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帶李若非和阮萌去房間。
說是客房, 其實算是一棟單獨的洋房,一看就很昂貴的家具,裝修很有設計感, 露台上擺滿了茂盛的綠植,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味, 這裡空氣清新。
“阮小姐, 小心腳下。”傭人指了下台階,禮貌地說道。
傭人是位中年婦女, 有些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她笑道:“阮小姐, 不用阿姨阿姨的叫,你們是先生的貴客,你叫我阿姨, 那先生就沒麵子了,你就叫我阿蘭吧,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和我提, 徐先生吩咐了, 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
阮萌尷尬地笑了下,“不用了, 我們可能待一待就走。”
“那怎麼行,廚房正在做菜, 二位一定要留下來吃晚飯。”阿蘭笑了笑, 她見阮萌是個小姑娘, 看上去比那位青年好說話些,悄悄和她說道:“阮小姐,你們兩位是來給先生驅邪的吧。”
見阮萌不回答,阿蘭也不著急,她端了精致的餐點和冰鎮飲料進來,細心地擺放在露台的餐桌上。
露台視野開闊,牆上爬滿了不知名的鮮花,阮萌不由讚歎一句,“這裡環境真好。”
阿蘭看了她一眼。
吃完飯,徐宏達見完了他的下屬,過來和李若非攀談,三人坐在沙發上,他的保鏢西裝男立在他身後,他看向阮萌,笑道:“阮小姐,要是喜歡這間房子,我送給你可好。”
阮萌嚇了一跳,趕緊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不好意思,我名下的房產不少,這裡隻是其中一處,我把這間房子送給你們當作婚房,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這少說1億元的房子是小小心意,有錢人的世界她真不懂。
李若非淡笑了下,徐宏達琢磨不出他的意思,見他不表態,也不好多說什麼。
隻不過阮萌在心裡納悶,他乾嘛送他們房子,她有表現出對這房子的熱愛之情嗎?
徐宏達接下去還有事,要去礦區看看情況,他坐了會就走了,走的時候熱情地要兩人留下來吃晚飯,阮萌無奈地答應了。
房子不能要,吃頓飯應該可以吧。
兩人在客廳裡坐了會,百無聊賴,到樓上的臥室去。
“我想休息會。”李若非轉身對她說道。
夏季人容易困乏,大佬也不例外啊,阮萌點點頭,心想你去睡吧,可看見他目光一直停在她臉上,她奇怪地歪了下頭。
“你讓我救徐宏達的時候,答應了我一個要求。”
“所以呢。”
“過來。”李若非朝她勾勾手指頭。
阮萌跟著他來到臥室,房間內有一張雙人床,他輕輕推了下她,她一下坐在床上,她臉頓時紅了下,“大白天的,而且是在彆人家裡,你確定要做這件事?”
“我確定。”他揚起唇角笑了下,爬上床。
床的一角陷落了下去,阮萌心跳猛地加快,腦子裡亂成一團,察覺到他的氣息漸漸靠近,她緊緊閉上眼睛。
預想之中的吻沒有到來,大腿上反倒是有些重量,她悄咪咪地睜開眼睛,發現李若非枕在她的腿上,過於淩厲的眉宇此時舒展開,他閉著眼睛。
啥?阮萌莫名其妙,他的要求就是要躺在她大腿上睡覺?不知道為什麼,她反倒是覺得這舉動有點萌。
不好,阮萌側過頭,捂著唇,臉頰有點發燙。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問道:“徐宏達的人麵瘡是怎麼來的?是有人詛咒他?”
“和他有仇的人。”李若非淡淡地說道。
“那你救了他,那個施術的人會怎麼樣?”
李若非像是睡著了,阮萌小心摸出手機,靠在床頭,刷手機玩,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他清冷的聲音。
“誰說我救了他。”
這是什麼意思?阮萌不太理解,她想再問他,可他發出均勻且綿長的呼吸,看樣子是真睡著了。
她就這麼坐了一個小時,腿發麻了,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頭挪到枕頭上,阮萌走下床,走下樓,她從背包裡拿出素描本,握著鉛筆,將白天看到的景象畫了下來,特地運用了日本浮世繪的風格,人物表情誇張,將胸口的人臉畫得更加猙獰。
“啊。”
身後忽然出現一個女人的驚呼聲,阮萌回頭一看,是這裡的傭人阿姨阿蘭,她手裡端著飲料,兩人對視一眼,她將飲料端到茶幾上,笑道:“阮小姐,請喝咖啡。”
阮萌默默地把素描本合上,挪了下位置,她發現阿蘭眼中有著隱秘的興奮,那種眼神和以前同事們在一起聊八卦沒差彆。
阿蘭瞄了眼那素描本,開口道:“你們二位這麼年輕,我一看就知道你們不是先生的朋友,再說句不動聽的,兩位穿著打扮也很普通,肯定不是先生朋友的孩子,我一猜就知道二位是來替先生驅邪的。”
“果然啊,先生胸口竟然長了張人臉,真恐怖啊。”阿蘭倒吸一口氣,搖搖頭感慨道。
“嗬嗬。”阮萌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她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冰咖啡。
