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過後,陽台上整個門口一片狼藉,玻璃幾乎全部碎裂,空氣之中都是爆炸殘留的味道,門外的草地上還有幾團明火在燃燒著,冒出濃煙。
米舒距離爆炸最近,大約有八米左右的距離,就在安全範圍的邊緣,她被氣浪往前推了一下,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孩子。米舒倒在了地上,手腳有一些地方被彈片劃破,隨後她轉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身後的火焰。
剛才的槍響她也聽到了,她知道,覃永辰很可能會死在裡麵。
有人接過了嬰兒,又有幾名警察過來給她戴上了手銬。
屋內,由於陸俊遲反應迅速,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傷亡,蘇回被他護在了身下,董佳穎所處的餐廳位置距離陽台最遠,其次是躲在了餐桌下的張小才,被炸傷了背部,幾個人雖然有不同程度的輕傷,但是所幸傷得不重。
隻有之前爆炸時站在屋內的覃永辰距離最近,他被彈片炸傷,身上一片鮮血淋漓。
陸俊遲的耳朵還有些耳鳴,他直到現在手還是在抖的。在剛才的那個瞬間,他的心臟就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直到爆炸結束才仿佛恢複了跳動,他的手臂上被玻璃茬劃了幾道血痕,卻先伸手拉起被護在身下的蘇回,仔細檢查。
蘇回被他護得很好,陸俊遲想進一步查問蘇回的狀況,蘇回卻先一步掙開了他的手,他爬了幾步到了重傷的覃永辰麵前,用手按住他胸口上的傷口,想要止住鮮血的流速。
蘇回焦急問他:“你為什麼會殺那些人?是不是有人讓你這麼做的?”
在剛才爆炸的一瞬,蘇回在腦中複盤了整件事。覃永辰是主動方,米舒和張小才兩個人都是被動方,這個男人被一個問題困住了。
資料不多,蘇回並不能完全了解過去的覃永辰,但是過去的他,至少一如常人,是什麼事促使這個人轉變為了一個無比凶殘的連環殺手?
蘇回尚未在他的人生經曆裡找到這個契機。
這樣威力的手|雷,顯然也不是普通的殺人凶手可以隨便拿到的。
有沒有可能,在他的身後存在著一個人……
“沒有人讓我這麼做……”覃永辰隻有一口氣在,他咳了兩聲嗆出一口血,用沾血的手拉住了蘇回的衣領,聲音沙啞,“你先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願意為了陌生人去死?”
在剛才爆炸前的瞬間,他看到了蘇回想要撲倒在地擋住手|雷的動作,毫不猶豫。
如果不是陸俊遲把那枚雷在最後時刻丟了出去,蘇回可能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可是覃永辰在蘇回臉上看不到一點恐懼和後怕。
很多人為了家人都做不到的事,為什麼他會做出來?
“因為你的問題,本身就錯了!”蘇回扶開了他手道,“有人會為了陌生人付出生命,有人即便是親人遇險也會退縮,有人願意和家人同生共死,這個問題和人性有關係,和做選擇的人有關係,並不和親情愛情有著決定性的關係。生命是永遠淩駕於愛情親情之上的。”
聽了他的話,覃永辰的眼睛動了動,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他的每句回答都是在回答他的疑問。
生命是淩駕於愛情親情之上的……
對方隻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麼因為他是你的親人或者是戀人,就會對他產生更多的要求或者期待?
人們是會被荷爾蒙麻痹的,在結婚時戀愛時說的海誓山盟,我願意代替你去死,我可以為你付出生命,那隻是一種愛情的表達方式,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
還有家人之間的承諾,我會永遠保護你的,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永遠。
槍聲和爆炸之後,周曄掙紮著從裡麵的房間裡爬了出來,他和董佳穎抱在了一起,失聲痛哭。這對小夫妻經曆了生死考驗,曆儘了磨難,今生今世除了生死,再沒有什麼能夠把他們分開。
生命是淩駕於親情之上的,但是這世界上依然有能夠經受住考驗存活下來的愛情,隻是他沒有遇到而已……
看著他們擁抱的身影,覃永辰的嘴巴動了動:“我……好像有點懂了……”
他為了一道題耿耿於懷了好幾年,為了尋求答案,他殺了那麼多的人,直到現在,他好像終於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答案。
蘇回越發確認了是有人在背後慫恿和誘導著這個男人,他逼問道:“是誰,那個讓你去尋這個答案的人是誰?!”
覃永辰已經非常虛弱,他低咳了兩聲,“你湊過來點,我告訴你……”
蘇回俯下身去,用僅剩能夠聽到的那隻耳朵湊在了他的耳邊,男人喃喃開口。
聽到他的話,蘇回的瞳孔猛然一動……
就在這一瞬,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腹部,蘇回忽然被人大力拉了起來,這麼一起身,那東西就貼著他的衣服劃過,刺破了布料。
蘇回回身看清是陸俊遲。他這才注意到剛才重傷的覃永辰手裡握著一把刀,此時那把刀已經被陸俊遲奪在了手裡。
如果剛才陸俊遲沒有把他拉開,那麼現在,這把刀可能會插到他的身體之中。
在蘇回剛才和凶犯對話的過程之中,陸俊遲一直在旁邊聽著,他早就注意到了覃永辰的那些小動作,這才在最後的時候把蘇回拉開。
一瞬間,蘇回感覺自己好像被他溫熱的手拉回了人間,他這才恍然發現,屋子裡站滿了特警和警察,張小才被抓住,那對小夫妻也已經被軟擔架抬走。
四周圍圍攏了很多的人,還有醫護人員等著對覃永辰進行搶救。
有警員上前,把覃永辰的雙手銬住。
覃永辰吐了一口血,嘴角挑起看向蘇回:“可惜了,還是差了一點點……”說完這句話,他的臉色就迅速灰敗下去。
幾名醫生蹲下身來,其中一名摸了摸他的脈搏,“太微弱了,他的傷勢嚴重……”
另外一名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殺人犯很可能沒救了。
陸俊遲問蘇回:“剛才他說了什麼?”
蘇回搖了搖頭:“我沒有聽清,他可能什麼也沒有說……是我太大意了……”他說到這裡,低下頭去,看著自己手上的血漬。
陸俊遲道:“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