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領頭華蓋翠帷的馬車由五匹純白駿馬拉車,車壁上鑲嵌的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而馬車後頭跟得那些拖車,用的馬匹都是同色,拖車也製的一致,上頭放滿了箱籠,車隊連綿至少一裡。
有些人家為了顯示家底豐厚,出行喜歡把隊伍弄得長不見尾,但塞得東西什麼都有,被褥都能放個幾車,箱籠不夠就用竹籮筐,但這家卻是實打實的,箱籠都是好木頭,從車轍子看,就知道裡頭都是有實在的東西。
而除了這些,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護送的士兵,個個裝備精良,穿著盔甲,配著長劍,把車隊保護的滴水不漏,讓有歹心的人看了這陣仗,也有賊心沒賊膽。
也不知道是哪家那麼富貴,又那麼張揚。
雖然坐在馬車內,硯哥兒也不忘看書,聽到路人碎語,瞧了一眼支著腦袋打瞌睡的二姐。
她身上剛換了套衣裳與略淡的妝容,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羽緞褶裙,頭上不算繁複,梳了個簡單的發髻,簪了支碧璽雕花簪,零星點綴了幾朵展翅的玉蝴蝶。
瞧著就像為了趕路的行程,一切從簡,沒刻意打扮,卻處處儘顯精致。
這話是他不明白二姐臨到京城要換衣服,她親自與他說的。雖然她解釋了一遍,但他還是不怎麼明白,他們進京城就會直接去大哥府邸,又不用見什麼人,二姐為什麼會說要叫人覺得“因為舟車勞頓打扮的漫不經意,都那麼漂亮,要是仔細裝扮會美成什麼樣子”。
見二姐明明犯著困,又抽了鏡子,去看她唇上的口脂,硯哥兒忍不住道:“要是沒人見到二姐的樣子,那二姐不是白費心思了。”
“科舉考試也就那麼幾道考題,那你每日讀那麼多書,解那麼多題要是到最後都沒考到,你不就是白費心思。”
“那怎麼一樣,我讀書是為了積累……”
“我也是為了積累,”放下了鏡子,阮沁陽道,“就像是以後你科舉,要是恰好考到你要考的題,那是你幸運,要是沒考到你以前做的題也都是積累;而你二姐打扮也是,有人看到那是恰好他們幸運能見識我的漂亮,要是沒看到那也不能認為我費的心思都是無用。”
硯哥兒覺得二姐又說了歪理,卻不知道怎麼與她辯。
阮沁陽見狀拍了拍他的腦袋:“反正女人打扮愛俏,總是有道理,你隻管看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問題。”
要是阮晉崤就不會那麼多問題,隻用點頭跟誇就對了。
硯哥兒顯然也想到了大哥,想著大哥一定會認為二姐說得是對的,那他姑且也讚同二姐好了。
“到了京城,你讀書為重,練武也可以,但彆光跟著大哥跑,你看你這臉瘦了多少。”
阮沁陽捏硯哥兒的臉沒捏出往常的滿足感,特彆吩咐地道。
“瘦了才好,才能跟大哥越長越相像。”
“阮晉硯,我不說你,你倒是越來越過分了!”阮沁陽眯了眯眼,早就看不慣阮晉硯把阮晉崤當做偶像來崇拜,“你從小是誰看顧你長大的,阮晉崤才回來多久,你平日裡黏他,早膳都不來找我一起用,我沒說你,你現在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二姐你怎麼直呼大哥名字。”阮晉硯表情不讚同,“而且我為什麼要掩飾對大哥的崇拜?”
“怎麼說你是覺得大哥比我重要了?”
阮晉硯眉毛扭成毛毛蟲,心道又來了:“一家人當然誰都重要。”
“那為什麼你想著跟大哥長得相似,不想跟二姐長得相似,難不成嫌二姐長得不如大哥,彆說什麼男女有彆,又不是長相決定的性彆,外頭人人說我的長相五分隨爹。”
阮晉硯看了看二姐好看臉蛋,想起她花了一個時辰折騰她的臉,就為在滿分上再增加一粒芝麻點大小的好看。
那麼一想,他覺著他怎麼說,二姐都會生氣。
一團肉墩默默往車角縮,寧願多背幾本書,也不想麵對那麼難解的問題,怎麼一想真幸好科考出題的老師不會有女人。
“沁陽。”
“大哥來了!”熟悉的聲音響起,猶如天籟之音,硯哥兒眼睛一亮,立刻掀開了翠帷,“大哥快來,二姐與我正說你。”
阮沁陽斜睨胖墩一眼,之前滿口的之乎者也,儼然要往嚴肅小老頭發展,有了阮晉崤之後,倒是學會耍滑頭了。
華麗的錦緞掀開,阮晉崤的視線越過阮晉硯,直接落在了妹妹的臉上。
見她鼓了鼓腮幫,才看向他,揚唇笑了笑:“沁陽,可是硯哥兒欺負你了?我把他抓到馬上獨行,我來與你作伴可好?”
硯哥兒:“……”大哥怎麼這般睜著眼說瞎話,他小小一團,說話說得快還結巴,怎麼欺負能欺負到二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