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第七章(2 / 2)

萬萬沒想到,大半夜的男演員跑過來敲門,門一開就撲上來就親,毫無防備的金柔嘉還真的被親了一嘴的酒氣,當場炸鍋。女導演怒火上頭,掄起胳膊用了最大力,一巴掌把男演員打的跌坐在地上。

要不是叫警察會出現在社會新聞版麵還是國際新聞,金柔嘉能把人告到死,這都是什麼傻逼!傻逼火速被經紀人送回國,裴老板連打七個電話,道歉加我們公司演員隨你挑,或者您開個價。

挑個屁!再也不來往!

金柔嘉是真的氣炸了,但麵對來做和事老的崔尚宇也沒玩什麼遷怒戲碼。她是可以不管不顧弄死朱智勳,不是開玩笑,消息隻要出去,哪怕隻露出一點苗頭,朱智勳的演員生涯就到此為止,再也沒有機會。

男演員夜襲女導演,還是同一個項目的女導演,還是頭上頂著忠武路超新星的女導演。朱智勳要是還能在這行混,不管是拍電影、拍電視劇,哪怕是拍廣告,導演協會都可以原地解散了。

金柔嘉的七億不是白捐的,她作為國內首位在海外拿到處\\女作的新人,在圈內是有代表意義的。這都能給一個劣跡藝人欺負了,導演協會不原地解散還有什麼臉繼續運營?

可項目還在跑,還在繼續全球飛,甚至朱智勳的提名名單剛出來,金柔嘉就得把火壓下去。她可以毀了朱智勳,但她不能毀了自己的項目,火氣再大也得咽下去。

金柔嘉把火咽下去了,崔尚宇轉頭就從裴勇俊那裡拿來了新合約,資方的項目分成到此為止,之後都是導演獲利。這筆錢,金柔嘉收的那叫一個不爽,但錢麼,該收還是收啊。

項目組再次見麵是曼穀,男演員團隊肉眼可見的龐大起來,原來就有個經紀人跟著飛,現在助理、保鏢啥都上線了。對方是真的翻身了,經紀公司的待遇自然就跟上,不過經紀人找到導演表示,他會貼身跟著男演員,讓導演千萬放心。

導演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她也知道朱智勳就是喝醉了,不是真傻逼,清醒的朱智勳都不敢拿正眼看她,躲她躲的跟什麼一樣,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臨近年末,飛了十一個國家,二十七個城市的項目組正式宣布解散。金柔嘉對朱智勳的最後支援,是送他進青龍,而自己則是拿到青龍、大鐘的四項提名。包括最佳新人導演x2,最佳原創劇本x2。

一貫以電影本身為標準的青龍給了朱智勳一個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具有政治內核的大鐘卻沒有要給劣跡藝人提名的意思。因為兩個電影獎的屬性不同,金柔嘉壓根也沒給朱智勳申報大鐘。

2013年年末,金柔嘉手上收到的演員資料厚的能壓彎桌角,新項目正式組建,她的注意力卻不再演員選擇上,她更在乎團隊。

有一個靠譜的製作人好處就體現了,李倉東給了她兩份團隊推薦名單,一份是物美價廉款,成員都是在國內獎項上拿到過提名的,獎杯是沒有,提名也代表一種認可。另一份就是得花錢的成熟團隊,技術絕對靠譜,缺點就是貴。

金柔嘉無限想要那份貴的,並且跟製作人說,合約金是沒多少,但分成可以談,她願意讓利。製作人表示,你想太美,人家合約金和分成都要,要不說貴呢。

這話說的金柔嘉都聽不懂,我也知道貴啊,可您把那麼貴的團隊放在我麵前成為選項之一,就是為了提醒我有多窮?沒必要吧。

青龍頒獎禮當天,依舊是一身休閒西裝就準備去走紅毯的金柔嘉,第四次找到製作人,問對方要怎麼樣才能幫忙協助她跟貴的要死的大佬們協調。製作人表示啥都不行,拿錢做事,沒得談。

堵到人家家裡的貧窮導演,趴在桌子上讓製作人給個機會,“這不是老師的團隊麼,談錢多傷感情,講道義麼~”

