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第七章(1 / 2)

金秋十月,衣食父母的作品在釜山電影節上映了。

金柔嘉作為受邀人員帶著《活埋》去參加了釜山電影節非競賽單元,順便給憂心忡忡的衣食父母打氣。

作為新人導演,還是演員跨行去做導演的新人,河正宇的作品能出現在釜山電影節的名單裡按理說是很值得驕傲的。如果沒有金柔嘉橫空出世刷新了南韓新人導演處\\女作獲獎戰績的新台階,河正宇確實值得驕傲,可惜,金柔嘉就是存在。

存在感很是明顯的金柔嘉麵對怨氣衝天的河正宇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比起安慰她更想笑,對方都要酸成窖藏老醋了,她怎麼可能不想笑。

但人家好歹也當過衣食父母,作為曾經被接濟過的金柔嘉,還是努力安慰了。比如,你彆跟我比啊,我這麼個天才百年不遇,你就跟普通新人導演比,你還是很厲害的,在凡人這個領域,你是拔尖的凡人,這樣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不打女人?”河正宇在她點頭後衝天才齜牙,“那我再跟你說一遍,必要的時候我也是會打女人的。”

邊上的鄭京浩噴笑出聲,伸手表示,“我是不打女人的,我也看不得這回事,要不我先走開?”

這話一出,滿桌都是笑聲。

一群人在海邊的大排檔一條街吃飯,也沒有固定買哪家店的食物,這條街都是混坐,布帳馬車一排,沿著沙灘露天又擺了一排桌椅。隨便買哪家的食物都能在桌椅上坐下,這家去買個辣烤章魚,那家去買個炒年糕,東拚西湊湊一桌,一群人圍在一起吃。

今天是釜山電影節開幕的第二天,白天河正宇帶著團隊宣傳電影,金柔嘉則是到處閒晃去看各路電影,晚上就聚在一起了。

所謂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金柔嘉就是這句話的實踐者。去年她還是得跟在河正宇身後負責處理雜事的助理導演,今年她已經能跟河正宇平起平坐,或者說隱隱壓一頭也對。項目製作人的態度轉變最多,當初那位大叔可是把金柔嘉當路邊小妹的,再次見麵,對方友好的都想跟親妹妹拜天地,結拜的拜。

以座上賓的身份加入團隊聚餐的金柔嘉,被河導演問看過作品後觀感,為了不打擊對方,金柔嘉就說了在普通人的標準裡你還不錯的話。這話讓河正宇想掐死她,虧她說得出來,大變活人都沒有她變那麼快的,當初還說他是卡梅隆本人呢。

對方要還是自己的導演,那金柔嘉肯定是好好好,棒棒棒啊,彆說什麼卡梅隆本人了,比卡梅隆好不止一個檔次的彩虹屁,她都能麵不改色的吹出來。這不是大家平齊了麼,那海吹就沒必要了,實話講出來傷人,稍微誇點也算對得起衣食父母請的那麼些肉,多好。

衣食父母的心情很不好,電影上了得接受市場的檢閱了,媒體誇他的報道,他總覺得是衝著‘影帝’的麵子,總覺得不實在。現在市場給了他實在的反饋,買票進場的觀眾給電影的評分遠低於他的預期,就讓他很心碎。

《活埋》是藝術片,圈內人說好就是真的好,票房不管再怎麼失利,能拿獎的藝術片就是好片子,何況票房還沒失利,大爆了。

《過山車》不是藝術片,河正宇拍的是純粹的商業片,還是喜劇,這種題材圈內人叫好沒用啊,純看票房戰績。商業喜劇跟黑色喜劇不是一回事,後者還能說有藝術價值,前者就純粹是商業項目。

商業項目就需要票房的肯定,不能讓觀眾喜歡的商業電影一點意義都沒有,河導演就抑鬱了。

關於這點金柔嘉確實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創作型職業很需要天賦的,努力當然很重要,可導演就是個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沒有百分之一的天賦重要的職業。要她說,河正宇還是老老實實當演員最合適,電影拍的麼......能看。

身體很年輕的金柔嘉,靈魂不年輕,她成名多年,審美底線也被拉的非常高。以看待新人的標準,她都覺得河正宇的電影也就是能看的標準,要是把標準在往上提一提,那就.......

