員去了。

演員不怎麼好找,首先就是演出費會很低,公益項目麼,都不賺錢的,能有多少演出費。其次是林瑞賢不認識幾個演話劇的演員,通訊錄扒拉一圈也扒拉不出人,還想著要不要去找金奈美介紹兩個,李正宰就讓她放寬視野,不演話劇的演員不代表不能演話劇啊。

“比如我,我演個渣男應該是沒問題的。”李正宰親親她的手背,展現渣男風範,“親愛的女士,願意和我玩一場風月遊戲麼~”

小姐讓他閃開,轉頭就打電話去找遊戲搭檔了。

這是林瑞賢第一次發動人脈做點什麼事,響應者非常多,多到她都驚訝了。她一共就打了兩通電話,兩通之後就是彆人給她打電話了。

第一通打給金惠繡,姐姐聽她說完就答應了,演出費?不用,當我支持公益了。

第二通打給一起拍過《與神同行》的小夥伴朱智勳,對方也是一口答應,演出費同樣捐贈。

第三通還沒想好給誰打,河證宇先打電話過來,說是朱智勳說她在找演員。

“你想參與嗎?”

“我當個導演怎麼樣?”

“”

河證宇聽那邊沒聲了,以為她不樂意,開啟自我推銷模式,“我拍電影是沒賺錢,可討論度高啊,公益項目又不是為了的賺錢的,有討論度不是更重要麼。給個機會麼,你找彆的導演不是還得花錢,我免費,多麼好”

“我沒有要拍電影。”林瑞賢讓他先停,“我要弄的是話劇。”

“我知道啊,先弄話劇再拍電影麼。”

“就隻有話劇。”

“為什麼?”

“為什麼要有為什麼?”

威尼斯影後去玩什麼話劇?威尼斯影後就願意玩話劇!

電話接連不斷的進來,有很多是陌生號碼,林瑞賢都不知道對方哪來她的號碼,更不知道消息怎麼就能傳那麼快。還懷疑是不是大狐狸做了什麼,要不然兩通電話不到半小時的工夫,哪來那麼多人?

這次是真的什麼都沒乾的李正宰讓威尼斯影後自信點,這個圈子隻要被大家關注的人就沒有秘密這一說,尤其是在她沒有讓任何人保密的情況下,她有新項目當然會傳的到處都是。

被傳的到處都是的新項目是個話劇並非電影項目,而所有主動打電話給林瑞賢的人都以為那是電影項目。林瑞賢挨個解釋,我要弄得是話劇並非電影,得到的回應基本跟河證宇說的差不多,先話劇再電影也行。

不管是話劇改編成電影,還是電影改編成話劇在這一行都算正常操作。在大家的理解裡,威尼斯影後也不過就是在進行正常操作。

什麼操作都沒想過的林瑞賢單單純純就想玩個話劇,極其肯定的跟所有不相信她就是想玩話劇的人說,不拍電影就是話劇,大家也很樂意參與。可林瑞賢不是很想他們參與,她懷疑這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個沒有秘密的圈子消息傳的是非常快,快到林瑞賢接到了理論上在埋頭剪片子,上一次見麵還是不歡而散的尹純孝的電話。

尹純孝問她,是不是不想跟她合作了,要找彆的導演,之前說一起拍攝組團隊的事是不是徹底沒有了。

滿頭霧水的林瑞賢算是見識到什麼叫一枚雞蛋過五人嘴巴就成了鴨蛋的扯淡,好聲好氣的跟都有哭腔的尹純孝解釋,她就是想玩個話劇而已,想要站在舞台上嗨一把,就如此簡單。

如此簡單的事,怎麼就那麼難呢???

簡單的事隻要打定主意想做都不會太難的,無非是人心過於複雜。

一個拿下威尼斯影後的女演員跑去演話劇,這得是多麼想不開才能乾出來的事?

河證宇跑來找林瑞賢吃午飯,問她為什麼想不開。林瑞賢不是很懂這怎麼就想不開了,前輩就吐槽,你肯定沒窮過,異想天開。

“還帶人生攻擊的嗎?”林瑞賢抓著紙團要砸他。

做了個側身的動作看她沒丟過來才坐正的河證宇跟她講,“作為過來人,我跟你說”

“過來人?”

