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點單的前輩掛了電話，抱著手機‘咯咯咯’直笑的薑雲思，看到另一個前輩的表情不對，放下手機重新坐好，等柳演奚繼續講。
口水都要講乾了也沒辦法讓小姑娘回心轉意的柳演奚沒什麼好講的了。他跟她說流言，她跟他說拍攝；他跟她說名聲很重要，她跟他說，成右哥講，這樣更能入戲。
他說，“拍攝很重要是對的，一定是對的。但你不是隻拍這一部作品啊，你還年輕未來還長，不能因為一部作品把自己毀了。”
她就回答，“我要是這部作品都拍不好，就沒有下一部作品了，成右哥說要先顧好眼下的事。”
他說，“前輩講的是沒錯，可眼下重要未來也不是不重要啊，未來難道就不考慮了嗎？”
她就說，“成右哥講飯要一口一口吃，不能好高騖遠。”
柳演奚不管說什麼，都有一個‘成右哥’堵回來，他都不知道這孩子什麼時候跟曹成右那麼熟了，明明之前不是都躲著那位走的嗎？怎麼現在一口一個成右哥？就曹成右的話有用是吧？
不是曹成右的話有用，而是厲害的人話都有用。薑雲思認為曹成右很厲害，她認識的人裡最厲害，沒有之一！
在薑雲思巴掌大的世界裡，厲害的人就那麼幾個，河證宇前輩，他曾經就很厲害，演技很厲害，說的話彆人也都聽，大家都聽他的。曹成右也是啊，他不止演技厲害，還能讓導演也聽他的，徐睿智就是被他‘救’了啊。
申必順也很厲害，好像無所不能。曹成右更厲害，不止無所不能，還會教她很多讓她也可以被彆人認為是厲害
的事。導演誇她了呢，她按照他教的做，導演就誇她啦~
助理姐姐厲害，助理姐姐怕曹成右；經紀人有時候特彆凶，經紀人在曹成右麵前說話都是彎著腰的（樸祖光個子更高）；導演凶的跟霸王龍一樣，從來不罵曹成右。
薑雲思渺小的世界裡，曹成右就是最厲害的！
柳演奚不厲害嗎？他是溫柔的哥哥，溫柔的哥哥怎麼會厲害呢。厲害的人都有脾氣，導演就脾氣很大，成右哥也不怎麼理人。徐睿智偶爾會跟溫柔的哥哥使小性子呢，笨蛋姐姐從來不敢跟成右哥大聲說話。
結論，成右哥就是最厲害的人，沒有之一！
最厲害的人帶著辣炒年糕和草莓冰淇淋回來了，彩虹軟糖沒買到，愛吃不吃。一點都不厲害的薑雲思連連點頭說吃，還先吃冰淇淋，因為哥哥們還有話說。
柳演奚沒走，專門等著曹成右。
眼看要十一點了，曹成右看他還在薑雲思的房間，還是單獨相處，一邊想著趙雅荷該靠譜的時候不靠譜，就會沒事找事攔著小孩子吃東西，那助理夠沒用的。一邊讓柳演奚要注意避嫌，白天才拍了無遮擋的床戲，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這是生怕劇組沒八卦可聊？
要是換個人，柳演奚能懟一句，你也半夜過來啊，但人是曹成右，他選擇說正事，跟前輩商量能不能上護具。
河證宇說為了‘認識的妹妹’考慮，拜托你上個護具，曹成右認為對方腦殘。但那好歹是‘哥’，腦殘也認了。麵前這個即是後輩又是弟弟，自己還拍了無遮擋的戲，到他這裡說是要上護具？這已經不是腦殘的問題，這是壓根就沒腦子。
“你確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曹成右差點給氣笑了，正要訓人，眼尾掃到捧著冰淇淋吃的家夥，衝薑雲思指著門外，“出去吃。”
含著勺子的薑雲思乖乖的站起來往外走，門一開，門口守著三個助理，趙雅荷看她開門剛想問裡麵什麼情況就看到她手上的冰淇淋，“大半夜的你怎麼能吃這個！”
默默把勺子從嘴裡拽出來的薑雲思可憐兮兮的要上交，曹成右隱約聽到了點動靜，揚聲道，“該你在的時候人消失，她吃什麼你
倒是管的勤。”
手指已經碰到冰淇淋盒的趙雅荷反射性縮回手，薑雲思連忙把送出去的盒子抱進懷裡，果然還是成右哥最厲害了！
最厲害的哥哥得到小朋友的星星眼，曹成右笑睨了她一眼，“關門，叫你進來再進來。”
門應聲而關，星星眼的姑娘被擋在門外，屋裡沒人打擾了，曹成右話說的就很難聽了。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拍攝就是拍攝，彆給我出幺蛾子。想追姑娘沒人攔著你，但你要是為了追姑娘在拍攝上搞事，那徐睿智能換，你也能走人。