一頓飯嘻嘻哈哈的吃完,河正宇跟金柔嘉兩人在海邊閒晃,妹子不太想晃來著,但衣食父母悶悶的,她就跟著晃了。

十月的釜山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節日,電影節。每逢舉辦電影節的日子,海雲台就到處都是歡樂場。

晚上九點多,沙灘上的戶外電影還在放,喝酒嬉鬨的人也還在鬨,周邊的氣氛那麼開心,身邊的人卻雙手插兜麵無表情的溜達,弄的金柔嘉更想回酒店了。

一路玩沉默是金遊戲的河正宇總算開口了,開口問金柔嘉,“說實話,我的電影怎麼樣?”

金柔嘉才不想說實話呢,說出來乾嘛,吵架嗎?可她也不想捧著,對方擺明不想聽那些話,不然乾嘛要聽實話呢。

“你沒有好到能上天是事實,可你也沒那麼糟糕。”金柔嘉能說的實話是,“商業電影是工業的結合體,你的作品不全是你的作品,很多依賴於團隊的地方,團隊的配合度不高不全是你的問題。”

所謂電影工業指的是工種細分,什麼職位就乾什麼事,攝像導演就是攝像導演,美術團隊就做美術的活,導演隻要講好故事就行。這種模式是好萊塢所推崇的,也是商業電影的頂端製作方式,不能說不好,隻能說創作者變成了工蟻,一切為市場服務,創作性就被削弱了。

並非純粹走商業電影路線的金柔嘉是真心覺得河正宇沒必要跟她比,且不提什麼天賦不天賦的,她壓根就不是新人啊。

可在河正宇看來就是新人的家夥說出來的話莫名有你沒資格跟我比的意思,就很憋屈,“你是好的能上天是吧?”

“打住,再聊下去我們要吵架了。”金柔嘉停下腳步,讓對方收斂下情緒,“我們還是聊點彆的,比如要不要回酒店?”

一口氣上不來的河正宇扭頭就走,他也知道再聊下去要吵架了,可這話從金柔嘉嘴裡講出來,顯得他幼稚,明明他才是哥哥!大她那麼多呢,小姑娘玩什麼成熟啊!

小姑娘很成熟,成熟到崔尚宇打電話來問她,有沒有興趣帶著《活埋》再去彆的電影獎征戰時,回對方去是可以去,但去彆的電影獎,主推的就是不是她這個導演,而是作為男主角的朱智勳。

在酒店一起吃早餐的導演跟發行方代表聊著還能繼續創造營收的項目,韓國這邊下線了,其他國家可以陸續上線。崔尚宇就想著再搜刮一波,金柔嘉當然不反對,但不覺得自己還需要彆的獎項加持。目前來說,新項目更重要。

“你是想借著讓朱智勳翻身的機會吸引彆的演員的關注?”崔尚宇戳著培根衝她樂,“我有時候很懷疑你真的隻有二十一歲(實際年齡十九),說實話,你是不是謊報年齡了?”

年齡絕對真實的金柔嘉昂著下巴說,“我這叫天賦~”

笑出聲的崔尚宇讓她省省,講故事的能力能用天賦去解釋,懂得商業運作可不是天賦能解釋的,那東西隻能是經驗。

經驗很足的金柔嘉之所以不準備繼續給自己刷金漆為的就是對外放出信號,我的作品能送你們上天的信號。

朱智勳是個很有代表性的演員,劣跡藝人,已經掉到穀底的劣跡藝人。這位在圈內不說混不下去吧,確實也沒什麼好混的。一部《活埋》讓他重回觀眾視野,電視台和廣告商依舊持觀望態度沒錯,但他在觀眾那裡的印象確實因為作品被扭轉了。

演員麼,重點還是演技得好,吃飯的家夥打磨的夠光亮,品性問題就能用藝術家的特立獨行去模糊大眾焦點。

金柔嘉的新項目投資依舊小到不能再小,她卻不想要再給自己弄個劣跡藝人出來。可她沒錢,在演員上的選擇範圍就不多。想要擴張候選名單,就得告訴各家演員經紀公司,我是沒錢,但我能讓你們賺錢,隻要你們敢投資。

一本萬利!