“我話劇出道的啊。”

“嗯?”

“你不知道?”

這個真不知道的林瑞賢一下就對過來人感興趣了。過來人就開啟了訴苦大會,演話劇那叫一個慘啊。

話劇演員吃了上頓沒下頓根本不是形容詞是事實,劇團的工資按天算,還是你登台了才按照一天給你算,要是排練時一直沒輪到你,仁義點的劇團給一半,不仁義的看命。

“我那時候去劇團就是混盒飯的你知道嗎,飯都吃不起。”河證宇指著飯店送到桌上的小菜甜土豆,“就這,不開玩笑,我買不起,口袋裡一分錢都沒有,兜比臉乾淨。”

林瑞賢一邊覺得他誇大其詞,一邊又想著話劇確實不怎麼賺錢就是了,但,“我現在又不缺錢,你也隻是那個時候缺錢而已。”

如今確實不缺錢了的曾話劇演員讓小白醒一醒,“你上過台吧,粉絲會開過啊,台上的感覺沒那麼好的。你無法預測觀眾會給你什麼反應,有時你在台上哭的撕心裂肺,底下有人在打電話你知道嗎?他還坐第一排,還這樣”

河證宇伸手放在耳邊做出打電話的姿勢,扯著嗓子喊,“我看戲呢!話劇!演員巨醜!”手一放,桌子一拍,嚇林瑞賢一跳,他還很悲憤,“說誰醜!”

笑出聲的後輩被前輩瞪,抿唇把笑憋回去,伸手示意前輩繼續。

前輩的話劇史就是一部苦累史,跑龍套的時候誰都能欺負,有了角色也還是吃不飽飯,好不容易有名有姓了,還得出去陪酒。

“要不是我立場堅定,我就跟個富婆去加尼福尼亞了,說不定孩子都跟你一樣大!”河證宇一聲長歎,都不知道是惋惜自己沒去,還是感慨曾經太苦。

林瑞賢怎麼聽都很想笑,真的很搞笑,開心之餘還不忘跟前輩講,她也是上過台的人不是純粹的小白。按照金奈美的話說,她可是在東國話劇社出道的。

身為‘敵對’學校,中央大學的知名校友,前輩讓後輩了解一下,學校話劇社的演出氛圍比社會上的劇場好的不止一個層次。都不用說東國是藝術類院校,哪怕不是表演係的學生,普通學生看話劇也有基本的觀看離異。就說普通大學的話劇社,想要在學校裡湊齊一票觀眾都不容易。

“你彆剛成名就飄,我跟你說,藝術是有欣賞門檻的。電影都分商業也文藝,後者為什麼小眾,不就是大部分觀眾看不懂嗎。”

正經的過來人教育小白,“話劇的欣賞門檻就更高,基本的文學素養要有,不然你都看不懂台上的演員在演什麼。長一點的劇目還好,會給觀眾交代前因後果,講的是一個完整的故事,那才符合觀眾的看片習慣。”

“短劇演的就是一個片段,用片段帶情緒,用情緒帶內核,絕大部分普通觀眾稍微走個神就看不懂了,看不懂就會覺得無聊。無聊怎麼辦?走人啊。你得在台上眼睜睜看著你的觀眾對你的表演不感興趣,那滋味可不好受。”

“我們那個時候手機沒現在那麼好玩,就這還是接電話發短信一堆事。你直麵觀眾最多也是電影首映禮,觀眾在該笑的地方沒笑,整個組擔心也不影響片子的放映。可你在台上,你在哭,底下在笑,你情緒不崩嗎?”

“你隻要在台上崩那麼一秒,都有可能造成再也進不去角色,整場演出就這麼砸了的也不是沒有。砸了怎麼辦,回不了頭的。你砸一出就會一直記得那一出,下一場很快就要上,調整不過來呢?你就毀在台上了!”

老前輩苦口婆心,後輩隻有一個問題,“在台上好玩嗎?”

