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就像是身上著火的情形,可樹林就是普通的樹林,沒有山火,礦區負責人活生生被燒死了。
李若非淡淡地說了句,“爐炭地獄。”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徐宏達臉色變了下,他不懂,不過這不妨礙他害怕。
徐宏達追問道:“大師,這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被誰害的?和我的人麵瘡有關嗎?要是大師不來,我是不是和他一樣要死了?”
李若非沒有說話,他朝阮萌伸出手,“走了。”
阮萌趕緊牽著他的手,雖然隻是很細微的動作,可她感覺到了,李若非在顫抖,他的手抖了下,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回過頭再看看那具焦黑的屍體,比這屍體更恐怖的景象不是沒見過,他連個表情都懶得施舍,但這次……
“大師,大師,彆走啊,你不願說就不說。”徐宏達追了出來。
他身後跟著律師、西裝男等人,一行人踩在泥濘的路上,礦區上方正在工作的工人們臉色漠然地盯著他們經過,人人臉上帶著黑汙,身上臟兮兮的,分辨不出誰是誰,白色手套發黑。
阮萌抓緊了李若非的手,生怕發生什麼意外,比如說腳手架倒塌,正在作業的大型工業設備發生故障,或者……
她越想越覺得可怕,這裡的工作環境真的太糟糕了,這些工人根本是在拿命換錢。
她以前覺得自己工作的單位毫無人權,比不上歐美公司的福利製度,現在想想,那些念頭,根本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才有的想法,這裡的人活得那麼辛苦,她有什麼資格抱怨。
在工人們冷漠的視線中,他們走到豪車旁,徐宏達打開車門時,突然手指著上空,發出叫聲,“啊啊啊啊你乾什麼!”
阮萌抬頭一看,隻看到一個工人將熔銅爐倒了下來,她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啊——”
礦石在熔爐中經高溫提煉,工人一把拉下固定的儀器,熔爐整個往下傾倒,火紅色的液體就懸在他們頭頂上方。
在這種危急的時刻,阮萌想也沒想,腳自發動了起來,拉著李若非的手轉身就跑,“快點跑啊!你在發什麼呆,你不是最有辦法的嗎!”
她往前跑著,中間被人撞了下,是徐宏達。
他像是老鼠一樣抱頭鼠竄,高喊著,“救命!救命!”
阮萌抬起頭一看,銅礦融化後高溫的液體如同火焰雨一樣砸在徐宏達身上,有幾下砸到他身上,徐宏達在原地轉著圈,發出殺豬般的叫聲,那些液體不斷往他身上澆,將他團團圍住,他整個人像是蠟燭融化了一樣,他轉過身,步履蹣跚地朝阮萌走過來。
伸出來的手轉眼變成白骨,他被熔掉了,肉塊經過高溫,很快被燙沒了,這裡空一塊,那裡空一塊,臉上被燙了個洞,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後槽牙,他正艱難地說道:“阮小姐,救我,救我……”
“你不要過來啊!!!”阮萌瞪大了眼睛,驚恐地叫道。
這一次熔化的銅水包徹底圍住了徐宏達,他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血水和銅水融合在一起,他疼痛難忍,不斷地叫著,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直到咽氣的那一刻為止。
阮萌不由膽寒,她倒吸一口氣,甚至聽到自己的喘氣聲,想看看周圍的人怎麼樣了。
站在原地,發現西裝男和律師等人呆愣地望著她。
她抬起頭,那些工人停下手裡的動作,臉上帶著明顯的奇怪神色,有兩個人對她指指點點,“她瘋了是不是?和老總一起發瘋。”
“他們兩個人在跑什麼?我還以為地震了。”
“不知道啊。”
阮萌慌忙回頭看著李若非,露出了一個想哭的表情,她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剛才沒看見嗎?那些銅水在往下倒,全都澆在徐宏達身上。”
“沒有。”李若非搖搖頭。
律師乾笑了兩聲,搓搓手解釋道:“小姐,在場的人中,隻有你和先生瘋了一樣要逃跑,其餘人都搞不清楚情況。”
在其他人的視角中,他們從辦公室走出來,正要上車時,徐宏達突然指著一個方向大叫起來,可那個方向什麼東西都沒有,接著是阮萌叫了起來,把他們嚇壞了,兩個人像逃難一樣往外跑,大家都搞不清楚狀況,一頭霧水。
怎麼會這樣……阮萌驚訝地張了張嘴,她明明看到了,那銅水往徐宏達身上倒。
那些火紅色的液體像是火焰一樣從天而降。
西裝男走到徐宏達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動作一僵,接著抬起頭來,神情凝重地說道:“徐先生死了。”
阮萌猛地低頭看,那具屍體臉上的表情驚恐到變形,痛苦萬分,好似在被地獄的業火炙烤。
她抬頭看向李若非,“我真的看到了,熔銅爐倒了下來,為什麼你沒看見呢?難道隻有我和徐宏達看見了。”
李若非靜靜地看著她,輕聲說道:“熔銅地獄。”
“從天而降的銅水像下雨一樣砸向罪人,熔化的銅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將罪人困在其中,使他到達地獄。”