但凡朱智勳翻身了,不管他在哪個海外電影獎有斬獲,或者隻有個提名,裴老板都會運作一波大的,徹底洗清他身上的汙濁。隻要朱智勳翻身,以《活埋》翻身,那就能證明金柔嘉的項目能捧人。能捧人的導演對其他經紀公司來說,比製作方給多少片酬都管用。

演員或者說是藝人大半都不是靠純粹的本職賺錢,一部電影一拍三、五個月,戰線拖的拍半年、一年的都不是沒有。演員的片酬叫上天價又能有多少,要算時間成本的,那是一年的片酬。

藝人出名了,獲獎了,有地位了,商演站台、廣告代言、各地賣票辦粉絲會,歌手還有個演唱會,那才是短平快能來大錢的存在。藝人想紅,衝的就是這筆錢。

沒錢的金柔嘉想要以十億的製作費完成一部好項目,團隊不能差,好團隊都貴。錢都拿去組建團隊了,分到演員片酬的領域少之又少,她就準備空手套白狼。

我能捧你,也不是白捧的,圈子那麼大,等戲拍的演員海了去了,用誰不是用。想要上我的電影你們得先投資啊,這年頭啥也不是白來的。

就因為金柔嘉的這些想法才讓崔尚宇懷疑她謊報年齡,新人導演絕大部分都想給自己刷金漆,邏輯是打鐵還要自身硬。把機會都讓給演員了,自己怎麼辦?能得獎的機會當然要自己得啊,獎杯越多越珍貴,導演跟製片方的議價權越高,我得獎了!

隻有走到一定的位置,對自己有底氣的導演才會去思考要去捧演員,因為不缺製作費了,就想著要壓縮製作費。

電影製作什麼錢都不好省,在攝像的部分省了,攝像團隊就不怎麼樣;在美術的環節省了,布景能爛到連好一點的影樓都比不上。團隊省不出錢,演員的片酬就是唯一能壓縮資金的地方。

很多導演之所以喜歡用新人,一方麵是新人作為一張白紙好塗抹,讓乾嘛乾嘛,不會像成名的藝人那樣嘰嘰歪歪的。另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新人便宜,比白菜還便宜的便宜。

崔尚宇就很好奇,想著壓縮製作費的導演,“你沒想過用新人?”

“青春片我用新人就用新人了,我的主角是個十六歲少女的父親,中年男演員你給我找個新人出來。”金柔嘉說他明知故問,“一個演員混到中年還是默默無聞的新人,那還混什麼,夢想也不是這麼堅持的,市場已經證明他不行,早點轉行啊。”

端著咖啡杯的崔尚宇說她誤會了,“我說的新人是指那些演技有,名聲也有,但沒有真正大爆的演員,三線之外徘徊的那種。”

“那東西大海撈針的怎麼找。”金柔嘉嫌麻煩,三線開外的演員海了去了,還不如直接點,“我把朱智勳栽成一棵樹,蹲在樹下守株待兔不是更好。”

崔尚宇舉杯碰了碰她的杯口,笑眯眯的望著她,“我有沒有榮幸栽你這顆樹?”

端起杯子往他那邊遞的金柔嘉表示,“你有榮幸幫我再去倒杯咖啡。”

坐在窗邊喝咖啡的男女聊的很是歡樂,剛帶著自家小樹苗來吃早餐的導演遠遠看到那邊的兩個,拉住了同樣看到人想要過去的鄭京浩。

“怎麼了?”鄭京浩疑惑的看過去,“不去打聲招呼?”

河正宇搖搖頭,“算了。”

河導演的算了讓他和金柔嘉在之後的電影節活動上見麵的機會就很少了,來參加電影節的項目很多,多到想要跟金柔嘉見麵的人遠不止他。而金柔嘉要加入的社交局,就更不止河導演的團隊了。

首先,票房慘淡到終映也沒過損益點的洪尚秀就帶著項目來釜山了,他當然不是來參賽的,也是受邀,順便再賣一波電影票。金柔嘉去貢獻了一張票後跟他們的隊伍一起吃飯,聊藝術片市場靠票房是起不來了,還是老老實實賣版權吧。

飯桌上前輩對後輩的票房並沒有羨慕,隻有你走了狗屎運的嫉妒。金柔嘉就樂,我就是狗屎運好,給洪尚秀說的想打她。

其次,是金柔嘉沒見過的金基德導演,他是帶著去威尼斯的新作《莫比烏斯》來的,也是受邀。她跟對方是真不熟,對方活的比較獨,有種自成派係的意思,跟導演協會的那幫人來往都不多。

按照李倉東的評價就是,他也就是碰到了好時代,不然就是個xx犯。就這話,金柔嘉對金基德導演的感官就不怎麼樣。對方的作品也不在她的欣賞範圍,不過實話實說,哥們是有才華的。