阿蘭像是自然熟一樣握著阮萌的手,把她嚇了一跳,“阮小姐,你再詳細說說情況,那張人臉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先生得罪的人,還是有人和先生有仇?您二位是怎麼驅邪的?我看先生今天精神抖擻。”
這人怎麼這麼八卦,阮萌無奈地想到,她被動地被阿蘭握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蘭倒是自顧自地說起來了,“阮小姐,我告訴你……”她看看外麵,偷偷摸摸,一副賊眉鼠光的模樣,“我就覺得徐宏達一定是以前作惡太多,不然他發達了之後為什麼要做善事,肯定是心虛啊。而且我和你說,先生和太太結婚好多年都沒孩子,我猜是太太生不了,他們吵架吵過好多次。太太罵先生在外麵養女人,先生罵她是下不出蛋的母雞,唉喲可精彩了。”
“後來兩人去廟裡拜拜,又請了大師來,孩子生出來了。”
“那是好事啊。”阮萌尷尬地接了一句。
阿蘭嘴角露出竊笑,“指不定是彆人的孩子,先生在外麵養女人,那些個女人也沒生出來,我看是太太不甘寂寞。”
阮萌抽了下嘴角,她在這裡工作,這麼說主人的是非,好嗎?況且人家生不出孩子,你說是太太的問題,太太生了,你又說孩子不是徐宏達的,到底要哪樣。
傳來一陣腳步聲,阿蘭回頭一看是那個銀發的年輕人下來了,他看上去很冷漠且不近人情,她站起來的時候拍了拍阮萌的手,“阮小姐,你不要說出去,這些都是先生的私事。”
那你剛才說徐宏達的隱私說的那麼眉飛色舞!?阮萌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阿蘭端著盤子離開了,臨走時看了李若非一眼,很快垂下眼眸。
阮萌總算明白為什麼徐宏達想送她房子了,就因為她說了句,這裡環境真好,被阿蘭聽見了。
阿蘭轉頭就告訴了徐宏達。
這個阿姨真喜歡聊八卦啊,被她看到她畫的畫,指不定會說成什麼樣。
“你醒了。”阮萌抬頭對李若非說道。
李若非看了一眼阿蘭的背影,諷刺地笑了笑。
“富豪的隱私總是吸引人的。”她尷尬地說道。
李若非從冰箱中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之後,從門外進來一個男人,正是那個西裝男,他大步走到李若非跟前,低聲對他說道:“李先生,既然您在這,先生想請你去礦區看一看,礦上出了件奇怪的事情。”
他看了眼阮萌,見她有興趣,輕輕點下頭,“走吧。”
西裝男請兩人一同去,車子行駛了半小時左右,在一個礦場停了下來,他們一下車,撲麵而來的灰塵把人嗆的不行。
阮萌不由皺著眉捂著鼻子和嘴巴,西裝男遞給她一個口罩,她趕緊戴上,跟著他來到礦區旁邊的廠房,廠房裡圍著不少工人,徐宏達站在中間的位置,裡麵赫然是一具屍體。
一具焦黑的屍體。
“是不是你們把人燒死了,扔到了山林裡?”徐宏達質問道。
工人們都不服氣,灰黑的臉上忿忿不平,“你憑什麼說是我們殺的人?”
“再說你把死人拉到這裡算是什麼意思!”
工人和徐宏達之間發生了矛盾,阮萌不太明白,她又聽了會,終於理清楚事情大概。
死的人是開礦的負責人,負責人按照徐宏達的意思下達開采礦區的要求,可工人們不肯加班,因在這裡長期勞作,他們中有些人得了塵肺病,要求宏達集團賠償他們醫藥費,除此以外,更多的是心理恐慌,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得病,他們沮喪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但又不甘心。
兩方就鬨了起來,工人們雖然抱怨,可還是得養家糊口,不然連最基本的工資都沒有。
在長期的拉鋸戰中,昨晚這位負責人死了,被山火燒死了。
一位戴著眼鏡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律師之類的人,攔在兩方之間,喊道:“你們鬨也沒用!宏達沒必要賠償你們醫藥費,怕得病,不想乾的人就走!結清工資立刻就離開!”
“你說的容易,沒工作的話我孩子怎麼辦?我媽80歲高齡啊,怎麼活下去?”
“家裡的農田早就荒廢了,我靠什麼生計。”
“我初中沒讀好就過來工作了,除了當礦工,我還能做什麼?”
所有工人一動不動,阮萌看得心裡難受。
那個律師模樣的人又出來發話了,“既然如此,大家就做下去,你們想想,徐先生給縣裡捐這麼多錢,給你們建房子,替你們修路,給你們的孩子造學校,彆說學校裡的電腦,就連一支鉛筆都是他捐的!”
工人們麵麵相覷,沒人再說話了。
“這樣好像奴隸。”阮萌不由鼻子發酸,她有些難過地說道:“他就是在壓榨他們的勞動力,一代又一代,把人送到礦上,替他工作。他捐款修房子修路,看樣子生活的環境變好了,其實並沒有,因為開礦的關係,空氣中灰塵很大,工人的孩子們呼吸著含有重金屬的空氣,這是一個死循環。”
她有點後悔,之前不該答應徐宏達的請求,李若非瞥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大家就好好工作。”律師伸出手臂安撫著工人。
等人群散了,徐宏達請李若非過去看那屍體,他望著李若非,察言觀色道:“大師,查過監控,他開車回家的路上下車去山林裡解手,沒想到就被燒死了。”
西裝男遞過來一個ipad,播放了一段監控視頻,視頻中這個男人下了車,在樹林中方便,突然之間大叫起來,他不斷用手撲著身上,到後來在地上打滾,最後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