“所有人不許動,等警察過來!”西裝男站在屍體旁發話了。
這個礦區一連死了兩個人,很快引起了當地警局的注意,他們成立了專項調查小組。
徐宏達的屍體被送到了警局,接受法醫屍檢,至於目擊者人數太多,分彆進行詢問。
因為出了命案,阮萌和李若非暫時離開不了,他們隻能回到徐家的那幢宮殿,以便隨時接受調查。
她一回去,阿蘭便興匆匆地趕過來,她端來了晚餐,煎牛排和蔬菜沙拉以及搭配的紅酒。
阮萌一看牛排切開後,泛著紅血絲的肉,她感到一陣反胃,擺了擺手,去洗手間吐了。
“阮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請醫生過來看看。”阿蘭看看李若非的臉色,他神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真不對勁啊。
等兩人吃完晚飯,阿蘭端著餐盤回到宮殿的廚房,這裡的廚房占地麵積大,幾個在這工作的員工都戲稱,廚房比他們幾個人的家加在一起都大。
“先生死了,出去的時候明明好好的,你說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另一個阿姨無所謂地笑了下,“誰說不是呢,肯定是為富不仁,遭報應了,上次我還見有工人上門來鬨,被轟出去了。”
“對了,先生到底是怎麼死的?”幾個阿姨齊齊望向阿蘭。
阿蘭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想去問那個小姑娘,小姑娘臉色慘白,轉身就去洗手間吐了,吐得很厲害。”
她故意停頓了下,見幾人神情期待地望著她,她鬼鬼祟祟道:“小姑娘是不是懷孕了,因為我看那個銀發的年輕人不太高興。”
“不會吧。”
“是不是因為見到死人,所以才吐的?”
她們聊著八卦,從徐宏達一家八卦到了新來的小情侶身上,幾個人嘴碎地八卦了好一會,乾完活,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西裝男率先去警局做好筆錄,他和礦上工人以及律師的筆錄一致,徐宏達像是看見了什麼幻象,活生生被嚇死了。
另外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個女孩子。
他們的筆錄和提供的監控視頻不謀而合,當時現場,隻有徐宏達和阮萌神色驚恐,動作怪異,他們兩人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我去做筆錄。”一名年輕警察舉起手,主動向組長申請。
組長看著連夜申請調過來的年輕人,他皺眉問道:“施雨澤,你所在的派出所離這裡有一段距離,案發之後,你為什麼第一時間申請到調查小組。”
其他人齊齊轉頭看向施雨澤,他的手握了握拳,下顎緊繃,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因為我爸死的同樣蹊蹺,他在大夏天被活活凍死了。我追查這些離奇事件有一段時間,不少案子懸而未決,有些被當做意外事故處理,但我總覺得這些案子的背後不簡單。”
組長沉吟了下,他同意讓施雨澤前往徐家調查。
西裝男領著施雨澤和另一位警察來到客房門口,阮萌這時候已經起來了,也收到提前通知說是警察來做筆錄,隻不過見到施雨澤後,她訝異了下。
施雨澤負責做阮萌的筆錄,另一位警察做李若非的,兩人分開,不在一個地方。
阿蘭端著咖啡進來,碰巧聽到阮萌對施雨澤說了句,“你怎麼在這?”
“我主動申請過來的,就是為了來見一見你。”施雨澤抿了下嘴唇,神色有些痛心,“到現在,你依舊不肯離開他嗎?”
阿蘭輕手輕腳地放下咖啡,轉身就走,她心裡異常興奮,瞧瞧她聽到什麼了,這三個年輕人的八卦同樣精彩。
到了廚房,她神動色飛地描述著三人的八卦,“今天來做筆錄的小警察和小姑娘認識,哦喲,你們知道我聽到什麼哇,警察問小姑娘怎麼還沒離開男朋友,這三個人肯定是三角戀。”
“這麼說,小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是小警察的?”
“沒準。”
全然不知道成為八卦中心的阮萌對著施雨澤講述了當天的景象,他一再追問,包括各種細節,他神色嚴肅地問道:“徐宏達死的時候,李若非在做什麼?他有沒有什麼小動作,各種細微動作都有可能致人於死。”
他倒是知道的聽清楚,阮萌看了施雨澤一眼,她搖搖頭,“不可能,我握著他的手,他不可能施術的。”
施雨澤睜大了眼睛,“你既然知道他是個危險分子,為什麼選擇和他在一起?你清醒點吧!”
“你這是在帶著偏見查案。”阮萌說道。
“小施。”另一位警察做完筆錄,從房間出來,聽到施雨澤和目擊者吵了出來,他喊了他一聲,叫他一起走。
李若非淡淡地說道:“這位警察,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向我詢問,不要為難我的女朋友。”
“好,你跟我過來!”施雨澤厲聲說道。
一旁的警察搖搖頭,“小施,我在車裡等你。”
李若非跟著施雨澤來到露台上,阮萌偷偷摸摸地跟了過去,聽不清楚兩人在談什麼,隻聽到施雨澤訝異地高聲說了句,“……寒冰地獄!?”
她拿出手機,將從李若非那裡聽到的地獄名輸入百度,一查,她驚訝地捂著唇。
道教中的二十四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