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雨(2 / 2)

心動延遲 砂梨 8332 字 6個月前

到辦公室的短短幾步路,情緒收得極快,再開門時已經恢複了往日麵色。

他在茶幾對麵坐下,把茶推了過去。

“爺爺。”

老頭穿一身黑色金紋唐裝,精神矍鑠。手指依次點在沙發扶手上,“平時都來這麼晚?”

梁硯成不知想到了什麼,態度溫和:“彆的事耽擱了。”

“我來也不和你兜圈子。地皮那件事你怎麼處理,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但凡事彆太過,彆搞得那幫老股東寒心。”

“我知道。”

梁霄不依不饒:“聽說你還派了專員接管。鐵了心趕他們退休了?”

“是。”

梁硯成應得很簡單。

但偏偏就是這個“是”字,聽起來實在氣人。但凡委婉一些,即便加個語氣詞,都比現在要舒服不少。

梁霄知他德性,瞪眼瞧他:“胡鬨。”

都是為了公司未來發展,但梁霄那套拉攏人心的老法子顯然不適應如今的梁氏。不清老蛀蟲,是從骨子裡就開始潰爛的。

梁硯成不應反問:“爺爺是真心想把梁氏交到我手裡?”

“不然呢?”

老頭眯了下眼,麵露慍色:“難不成等你不成器的爸回來?”

梁硯成摘下眼鏡放到一邊,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室內燈光映照在他偏淺的瞳仁上,掩蓋住眼底情緒。

他清晰地說:“既然如此,那聽我的。”

祖孫倆本質上不屬於真正對立麵,隻是為人處世的方式各有不同。

梁氏集團交到梁硯成手裡後,雖時時有人到老宅變著法說小硯總過於不近人情,但數字不會騙人,業績是直線上漲的。真正損害的確實隻有那一幫吃著股想著權又比不上年輕人的老股東。

梁老爺子隻是不喜梁硯成身上那股冷漠的勁兒,與他母親如出一轍。

此行無功而返。

梁霄走後,梁硯成也不急著處理那幾個嘴碎到跟前的高管,沒事人似的正常開會。

他慣愛冷處理。

一天下來,高管幾人沒聽到頂樓任何風聲,自己倒是心驚膽顫了一整天。

頂樓燈光不滅,他們不敢下班。

晚間,好友江源從自家酒莊拿了瓶珍藏的紅酒尋了過來。

江源與梁硯成同歲,上學時就與他是至交。

不巧,當初在英國一心欽慕池顏,逢人便吹捧小學妹的就是這位江姓朋友。

兩人關係好,都知道各自婚姻不能做主,再加上後來江源看出池顏一直都沒那個意思,放得很快。不過聽說梁硯成與她結婚時,還是忍不住酸了他一陣。

彆人家結婚都是伴娘為難新郎。

梁硯成一身矜貴往那一站,沒人敢鬨。結果想著法子折騰梁硯成的是自己人。

江源進了辦公室熟門熟路,自己往醒酒器裡倒酒:“我自己一人沒舍得喝,特意拿過來給你嘗嘗。夠意思嗎我。”

梁硯成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才抬頭,掃了他一眼:“要喝酒去外麵。”

言外之意,彆搞得我辦公室。

“行行。”

江源起身,“下雨了,去不了露台。要不去你休息室?”

玻璃落地窗隔音極好,人在室內絲毫不知外麵下起了大雨。此時往外望,雨水貼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金融區的未滅霓虹。

梁硯成點頭:“隨你。”

江源屬於一喝酒話就多的那類,聊完公司聊家庭,又沒什麼忌諱,自然而然把話題牽到了池顏身上。

“彆告訴我你現在還老睡公司?你就那麼大心臟讓我內漂亮小學妹獨守空房啊?”

梁硯成在心裡嘖了一聲:“公司事多。”

“那也不能冷落人家嘛。我跟你說,我雖然沒結過婚,但我談的戀愛多啊,這事兒我有經驗聽我的。你老不回家這感情就培養不起來,培養不起來感情就容易有摩擦,容易有摩擦就陷入惡性循環。”

江源雖然跟他掰扯,但沒指望他能完全聽進去。

果然這個不上道的男人沉吟片刻,說:“下周吧。”

什麼這周下周,住回家還他媽分黃道吉日啊?

江源咋舌:“我這學妹啊,真挺不錯了。那時候還在英國,我不是去找她麼。和她合租那姑娘跟她一比,簡直——”

梁硯成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沒等江源往下說徑直打斷:“你記錯人了吧。”

江源:“沒有啊。”

他輕笑:“她跟人合租?”

本年度最佳,沒有之一。

他家這隻小孔雀有理沒理都霸占主臥,生活驕奢。就算是上學那會兒,合租兩個字也壓根不可能出現在她字典裡。

梁硯成剛當笑話聽完,江源輕嗤一聲:“你是什麼都不關心,當然不知道。那邊老建築多,故事也多,在學校都傳瘋了。小姑娘嘛,那麼點年紀的都怕寂寞,怕牛鬼蛇神的。像你?”

“……是麼。”梁硯成平淡道。

江源說來勁了,“不過我學妹是真怕自己一個人。聽說那會兒她自己住一個house,不收房租免費叫朋友過來,純陪住。”

梁硯成一想到家裡越來越多的閒職人員,深感聽起來確實像是池顏會乾的事情。

他下意識問:“還有呢?”

江源微愣:“什麼還有?”

片刻反應過來,更懵:“你自己老婆你不知道,要聽我說?”

對視須臾,夜半雨中突然悶雷滾滾,倏地劈開道閃電。

從頂樓往外望,有幾分驚心。

江源看著那道光把他好友清雋的麵容攏上冷意,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見對方揉了把眉骨起身,“改天喝吧。有份文件留在家,我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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