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第十四章(1 / 2)

同一個劇組,有人在直麵風雨欲來風滿樓,有人則是在吃參雞湯。

薑雲思在吃參雞湯裡的雞腿,抓著腿吃,吃成一隻滿臉油光的小花貓。投喂她的曹成右再給她講故事下飯,故事就是今天誰都沒告訴薑雲思的風風雨雨。

不論是助理還是裴社長,亦或者導演,誰都沒跟薑雲思講那些。他們都認為沒必要,也覺得就算講了也沒什麼用。如同趙雅荷說的,誰會來問一個小朋友呢。

曹成右來了,帶著臉上被雞蛋滾過還是能看到青紫的傷口,以及用保溫桶裝著的超大份參雞湯,來給小朋友講前因後果,為什麼我們今天停工。

他跟所有人的想法都不一樣,跟河證宇的想法尤其不同。要是沒有‘雞和鵪鶉’的過往,曹成右可能也認為小孩子不用懂那麼多事。但薑雲思不是小孩子,她隻是社會經驗少,被保護很好。那不代表她是個傻子,這姑娘意外的能看穿問題的核心,並且能妥善的處理會影響她生活的麻煩。

隻要好好教,認真的教,薑雲思是學得會了,她一點都不笨。

曹老師走的就是好好教路線,他才不會在薑雲思麵前粉飾太平,直接開堂上課,從河證宇為什麼會搞事,這件事如何麻煩,後續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倒你會受到什麼影響,我們會麵對什麼樣的問題,這些都攤開來說。

為預防啃雞腿的家夥聽不懂,曹成右還幫她分析,河證宇搞那一套與其說是什麼念念不忘不如說是占有欲冒頭。男人的劣根性,分手歸分手,分手了我可以忘了你,你不能忘了我。

把自己當例子的曹老師還剖析自己,說是想當初,十來年前,他還青春年少,薑小姐也是青春年少之時,他們有過非常相似的爭執。

當年薑小姐以一部《老男孩》石破天驚,那片子可是涉及亂|倫的,正經的父|女不|論,片子上映,薑小姐是拿下了青龍沒錯,可她也被罵到死。彼時薑小姐身上背負的輿論壓力之大,一向不怎麼管事的樸讚鬱都親自站出來幫她懟人。

他們還沒有在一起時,曹成右不認為那有什麼,他也是限製級作品出道啊,韓國大導拍的文藝片就沒有十九禁以下的,能走出國門的電影更是一部十九禁以下的都沒有。那時女演員為藝術獻身,在男演員看來是值得讚譽的事,外行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都是一幫雜碎而已。

可他們在一起了,在一起後薑小姐還是要接為藝術獻身的作品,還是樸讚鬱導演的作品,爭吵、冷戰,一切都爆發了。隻作為男演員的曹成右,什麼都可以理解,成了男朋友的曹成右,能接受的範圍就很有限。

“男人都這樣,當年的我是這樣,現在的河證宇也是這樣。”依著窗台抽煙的曹成右,絲毫不給同性彆夥伴留麵子,講出來的話每個字都帶刀子,“我當年幾歲,河證宇現在多大了。年輕氣盛搞這些還算情有可原,半截身子埋土裡還裝小年輕,說他蠢都是抬舉他。”

一個雞腿吃了一整個故事的薑雲思抽了張濕巾花貓洗臉,擦完臉蛋擦爪爪,爪爪擦乾淨了摸肚子,好像吃飽了。

“飽了?”

“嗯。”

曹成右滅了煙走到桌邊坐下,拽過保溫桶開吃,他跑了一天就吃了個三明治,正餓呢。不然參雞湯也不會買那麼大份,他可以一個人吃完一大份,但還要保持身材,天又晚了,宵夜不能吃太多。

為什麼要薑雲思先吃?廢話,小姑娘口水直流的看著他,難道他先吃啊?

那為什麼不能一起吃?桌子不夠大。

桌子並不小,至少吃飽了的薑雲思沒有要離開給前輩讓位置,她在思考要怎麼給老師重複故事。曹老師以前給她順劇本就是按照這個模式來,老師先講一遍,再讓她按照自己的理解講一遍,防止雙方一件事說成兩件事。

這個模式薑雲思已經很習慣了,從曹成右發現她理解劇本有障礙,一點點教她,都教那麼長時間了,自然就習慣了。

薑雲思托著下巴望著用筷子拆雞肉,吃的超快速的老師,慢吞吞的複述老師講的故事。一句話總結,就是河證宇不想讓她演這個角色了。

吐著雞骨頭的曹成右頷首讚同讓她繼續,繼續的薑雲思說著自己不能理解的地方,“他為什麼不跟我說,不想讓我演呢?”