老神在在坐在沙發上的李倉東捧著咖啡杯讓年輕彆瞎說,“各自都有父母妻兒要養,講道義就不用吃飯啊。再者說,人家也不是我的團隊,都是對外接活兒的,報價也公開,友情價我能幫你談,做白工就彆想了。”

那份貴的要死的名單是李倉東的禦用團隊,合作多年,說是他的團隊沒問題,但說人家各自有公司對外接活兒也沒問題。畢竟不可能隻靠一個導演吃飯麼,何況李倉東又不是高產的類型,大家得開工啊。

金柔嘉總覺得這件事不對,但她想不出來問題出在哪。製作人沒道理給她一份她用不起的團隊名單,給了名單就代表她能用,可怎麼用呢?錢是真的談不了,她就十億,這點錢還想上天啊?

可要是非得有錢才行的話,求了四次都沒用的金柔嘉就很懷疑,“您是想要入股這個項目?”以團隊為投資。

挑眉換了個坐姿的李倉東反問她,“不行嗎?”

也不是一定不可以,但金柔嘉覺得這位大佬應該知道她的想法啊,“我獨資是為了去聖丹斯,國內在聖丹斯顆粒無收,我要是能去,我就是開山的人。到時候不管我年紀有多小,資曆有多淺,有沒有學曆,什麼背景都無所謂,我是第一個去聖丹斯的導演,首場是我拿下,我就是王。”

年齡、美貌、資曆、學曆,這些東西都是金柔嘉目前的缺陷,那不是她拿下一座海外獎杯就能彌補的。

韓國電影圈就沒有真正意義上出頭的女導演,風氣又推崇論資排輩,還有學曆崇拜。幾個關鍵點疊加,導致金柔嘉根本不覺得自己成功,她頂多是剛跨上一個台階。

李倉東跟她聊爬山坐纜車還是自己爬,要是按照爬山這個比喻,金柔嘉現在上山的速度快是因為她從山腳開始爬。坡度緩,她又有經驗,裝備也算不錯,爬的快沒什麼好驕傲的。

可爬山這回事,前期爬多快都沒用,重點在於後期能爬多高。爬久了,累了,沒力氣了,到時候要拚的就是綜合素質而不是自己一個人獨行能爬多遠。

綜合素質金柔嘉滿身缺點,她需要一個核武器能掃清前方的所有障礙,聖丹斯就是嘴強有力的武器。

聖丹斯電影節,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獨立製片電影節,入選項目的基本標準就是獨立電影。圈外人對這個電影節了解有限,但聖丹斯是號稱好萊塢人力資源庫的地方,非常多新人導演就是去了聖丹斯才進入歐美主流電影圈,那是舉世聞名的電影人才庫,能進入聖丹斯本質上就代表,進入了世界舞台。

聖丹斯每年都會挖掘出不少口碑爆棚的獨立小片,成為之後各大電影節大獎項的風向標,那也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片商爭奪千裡馬的草原。

去聖丹斯就是金柔嘉給自己找到最佳跳板,想要去聖丹斯就得拍獨立電影。

關於獨立電影的定義很玄學的,它沒有一個準確的能說出一、二、三的標準,某些獨立電影節給予的標準和其他獨立電影節甚至都可能是相悖的。但基本的規矩是題材不屬於商業電影,製作手法也不屬於電影工業範疇,還有一個大家普遍認同的點在於低成本的製作費。

最關鍵的點就在於獨立製作,有某個電影人或者小型製作公司獨立製作。

算起來李倉東投資項目也不是就讓電影退出獨立製作的範圍了,可他要是出錢,這件事就變的很曖昧。說金柔嘉獨立製作吧,也行。可要是有人挑刺,說項目不算,也不是不可以。

金柔嘉不喜歡這種曖昧,把缺陷暴露在外等人攻擊,那不是有病麼。她是想要給自己成功的未來創造跳板,不是給自己的未來創造能被彆人拿來攻擊的跳板。

“你的想法是很好,可你怎麼就確定你能去聖丹斯呢?”李倉東還是那個態度,你彆想太美。

對自己有絕對自信的金柔嘉想說,我就是聖丹斯‘出道’,可這話當然是不能說,能說的是,“現在行不行的不好講,但我有這個打算,也不準備妥協,退一萬步,就算我沒成功,我也不後悔。”

“十億對你來說不是筆小錢了,你就不怕血本無歸?”

