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舊倉庫裡,宋藍恩結束了自己的製作,今天雖然還沒有全部完成,但是已經差了不多。他進入了簡陋的洗手間裡,打開水洗了個冷水澡。
這間倉庫外幾乎都是荒地,已經深秋,蟲子依然很多。
衛生間裡濕漉漉的,門的隔音不好,他可以聽到隔壁戴元聲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冰涼的液體流過他的身體。
然後宋藍恩看著鏡中的自己,兩年間,金屬的項圈在他的脖頸處留下了一圈的磨痕,他的兩腮微微凹陷下去,眼神有些嚇人,因為常年不見日光,他的臉上透出一種慎人的蒼白。
宋藍恩看著鏡中有點陌生的人,刮乾淨了胡茬,然後用手裡的刀絞斷了自己腦後的頭發。
明天,到了明天,一切就結束了。
宋藍恩換了徐霜提供的衣服走出來,那個女人還沒有睡,她雙手抱臂,一動不動地站在倉庫的門口,像是深夜之中的一縷鬼魅。
宋藍恩走過去,蹲坐在她的旁邊,他也點燃了一根煙。
徐霜看向他,沒有說話,她覺得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明明都是在抽煙,畢山雨抽煙的時候,她就討厭得要死,可是宋藍恩抽煙的時候,她卻覺得可以忍受。甚至還可以從那煙味裡獲得一絲的麻痹和安慰。
對於這個一直給他們提供作案工具的男人,她感覺到了一種依賴。
他能夠帶給她一種特殊的安全感,因為他是他們的同類,而且他是他們的核心,是他們的領袖。
“你在害怕吧?”宋藍恩忽然問她。
“我才不怕……”徐霜看了他一眼,小聲嘴硬著。
“你不用掩飾,害怕也沒有什麼。你如果不想做了,明天走出去以後,你可以去找警察,或者是把那東西隨便放在哪裡。沒有人規定,你必須做點什麼。”宋藍恩忽然笑著說。
徐霜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她在之前就對要如何做猶豫不決,可她還是說:“你放心,我才不會去找警察呢,背叛同伴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宋藍恩又說:“反正,那隻是送給你們的禮物而已,明天參與的人足夠多了,我希望,警方在追尋你們時精疲力儘。”
徐霜眼眸微動:“這次,
你……你是在利用我們?”
她從男人的話裡聽出來,他們好像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棋子,是為了掩護他的存在。
宋藍恩道:“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哭著求我滿足你的願望。大家,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徐霜說:“你要去哪裡?”
宋藍恩拈滅了手裡的煙,走入了倉庫裡:“你不用管我要去哪裡,我有我自己的目的。”
這一夜,徐霜幾乎沒有怎麼怎麼睡著,洗手間有點漏水,她似乎總能聽到一些咕嚕咕嚕的水聲。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上午一早,宋藍恩完成了最後的加工,他把一些做好的東西交給了戴元聲還有畢山雨,三個人很快出去了,他們逐一把那些東西留在了早就定好的地點,等著有人來拿。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吃過了午飯,宋藍恩取出了四個用塑料袋包裹著的東西,他把其中的三個往外推到那三個人麵前。
那是黑色的塑膠塑料袋,包裹著的爆炸|物,看起來就像是一本厚厚的字典。
可就是這個東西,是高度危險的物品,可以造成房屋倒塌,可以奪取人們的性命,可以把原本美好的世界銷毀殆儘。
三個人的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
他們以前雖然也有過類似的舉動,但是那時大家都是分開接到東西的,他們從沒有這麼集體行動過。
每個人的心裡都非常清楚,這是最後一次了。
這是他們最後的聚會。
一時間倉庫裡充滿了儀式感。
“這就是最新製作完成的,這一次用了新的技術,會更為穩固,威力也更加大,我把爆炸的時間統一調節在了下午五點,現在已經開始計時,你們可以看到時間還剩多少。”宋藍恩介紹著,“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進行放置。”
這就像是一場最後的遊戲,宋藍恩介紹著規則。
幾小時,足夠長了,他們可以抵達這一片區域內所有的目標。
三個人接過了沉甸甸的爆炸|物,分彆放入了各自的書包裡。
戴元聲問:“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宋藍恩看著他笑了:“祝你成功。”
戴元聲說:“願我們還能在這裡相遇。”
徐霜懶懶地看了他一眼:“不會
了。你也自求多福吧。”
宋藍恩看了看時間道:“我們出發吧。可以去向不同的方向,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祝大家狩獵愉快。”
畢山雨邁步走上前去,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擁抱,他拍了拍他的後背:“GOODLUCK。”
他們很快就出去了,宋藍恩招手,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戴元聲走到公交站台,佝僂著腰,上了一輛汽車,也揚長而去。
這個時候,凝重的氣氛已經消失不見,他們走得非常愉悅,不像是要去殺人,反倒像是要去了卻心事。
畢山雨站在路邊,不慌不忙拿出煙來,點燃抽了起來,他問他旁邊的徐霜:“你怎麼不走?”
徐霜看了他一眼,笑得有點幸災樂禍:“你小心點啊,這煙如果點著了炸|彈,那可就省事了。”
“我現在站在你身邊,你不該一起擔心下自己嗎?”畢山雨看著她,忽然收起了往常的嬉皮笑臉,神情有點嚴肅。
他的這種神情,看得徐霜有點陌生,她顫聲說:“那個,我就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