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尚老爺匪夷所思地瞪著這尚修傑:“古往今來,哪有讓和離的女人帶走孩子的道理,傳出去,我們尚家還要不要見人了。
尚老爺氣衝衝指了指尚修傑:“莊氏犯糊塗,你也跟著犯糊塗了。
尚修傑低了低頭,無言以對。
心疼兒子的尚夫人打圓場:“阿傑心腸軟,被秋語一哭二鬨他便軟了心腸,所以才犯了糊塗,老爺犯不著跟他置氣。“頓了頓,尚夫人又道:“這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秋語不舍得在情理之中。可孩子是我們尚家的骨肉,說到哪兒都沒有讓她孩子帶走的理。何況她一婦道人家,也沒法照顧好孩子。回頭我再好好勸勸她,她會想明白的。”
尚老爺情緒略略平緩,掃一眼兒子,離婚上挺果決,這會兒怎麼就犯糊塗了?難道是那裴家姑娘容不下孫子孫女,和兒子說了什麼?
尚老爺頓生狐疑,越想越有可能,果然是暴發戶,沒有容人之量。雖則同意兒子停妻另娶,然他私心裡頗有些瞧不起裴欣彤。
不安於室,私定終身,勾引有婦之夫,要是他的女兒,早就打死了。可架不住形勢比人強啊,尚老爺隻能選擇睜一隻眼閉隻眼,想著入了門再好好教她規矩。既然做了他尚家媳婦,可不能再那麼胡來。
這些想法自然現在不能與尚修傑一一道來,尚老爺緩了緩口氣:“這事兒沒得商量,阿元阿寶必須留在我們尚家。至於莊氏,她為我們尚家生了一兒一女,我們家也不是那等刻薄人家尚老爺想了想:“補償她3000個大洋,足夠她這輩子衣食無憂
生怕兒子再說什麼惹了尚老爺不開心,尚夫人忙忙道:“有這筆錢,秋語日後做什麼也都便宜了。”時下十個大洋就夠一家子開銷一個月,3000個大洋,說到哪兒都不算少了。
尚修傑嘴張了張,又合上,複又張開,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隨後,尚夫人又去尋了阿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聽著尚夫人滿口的古往今來,阿漁內心一片平靜,甚至還有一點想笑,這會兒倒說起傳統規矩來了,離婚這樁事上怎麼就不說了。這家人要是真講規矩,就不會讓在尚修傑求學期間兢兢業業侍奉公婆撫育兒女的莊秋語下堂。
什麼規矩傳統,對他們有利的要遵守,對他們不利的要摒棄。不就是欺負莊秋語無依無靠,隻能麵團似的被他們隨意搓揉
尚夫人說的口乾舌燥都不見阿漁有反應,心裡越發不自在,埋了埋鬢角:“秋語你放心,娘知道你擔心什麼,娘會好好照顧阿元阿寶,萬不會讓他們受委屈。
阿漁慘然一笑:“我不放心又如何,由始至終,何曾有容我置喙的餘地。依著規矩我不能帶走孩子,可依著規矩,我也不該被和離,不是嗎?
尚夫人臉色頓時變得難堪。
阿漁合了眼:“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到時候通知我聲便是,我都受著。
尚夫人落荒而逃。
回頭見到丈夫兒子,尚夫人含糊道:“秋語想明白了。“旁的便不再細說。
“算她還懂禮數。”尚老爺一派就該如此的天經地義,
尚修傑看了看尚夫人,不知道母親是如何勸說,但是並沒有追問,隱隱的還鬆了一口氣。
略晚一些,尚修傑拔了電話給裴欣彤。直到去年尚老爺才爭取一個裝電話的名額,在家裡裝上了代表身份的電話機,還是隻有一個分機,裝在尚老爺的書房內。
“小姐,尚先生的電話。”
接到電話的傭人快走到花園裡告知裴欣彤。
暖暖秋日裡,裴家女眷正在悠閒的享受下午茶。
坐在秋乾上的裴欣彤燙了歐式宮廷卷發,身穿一襲鵝黃色洋裝,俏麗天真。聞言臉兒一紅,在裴夫人和幾位嫂嫂揶揄的目光下,不依的哼了一聲,歡快起身:“媽,嫂嫂,我去去就來。
話音末落,人已經飄然離開。
裴夫人笑容無奈,女大不中留啊,要不是彤彤對尚修傑委實一片癡心,她是不會同意的。尚修傑到底有家室,奈何女兒情根深種。幸好尚修傑對老家的妻子並無感情,她才勉為其難答應。
裴家幾位媳婦打趣幾聲,她們都知道有尚修傑這麼一個人在尚修傑回蘇州老家前,他先拜訪了裴家。
“阿傑。”裴欣彤拿起話筒。
聽到心上人聲音的尚修傑笑逐顏開:“在千嘛呢?”
裴欣彤靠在沙發上,笑眯眯道:“和我媽和大嫂她們喝下午茶。你呢?
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尚修傑主動提及離婚一事:“她同意了,過幾天莊家人便會上來,正式離婚。
裴欣彤繞著電話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她,她還好吧
尚修傑沉默了一瞬。
電話那頭的裴欣彤也沉默下來,如莊秋語這般的傳統女子想來是不願意離婚的。對於莊秋語她很抱歉,她無意傷害她,隻是包辦婚姻的存在打一開始就是一場錯誤,婚姻應該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而不是父母之命。
開始她不同意,後來她想明白了,"尚修傑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裴欣彤:“我會在其他地方儘量補償她。
表欣彤連連點頭,點了好幾下才意識到尚修傑看不見,忙
開口:“這是應該的,以後她若是遇上了麻煩,我也會儘量幫助她
聽出她聲音中的愧疚,尚修傑心裡鈍鈍的:“彤彤,對不起
裴欣彤一怔又笑:“你怎麼又來了,這又不是你的錯,這都是舊社會造成的錯誤。裴欣彤聲音驟然高昂:“我們必須把那些害人的舊東西破除。”
尚修傑精神一陣,兩人抱著電話熱忱地聊起理想,直聊得話筒都發燙了才戀戀不舍地結束通話
三日後,自揚州趕來的莊德義夫妻抵達蘇州,和尚家人商量離婚一事,所謂商量隻是好聽的說法,實質上就是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