“也不會到血本無歸那麼慘啊。”

金柔嘉倒回椅背上衝製作人笑,“要是去不了聖丹斯我們找個好的發行方,本還是能回本的。遠的不說,崔尚宇還成天糾纏我,想要跟我簽發行合約呢。”

“退路都想好了啊。”

“那肯定的。”

話題聊到這裡,金柔嘉以為自己能聽到什麼能解決她疑問的話,結果對方話鋒一轉跟她聊青龍,她都不知道青龍有什麼好聊的。

在韓國,青龍是電影圈的盛典,放在世界上,還沒有釜山電影節出名,那好歹是個國際電影節。不過各國的電影獎都有這個問題,主要還是在國內玩,這就是各大電影節都在世界上很有名,而作為單獨的電影獎最知名的還是奧斯卡的原因,主流麼。

主流就是商業電影,她跟李倉東聊什麼商業電影啊。她都不是商業電影導演,李倉東就更不是了。

製作人住在一棟傳統韓屋裡,屋子不小院子更大,寒冬的首爾讓院子裡的草木凋零。金柔嘉進門的時候,看著枯黃的庭院想著製作人大概很久沒管過他們家院子了。

院子裡寒風凜冽,屋內熱的人冒汗。

李倉東可能是年紀上來了有些畏寒,地暖+空調,熱的金柔嘉進門沒一會兒就脫的隻剩絲綢襯衫。此時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要去走紅毯的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扶手上,一點也沒有要認真對待韓國最高電影獎之一青龍紅地毯的意思。長到腳踝的羽絨服倒是好好的掛在門邊的落地衣架上,那是保命的裝備得好好對待。

屋主穿的更隨意,就是居家服,壓根就不準備去走紅毯。

一個對青龍興趣寥寥的新人導演和一個對青龍很看不上眼的知名導演,話題偏偏就是青龍,這給金柔嘉聊的都想告辭了。

上了新台階的金柔嘉不是對韓國電影人所知甚少的情況了,在確定要合作之前,她對自家製作人的生平詳細了解過。

想當年李先生在支持‘進步\\黨’的盧總統手下任職□□長官,以‘保守\\派’為核心的《朝鮮日報》和《朝鮮體育》創辦的青龍,他壓根就不參加,還聊什麼?

可製作人就是跟她硬聊,非得聊,聊青龍存在的意義,聊電影人對於政治立場的堅持,聊創作者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聊在金柔嘉聽起來是一堆廢話的東西。

硬撐了半個小時的金柔嘉看他不打算結束,就開始考慮要不要換個製作人,合約是簽了,但毀約不是不能談,得罪李倉東?得罪唄,大不了她出國啊。世界又不是隻有韓國,她都有十億了,夠她起家了。

發財了的金柔嘉‘飄’了起來,對麵的老先生用一句話把她拽回地麵。

“青龍對國內電影人來說是塊巨大的餡餅,但對著眼於國際的電影人來說不過就是塊小餅乾。我不喜歡吃那塊餅乾,我身邊的人多半都跟著我走,一條路上的人才能一起走。”李倉東笑看愣住的小姑娘,“我這條路可能沒那麼順遂,但我走的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走。”

金柔嘉緩緩坐直,她以為人家聊電影,結果對方跟她聊站隊?這就有點意思了,她為什麼要跟對方一起站隊,“我年紀小,也就是個高中畢業,太深奧的話聽不明白。”

伸手虛點了她一下的李倉東笑的特彆和藹,慈眉善目的,就是說出口話沒那麼柔和,“我這兩年拍片少了,一直也不怎麼出去活動,團隊要吃飯就還是要做項目,但我不缺項目,倒是有興趣培養新人,老了,銳氣沒了,槍扛不動了,就想找個能扛得動槍的人。這話,聽得懂嗎?”