這話給河證宇問沉默了,在台上好玩嗎?怎麼可能不好玩呢。

在台上,在大幕拉開之後,在追光燈照耀自己之時,河證宇就沒了,他可以完全沉入角色,什麼都不想就去創造一個不存在於世界上的人。

那怎麼可能不好玩呢。

韓餐館,兩人進來吃烤肉,包間不大,用拉門做格擋,密封的不嚴實周圍到處飄的都是烤肉濃烈的香氣。店家可能也是個電影愛好者,也可能隻是為了迎合釜山電影節的氛圍,包間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卓彆林的海報。

海報上的先生代表了一個時代,那個偉大的時代電影是黑白的,演員用肢體表演。那個時代電影是新興產物,好些人都不太懂,電影是個什麼東西。

烤肉才是存在了萬萬年的東西,人類第一次吃到熟的食物就是烤熟的肉,那時候有沒有調料不清楚,鹽應該是有的。

萬萬年前用來果腹的食物如今被各種調料醃製,口感更豐富,選擇也更豐富,可烤肉不還是烤肉麼。

萬萬年前人類就喜歡聽故事,講故事的人創造了部落,信故事的人多了有了家國。到如今,講故事的人依舊在,信故事的人沒多少,但大家還是想聽故事的。

電影能創造故事,話劇也行,至於怎麼欣賞,那是觀眾的事。

林瑞賢不是觀眾,在自己的項目裡她是演員,作為演員,拍電影是幫助導演講一個故事,可登上舞台故事要怎麼發展,發展到什麼方向,她就有決定權了。

河證宇到底也沒回答後輩問的演話劇好不好玩這個問題,他夾著烤肉蘸醬放在生菜上塞了一大口進嘴裡,再含含糊糊的跟林瑞賢講,我可以試試看,當回憶青春。

有興趣回憶青春的人還蠻多的,多到林瑞賢詳細了解後發現,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登台的經驗,像河證宇那樣以話劇舞台出道的比較少,但像河證宇一樣再也沒有嘗試話劇的人很多。

每個人的原因都不同,但有一點大家是公認的,演話劇很辛苦,因為它隻有一次表演的機會。

不管排練多少次,不管這場演出之後還會演多少次,話劇都是隻有一次表演機會的戲劇。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換一批觀眾,即便是同樣的演員演出同樣的基本,做出了一模一樣的表現,也是另一次完全不一樣的表演了。

完全不一樣的表演形式讓林瑞賢很有興趣,有興趣到跟李正宰開玩笑說,她想要以後都演話劇。

李正宰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讚成也沒說反對,隻跟她講,“東京電影節回來,《鋼琴課》就要上線了。”

“所以?”林瑞賢沒明白。

“他們打算全球同步上映,宣傳的最後一站是華盛頓,宣傳結束你是準備留在華盛頓還是回首爾?”李正宰在她回答前先給了她自己的答案,“我調整好了形成,可以先去華盛頓等你。”

林瑞賢歪頭打量他,似懂非懂的問,“我去華盛頓跟我在首爾有什麼區彆嗎?”

“孩子會在美國出生啊。”李正宰摸摸她的腦袋,意有所指的開口,“首爾沒什麼不好,挺好的,我喜歡首爾,但美國的機會多一點,你覺得呢?”

話劇沒什麼不好,好的演員,對演技有追求的演員,對表演熱愛的演員就沒有排斥話劇的。可電影的機會更多,市場更大,這是現實。

林瑞賢聽懂了,聽懂之後覺得他想太多,“我就是開個玩笑,不是真的打算就退圈去演話劇了。”

低頭笑笑的李正宰親親她的側臉沒有反駁,但他心裡想的是,她會退圈的。

熱愛表演,不怕辛苦,不惜傷害身體也要去追求鏡頭前那一幀的真實的林瑞賢,會被舞台蠱惑的。隻要她被舞台的光芒籠罩過,她就不會再想站在鏡頭前了。

鏡頭前沒有觀眾,隻有導演。

舞台下沒有導演,隻有觀眾。

他們家的小兔子,是個藝術家。

藝術家抵擋不了舞台的魅力。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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