承受換人威脅的柳演奚試圖解釋，這不是他要追誰的問題，而是為了薑雲思考慮。組裡已經有不好聽的話傳出來了，要是不進行控製，話會越傳越難聽的。
曹成右嗤笑一聲，這幫人真有意思，上趕著給薑雲思當爹？想法夠多的，也不問問薑雲思想不想要那麼多爹。
“她是勇俊哥旗下的藝人，名聲那種東西自然有經紀公司去解決，你要是打算轉行當她的經紀人那你也不用拍了。你如果還想當演員，那就做好演員該做的事，彆把我的職場當成你泡女人的地方。”
胳膊一伸手一指，曹成右示意他，出去。
一個後輩出去，另一個後輩進來。進來的後輩慫慫的縮在門邊，問前輩是不是生氣了，柳演奚出門的表情好難看。
曹成右完全沒有要膽小鬼的意思，自顧自的坐在小圓桌前拆炒年糕。劇組租的賓館，女演員的房間就是標間，還是跟助理一間房。
靠窗戶的地方放著一張圓桌和兩把扶手椅，曹成右占了一把，薑雲思看他拿著筷子開始吃了，忍了半天沒忍住，磨磨蹭蹭的挪過去，小心翼翼的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麵。
小姑娘一直盯著前輩看，緩步挪動就盯著，走到桌邊不敢盯了，就偷瞄。拉開椅子偷瞄，坐下，偷瞄，小爪子伸伸縮縮的想去摸筷子，偷瞄的頻次更頻繁，每次都是瞄一眼就低頭，詳裝自己沒有在偷看。
就她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曹成右一個沒憋住笑出了聲，他一笑，慫到不行的孩子膽子一下就大了，爪子穩穩的抓住筷子，然後......
掰不開。
“你能長
大也是不容易。”話說的很嫌棄，手卻奪過她的木筷子給她掰開再塞她手裡的曹成右，伸手推了下炒年糕的盒子，示意她邊吃邊聽，上來就問重點，“你跟河證宇什麼關係？”
薑雲思一筷子沒夾住年糕滑下去了，乾脆握住筷子戳，注意力全在年糕條上，話回的就不怎麼走心，“應該是前任？”
“什麼叫應該？”曹成右看她吃個年糕搞那麼複雜，幫她戳了一個把筷子地給她，“那個大你十九歲的人就是他？”
一邊一個年糕讓薑雲思正猶豫著要先咬哪邊，聽到問題乖乖的點頭，決定好了，先要成右哥給的。
小姑娘張大嘴，很有一口把年糕吞進去的大，然而碰到了年糕嘴巴又自動變小，隻咬了個尖尖。曹成右本來還想接著問，這畫麵給他看笑了，咬那麼小長那麼大嘴乾什麼。
“會噎到。”薑雲思表示她是吃過虧的，“要是咬特彆大，要嚼好久，沒嚼好咽下去就會被噎到。”
曹成右噴笑出聲，“你也不知道是可愛還是蠢。”
“你才蠢呢！”薑雲思瞪他。
“哎一古，膽子大了不少啊。”曹成右斜了她一眼，“吃吧。”
年糕吃播開啟，不是很餓的曹成右在吃播的誘惑下跟著吃了一些。小孩子意外的不護食，大大方方的分給他，還讓他多吃點。搞的曹成右懷疑，她是不是忘了，年糕是他買回來的，不是她請客。
滿滿一盒的年糕下去一層，沒少多少，小姑娘就不吃了。曹成右問她是不是吃飽了，妹子搖頭，太辣，吃太多她會胃疼。
“意外的有自控力麼，不錯。”曹成右看著她唇邊的汁液，醬汁是紅的，唇也是紅的，豔麗的紅，紅的他眼神微閃，抽了張紙巾給她，扭頭望著窗外，聊正事。
“河證宇跟柳演奚都想讓你按照合約拍，做防護。你如果現在想反悔，導演那邊我幫你去講。”曹成右依著靠背望著夜景，其實沒什麼好看的，但看夜色比看燈下的美人要更好溝通。
燈下的美人沒有穿著和服，這姑娘的經紀人把自家藝人當女兒看，給她穿的都是小裙子，可可愛愛的小裙子。今夜的美人穿著的小裙子印花是草莓，粉
粉嫩嫩的小草莓讓他買了草莓冰淇淋。
小草莓說，“您想要戴護具還是不戴？”
“我看了你跟柳演奚拍的那一段，你有一個眼神非常到位，那是真情流露，你當時應該是不知道要怎麼辦了，那是最自然的你也是最棒的畫麵。”曹成右讓她自己選，“拍我控場的那一幕，我戴不戴護具你應該都沒問題，但是第二幕，你控場的那一幕，我帶上護具，你會出問題。”
夜色是真不怎麼樣，大霧天，這邊經常有霧。導演看中的就是這邊經常有霧，更容易出效果。今夜的霧氣把星月都遮蓋了，窗外也就有路燈在亮，彆的啥都沒有。