完完全全聽懂了的金柔嘉視線轉向窗外的庭院,草木枯黃,一根綠葉子也沒有,她都忘了,麵前的老先生不止是個導演。

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金柔嘉像是在跟對方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隻對創作感興趣,彆的就那麼回事吧。”

抿了口咖啡的李倉東望著咖啡杯裡蕩出波紋的液體,輕笑出聲,“高中畢業就不讀,可惜了。我在藝術綜合大學教書,你要是有興趣可以來念,小孩子還是要多讀點書。”

話說的隱晦,金柔嘉聽懂了,人家學生遍地,自己也沒那麼特彆,不過就是眾多學生中的一個,還是沒入門的那個。

話至此,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老人家丟個餡餅出來,就看她敢不敢咬。金柔嘉還真有些顧慮,那塊餡餅可不好消化。

穿上西裝外套的金柔嘉站在了青龍的領獎台上,跟半個月前她站在大鐘的領獎台上手握新人導演獎杯時,依舊隻感謝自己獲獎感言不同。這次金柔嘉多感謝了一個人,感謝李倉東老師的提攜。

一句話,結束語,說完鞠躬。

底下的掌聲卻慢了半拍才響起,青龍的台子上很長時間沒人提過這個名字了。

拿著獎杯踩著掌聲下台的金柔嘉一路收獲無數注目禮,一直到車停在青龍紅毯的最前端,她都還沒想好自己是否要吞下那塊過大的餡餅,大到她怕自己被撐死。政治什麼的她真的不懂,也沒興趣,可在這個國家混,好像隻搞創作走不長遠。

但她下了車,歡呼的人群啞然的那一瞬,讓她有點不爽。她確實不是什麼明星,可你們這幫人也太無知了吧,光衝著明星叫嗎?

快速走過紅毯的金柔嘉在媒體采訪區得到的待遇可以比肩巨星,可她差點被爆閃的閃光燈閃瞎了,這次閃人閃的更快,她果然還是適合做幕後。

幕後需要團隊,李倉東丟出來的餡餅大的她饞,那麼好的團隊,她真心想要。

想要就得想辦法得到,金柔嘉又想賭一把,這把她想好了,要是餡餅帶毒,大不了就離開韓國。

人生麼,不敢賭,還怎麼贏。

賭性堅強的金柔嘉始終遊走在戒賭的邊緣,一直想戒,一直也沒戒掉。好賭的不止是她一個人,還有某位被媒體作為典型拉出來的朱智勳,這位在今年的青龍紅毯上可是焦點中的焦點,雖然他沒獲獎就是了。

回到原位繼續參加頒獎禮的金柔嘉,在最佳男主角頒發前告訴坐臥不安的男演員,沒你事,淡定點。不要一直動,帶的我的椅子都在動。

男演員的耳朵一下紅的發燙,可能臉也紅了,帶著妝看不見。今晚一直在被偷瞄的金柔嘉,把手上裝獎杯的盒子丟到僵硬的男演員的膝蓋上,讓他摸個獎杯過過癮。哪怕是新人導演的獎杯也比影帝的獎杯有價值,那才是值得期待的獎。

再大的火氣都因為時間過去消磨了,金柔嘉僅剩無幾的同情心因為男演員這幾個月的忐忑冒頭,這次她應該沒自作多情,對方貌似是真喜歡她,喜歡到無限後悔自己做的蠢事。

後不後悔事情都發生了,發生過的事情讓朱智勳知道,青龍結束,他們很可能不會再見。

雙手按著新人導演獎杯的朱智勳,低頭看著膝蓋上代表了圈內最高新人獎的榮譽,蠕動著嘴角,為自己賭一把。他得賭,再不賭就沒機會了,能在台上說出李倉東的名字,金柔嘉就不會參加之後的慶功宴了。她已經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就不會再做多餘的事。

她要是連慶功宴都不參加,他們就真的沒機會再見了。

“我對你......”

會場的音響宣布今年的影帝歸屬於黃政泯,掌聲讓沒說完的話都消散於空氣中。

餘光掃向他的金柔嘉微微挑眉,她沒聽到他說了什麼,但對方那個表情,她大概猜得到,拍手鼓掌的導演對上了賭桌的男演員說,你沒機會贏,彆想了。

“我對我的演員沒興趣,工具就隻是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