“怕你不同意啊,也不想在你麵前做壞人。你這個年紀能碰到李在蓉是天大的運氣,他要做那個砍斷你前進道路的人,就得敢賭萬一你就此一蹶不振,未來的某一天你會怨恨他的。他不敢賭,怎麼敢在你麵前出現,又怎麼敢讓你知道呢。”

也不知道是參雞湯燉的太軟爛,還是曹成右牙口鋒利,反正除了腿骨之類的大骨頭他吐,小碎骨都是嚼吧嚼吧吞了。

薑雲思看的有點驚奇,他吃骨頭哎,“不敢賭的意思就是,他認為我會恨他嗎?我不會的。”

“你知道你不會,我知道你不會,他也知道,但現在的你不會和未來的你會不會,哪怕就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出差錯,他都不敢賭。”曹成右已經搞明白了,即便他不知道這兩人的戀情有多曲折他也搞明白了,“河證宇沒有忘掉你,很可能就是因為你們分手了,他更忘不掉。”

這句話薑雲思不太能理解,“丟下我的是他,他要分手的。”

“他腦子裡進了多少水我怎麼知道,說不定是一片大西洋呢。”曹成右不想聊這個,傷口還疼呢,動一下就疼,疼的他懶得去理解傻逼是怎麼想的,隻想問學生,“你的打算呢?”

薑雲思倒向椅背,不知道應該有什麼打算,“哥是不想讓我拍了嗎?”

“河證宇鬨成這樣你抽身而走是最優解,他能毀了這部作品就能卡死你之後每一部在他眼裡不適合你的作品。而他要是真的打算那麼做,就代表他會給你找更多他認為適合你的作品。那就相當於,你以後不用擔心沒戲拍,片約是不用愁了。”

曹成右可以跟河證宇玩兩敗俱傷,他又不怕河證宇,搞事?來呀。

但曹成右會擔心,他們兩真鬨起來,必然有人會介入調停,也會有人想要追根溯源,總要知道為什麼掐吧?說不定還有人想要渾水摸魚呢,這些都是有可能的。這些都有可能把薑雲思拱到台前,以她現在的地位被放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打量,那她的未來就差多是廢了。

有地位的女演員被兩個男演員爭搶牽扯進桃色緋聞,得到的評價一般是兩極化,看不慣的說妖豔賤貨,粉絲的立場是我們孩子魅力無邊。而沒地位的,地位相差過大的女演員被牽扯進這種新聞裡,評價不是想上位就是想上位,沒有第二種可能,因為她沒有支援者,沒有粉絲,沒有站在她這邊給她說話的人。

在這個基礎上,河證宇繞了一大圈把薑雲思藏的嚴實,不讓任何人會把她牽扯進去,曹成右自然也不可能因為自己要反擊就把她牽扯進去。要想讓薑雲思乾乾淨淨的站在岸邊看水下的戰爭,那她最好就是脫離戰場。

曹成右都帶了那麼久的學生了,對自家學生很了解,這孩子不是因為熱愛表演入行的,她就把演員當份工作。既然這份工作能做,那換一份工作也沒什麼。

隻不過......

“以你的演技除非碰到奇跡,不然你去演什麼青春校園,純愛片那種題材,你大概率會被罵,你的演技撐不住,你連柳演奚的戲都接不住。你要再接本子,要找那種人設跟你非常貼合的角色,把自己代入進去表演,才能做到得過且過。要求不高的電視劇演個女主的少女時代,或者女二、女三,應該是可以的。”

“要是你接到跟你本身性格有反差的劇本,還是演女一的劇本,能推還是推掉。尤其是那種編劇很出名,製作團隊很出名,男演員更出名的大製作,一定不要接受。你在裡麵會很拉胯,劇要是成功了還好,要是收視率平平,你會承擔觀眾的所有攻擊,大家會罵就是你拖累了整個劇組。”

老師很不留情麵的把學生的業務能力壓進塵埃裡,就差直接說你不適合這一行,能退圈還是退圈,退圈保平安。眼看要把學生說哭了,話鋒一轉又改口,說是碰到了好導演,她還是能發揮特殊技能的。

“你的優勢在於聽話,李在蓉就是因為你非常好控製才喜歡你,很少有演員能那麼好控製。這個優勢得碰到合適的導演才能發揮,有些導演根本不會控製演員,你聽話他們會說你木訥。這東西得碰運氣,說不定你運氣好呢,你都能以五千比一的運氣走到李在蓉麵前,以後可能也會走到另一個李在蓉麵前啊。”

雞吃的差不多了,湯和糯米曹成右就不吃了,放下筷子又叼起煙,特彆坦蕩的跟學生講,“你身上有介於幼女和女人之間微妙的融合點,最清純的**最勾人。圈內很少有你這款的,反正我沒碰到,全度研最早期的作品有點那個意思,後來麼....”笑笑,不說了。

“你這個特質其實很吸引藝術片導演,在蓉哥大概就是發現了這點才更喜歡你了。不過你的特質要是放在小熒幕,體現不出來,碰不到好導演也體現不出來,還蠻麻煩的,還是得看運氣,不然你丟在人群裡也沒多特彆。男孩都會裝男人,女人想要裝清純,不困難,你看徐睿智不說話的時候,那張臉就挺清純的。”

長篇大論說一堆在薑雲思聽起來就是,“我如果按照河證宇前輩給我安排的路線走,就不可能碰到好導演了對吧?”