有才華的前輩邀約她一起欣賞他的大作,那金柔嘉肯定給麵子去參加對方的記者會。見到人之後聊的倒還行,也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對韓國市場不怎麼感興趣,金柔嘉不感興趣的理由就不解釋了,前輩不感興趣純粹是國內市場不歡迎他,一直都是限製上映。

金基德的片子都走極端路線,比如這次的《莫比烏斯》,講的就是一個母親因為仇恨父親出軌把兒子的小丁丁切下來吞掉的故事。

一句話簡介,信息量不要太大,就這信息量,主流市場能給他上線就不錯了,限製是肯定會限製的。說是說韓國電影市場很開放,但也是有底線的,沒有真的開放到什麼都能上,要不然分級的意義就沒啦。

跟前輩聊完的金柔嘉發現,他們在某些角度想法還是有共鳴的,比如演員被逼到極致更容易出效果。不過金柔嘉覺得,她跟對方比,應該是個溫柔的導演。

真正‘溫柔’的導演是創作今年上半年爆款《柏林》的柳承菀導演,作為擁有千萬人選擇戰績的導演,對於後輩給與的讚揚高到金柔嘉都得謙虛一把的地步。

柳承菀同樣是受邀來釜山,他跟金柔嘉見麵是帶著一幫人的,電影的男主角之一河正宇就屬於那一幫人裡的一個。

兩人見麵聊的就不是什麼藝術了,而是商業電影的運作模式,金柔嘉也是帶人去見他的,把崔尚宇帶上了,這位很適合跟商業電影導演見麵。

柳導是很典型的韓國商業片導演的類型,極其喜歡把自己跟黃金年代的香江導演對標,認為真正帶起亞洲電影工業風潮的是海那邊的大佬們。作為主混動作片的導演,他很在乎團隊分工的精細化,對金柔嘉那種一人就是一支隊伍的類型多少有些不讚同。

金柔嘉也不跟他剛,大家風格不一樣沒什麼好剛的,再說她還有點羨慕對方的團隊呢,尤其是攝像總導演,畫麵感具好!一聽人家報價,慫了。請不起請不起,大佬您好,大佬再見。

導演們聊執導風格的差異化,演員們推杯換盞聊彆的。金柔嘉全程都沒太關注河正宇,也不覺得對方在有意躲著她什麼的,她更多的心思在羨慕柳導的團隊上了,美術導演也很給力啊,給力的大佬們身價都太高了,流口水有沒有。

見完一堆前輩們之後,金柔嘉就跟著崔尚宇開始全球飛了,即是宣傳電影,也是給朱智勳抬轎子,她一定要把朱智勳抬起來。

在帶著男演員衝出國門之前,裴老板聯係導演,問對方是個什麼打算。金柔嘉覺得自己的打算已經擺在台麵上了,不懂資方問的是什麼。

結果資方反問她,有沒有興趣再合作,並且表示這次藝人可以無償出演,分成都不分的無償,純乾活。

金柔嘉想吐槽你做夢,我再跟你合作就見鬼了!但話不是這麼說的,她說的是新作品由李倉東老師當製作人,製作人有自己想要演員,她在演員上沒什麼話語權。

這話說真也真,李倉東那麼大個牌麵豎在那,作為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金柔嘉沒有話語權很正常。但這話也很假,因為作品是金柔嘉的,她怎麼都不可能沒有話語權。

不過這話由導演講出來,委婉的推脫就是給雙方都留了麵子,大家笑一下也就過去。

笑笑就過去的試探屬於商業領域,而沒辦法笑笑就過去的試探還有個人問題領域。

金柔嘉把朱智勳推到英國戲劇協會的最佳男主角提名名單裡,新聞回國,朱智勳算是徹底翻身。當晚女導演被過於興奮的男演員夜襲,整個人都很懵,什麼玩意兒?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特彆的地方也就是男主角進了提名名單的消息回國,朱智勳整個人都喝嗨了。天降餡餅一朝翻身,從穀底衝上來的男演員會喝上頭也不算多特彆,金柔嘉去所謂的‘慶功會’喝了杯酒就回房了,她有點避著朱智勳,對方腦子疑似不太好。

自從有過對崔尚宇的自作多情後,金柔嘉有在控製讓自己彆什麼事都往男女關係想。對她殷勤的男人未必都是饞她自己都饞的身子,也可能是饞她的才華。

在這個基礎上,已經拒絕過朱智勳的金柔嘉,對於男演員持續表達我對你有興趣的行為理解為,這位跟想太美的裴老板一樣,就是想要再跟她一次。項目還在跑,金柔嘉不方便把話說絕,更多就是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