山腳下的小旅館，製作組都不能完全住進來，很多工作人員要搭帳篷或者睡車上，就核心成員有房間。小旅館，配套設施都有些老舊，房間裡的燈就不太亮，昏黃的光，燈泡下的床最亮，到窗邊就暗了。
燈下看美人，朦朦朧朧，自然更美。
美人不太會自己選，“您建議我做防護？”
“合約裡寫防護保護的就是女演員，男演員在這種事上怎麼都不會吃虧，講難聽點，我們就是被看光了也就那麼回事。”曹成右還是不接茬，“女演員要是出一點穿幫，照片就會被有心人截圖流的到處都是。”
“《春香傳》看過沒，那是我的出道作品，我跟李孝貞前輩搭檔，前輩在拍攝拍攝的時候沒有防護。那個年代拍這種題材做不做防護都是挨罵，導演覺得防護影響畫麵的美感，前輩乾脆就不要防護了。片子還沒上，都沒拍完，報道出去，前輩就被罵了，鋪天蓋地的罵聲。”
“片子拍完了，前輩也沉寂了，作品在製作的時間裡，所有的罵聲都集中在前輩身上。‘春香夢龍’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導演的劇本大改，我們說是藝術，媒體說是色|情，導演沒人敢說什麼，我就是個新人，無名氏。前輩幾乎承擔了所有罵聲，直到片子收到了戛納的邀請。”
霧氣遮蓋夜空，屋內光線暗淡，曹成右看向薑雲思，“我們去了戛納，導演拿到金棕，我成了出道就去過戛納的新人，圈內風頭一時無二，但前輩
再也沒有接過新作品。”
“謾罵、譏諷，□□羞辱，攻擊家人。最瘋狂的時候，前輩連家都能回，隻能自己住在不需要身份證的小旅館裡。”曹成右的聲音淡淡的，講述過往的事實，“你所能想象到的公眾對一個女演員的惡意，前輩都經曆了。類似的事情很多女演員都經曆過，絕大部分都像李孝貞前輩一樣，沒扛過去，圈內就出了一個全度研，一舉登頂。”
“薑雲思，我不能幫你選你的未來要怎麼走，就像不管是我，還是河證宇，即便是你的助理，經紀人，誰都不能替代你幫你承擔哪些罵聲。隻有你自己可以，你必須獨自麵對那些讓人作嘔的惡念，這條路怎麼走，要不要走，你得自己決定。”
小姑娘不說話，沉默良久，曹成右以為她被嚇的說不出話裡，無聲的歎了口氣，想說算了。
“然後呢？”薑雲思看他愣住，歪了歪頭，“然後怎麼樣？”
“什麼然後？”
“就是我決定了然後，要怎麼樣？”
“要....獨自麵對那些罵聲？”
“一定要獨自麵對嗎？”
曹成右定定的看著她，他看到身著和服的初子，較弱柔美。也看到了穿著小草莓群的薑雲思，可愛甜蜜。
曹成右慢悠悠的開口，“你想要跟誰一起麵對？”
“不能是大家一起嗎？”薑雲思有些疑惑，“我們不是都在一起嗎，你也在，演奚哥也在，導演都在，我們都在一起啊，一定要我獨自麵對？經紀人和助理姐姐都在啊，你們為什麼不可以也一起在呢？”
嘴角一點點翹起的曹成右笑了，極淺的笑，稍不注意都察覺不到的笑。薑雲思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也跟著笑起來，她的笑容很自然。
“您想要我不做防護對不對？”
“我不想。”
薑雲思皺了皺鼻頭，“撒謊~你明明就想~”他就是想，他說了那多話，就是想。他要是真的不想，他就直接說不想了，他肯定想才會拉拉雜雜說一堆。
輕笑出聲的曹成右頷首認下，“好，我想。”
他想這部片子好好拍，他好長時間沒拍電影了，對新作品很期待；他想看小姑娘能走
多遠，可能就這一部片子，她就是個流星劃過天空，隻閃耀一瞬，此後就查無此人。
他想對這個看似柔弱可欺的姑娘說，人生總會麵對困境，雄鷹總會麵對懸崖。隻有能突破的困境的人，隻有能在掉落懸崖後振翅高飛的鳥兒才是雄鷹。
不然落入崖底，不過就是野雞而已。菟絲子沒有養分，怎麼長大呢。
曹成右看到跟柳演奚拍攝時薑雲思望向鏡頭的那一眼，那一眼能讓這個姑娘長出翅膀，飛躍峽穀。也能讓她汲取足夠的養分，絞殺那些誤以為她羸弱的傻子。
隻要，她彆有那麼多無聊的，腦殘的，隻會阻攔她前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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