“可以這麼說,但你應該無所謂吧,你又不是想著大紅大紫進圈的。”曹成右低頭吐出煙霧,抬頭笑看她,“我看你就是混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大家都在擔心拍攝要怎麼辦,就你想著吃參雞湯,夠悠閒的。

薑雲思不太明白混日子有什麼不好的,她在醫院的時候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所有人都會因為她能再度睜開眼對她說,她很厲害呢。

曹成右也沒有要抨擊她混日子的生活態度,女孩子沒有強烈的事業心,從來也不是缺點啊,何況她還是個小姑娘呢。二十代的小孩子,要什麼事業心,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就是青春啊。

青春需要什麼煩惱。

青春有一個小煩惱,薑雲思跟老師講,“我要是真的不拍了,導演是不是會很生氣?”

“會啊,李在蓉會直接封殺你,圈內不會有人再用你。”曹成右說的可輕鬆了,“這就是河證宇要的啊,你不可能再接到我們這種限製級的文藝片。誇張點說,你連在電影裡客串一個沒台詞的角色都做不到,沒有人會為你得罪李在蓉的。”

“河證宇要不然不出手,既然出手了,自然要一勞永逸。他也不可能每次都等你出了問題再出來攪動風雨,哪那麼多閒工夫成天就圍著你轉呢。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對他來說反倒更簡單。”

壞話說了,好話也得說。曹成右不是專程來講河證宇是個王八蛋的,他是來問薑雲思以後有什麼打算的。

“這種封禁不會持續太久,你沒那麼重要,李在蓉也那麼無聊一直盯著你。也就沉寂個兩三年吧,你可以休息也可以去讀書,還年輕麼,等得起。等時間過去,導演有自己的作品要忙,河證宇就會把你往電視劇的市場推。電視劇就算尺度再大也就那麼回事,你就不可能在碰到類似我們組這種項目了。”

薑雲思眨眨眼,她想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導演會因為我退出討厭我對不對?”

含著煙霧停頓片刻的曹成右呼出霧氣的同時無聲歎息,“雲思,你沒辦法討好所有人,誰都不可以,我也不行,沒有人能討好所有人。一個決定裡,一定有人是獲利者有人會成為你的敵人,你無法做到讓大家都滿意的。”

肩膀耷拉下去的薑雲思蔫了,曹成右挪開視線不去看脫水的小樹苗,任由沉默發酵,空氣逐漸凝固。

雞湯的香氣還沒散,今夜窗外有星有月,霧氣倒是散了。星月當空,先憋不住的是曹成右,他看不慣,也看不得她那樣。

“也不是沒有方法解決,隻要......”曹成右透過窗戶的倒影看那個眼睛都亮起來的姑娘,這不是他想說的話,這是腦子進水才會說的話,他大概雞湯喝多了,腦子被渾濁的雞油弄糊塗了。

今夜星月皆有,有人也在看夜景。

河證宇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的夜景,他邊上是一直叨叨叨的申必順,經紀人想讓藝人清醒一點,藝人不想搭理他。但經紀人一直叨叨叨,河證宇就想笑。

“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我的問題嗎?申必順,薑雲思為什麼能接到李在蓉的項目,你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講?”

一直嗶嗶嗶的經紀人被卡住了喉嚨,像隻待宰的雞,安靜了。

靜默中有一聲輕笑,可能是嘲諷,也可能就隻是感覺好笑而已。

靜默中經紀人無顏再留下,申必順走了,河證宇閉上眼,夜景也沒什麼好看的。

靜默中,手機響了,河證宇摸過來一看,裴勇駿的電話,隨手丟開,沒準備接。這個點裴勇駿能打電話來,除了是想搭橋講和,沒有其他可能。

河證宇不想跟任何人講和,他既然做了,就打算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沒有講和的可能。

來電鈴音響到自動消聲,沒一會兒,又響了,這次是短信提示音。河證宇不想搭理,短信又來,還是不想理,手機沒動靜了,就一直沒動靜。

沒動靜的手機被丟在一邊,客廳燈火通明,窗外星月璀璨,河證宇睡著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做了一個很奇妙的夢。

也不對,這個夢時常做,這一年夢中人時常入他的夢。那些夢有些讓他驚醒,醒來後惡心到反胃。有些夢讓他不想醒,醒來會茫然,為什麼那麼快就醒了。

今天的夢不太一樣,通常夢不會那麼清晰,夢中人一般都是清晰的,但環境不會那麼清晰,清晰的就在他的客廳。

客廳裡多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屁股下墊著沙發上的靠枕,邊角的流蘇根根分明,夢為什麼會那麼清晰?

抱著腿坐在靠枕上的小姑娘下巴抵著膝蓋,肩膀依著躺椅的邊邊,夢中人很少看不清臉,更難得隻出現個發頂。河證宇有點搞不懂這個夢了,夢中人為什麼會在他的夢裡打盹?

夢中人在他的夢裡打盹就算了,為什麼還會不自覺的摩擦手臂?冷嗎?好像是有點。

家裡的中央空調開到十八度,是有點冷吧?河證宇都有點冷,夢裡還那麼冷,過於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