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百鬼夜行03(1 / 2)

有神格的妖魔?李若非抽出了唐刀, 目光銳利地盯著前方, 從橋麵中漸漸升起一個女人的頭顱,從長相來看, 她極其成熟美豔, 眉眼之中帶著女人風情, 她揚起紅唇輕笑了下。

一道道符籙盤旋在她的頭頂上方, 李若非決定先發製人,不讓妖魔有出來的機會, 他不慌不忙地念著咒語,肖恩回見狀,伸手去撕那些符紙。

李若非冷笑了下,“不自量力。”

在觸碰到符紙的那一瞬間, 肖恩回的雙手像被雷電擊中一樣,明明雙手完好無缺, 卻冒起了黑煙, 可他發出了淒慘的叫聲,往後退了幾步, 跌坐在地上。

符籙攻擊的是他的靈魂, 而不是這具肉身,肖恩回大驚失色。

“律令!攝!”李若非低喝了兩聲, 符籙發出金色的光芒,快速往下, 一張張符籙貼到了女妖露出來的身體上, 密密麻麻的符籙, 將她包裹成一個紙人。

女妖再次往下沉,肖恩回自以為解封印失敗了,李若非的神情暫時放鬆了下,然而下一秒,他眉頭微蹙,事情沒有結束。

那些符籙自顧自地燃燒起來,很快燒成了灰燼,容貌豔麗的女妖從石橋中出現,她身披著一件煙霞色的紗麗,遮住了濃密黑發,露出一雙深邃的黑眸,額點朱砂,豔若桃李。

被她竟然跑出來了,李若非麵色冷凝,他提起唐刀,飛身上前要斬殺她,女妖輕巧地避開,遊刃有餘,甚至有閒情同他聊天,“郎君,你有雙漂亮的眼睛,可惜瞳色太淺了,原來應該更美,目似點漆。”

“廢話真多。”李若非冷冷地說了一句。

他一邊揮著唐刀攻擊她,另一邊念起咒語,幾張符籙在女妖身後騰空而起,咒語念到一半,符籙自行燒了起來。

他不由有些奇怪,她是怎麼察覺到的,往後跳了些,李若非盯著女妖,觀察著她。

“郎君,你我無仇,何不放我離開。”女妖笑嗬嗬地說道。

放她離開?要是以前的李若非沒準真會讓開,女妖害不害人,關他什麼事情,要是以前的他會將石橋中的封印全部解開,到時候京都妖魔橫行,可阮萌一定不希望他這麼做,她總是對無關緊要的人抱有憐憫之心,兩次救人,兩次遇到妖物,她怎麼這麼傻。

或許就是傻,心思狡詐性情涼薄的人卻會被這種單純執著的人吸引。

他握著唐刀,沒有退讓,眼眸沉靜。

“既如此,看來我一定要先殺了郎君你,可惜了這麼漂亮的眼睛。”女妖喟歎了聲,很快揚起唇角,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我會挖下來,好好收藏的。”

挖下來?李若非眼眸一縮,對她的挑釁忍無可忍,“大言不慚。”

女妖伸出手,手掌對著李若非,隻見白嫩手掌中竟藏著一隻人的眼睛,眼睛眨了眨,射出一道白光,令他身體麻痹,突然動彈不得。

她笑眯眯地走了過來,那隻眼睛閉上了,李若非抓緊這一瞬間,她伸出另一隻手,這次手背上竟有一隻眼睛。

被眼睛注視的時候,他整個人無法動彈。

如果他猜的沒錯,這竟然是隻奪取他人眼睛的妖魔,女妖緩緩靠近他,手掌撫著他的臉頰,他清晰地感覺到有眼睫毛扇了下,內心覺得惡心,女妖嗬嗬笑了下,“郎君竟然不怕。”

他俊美的臉上找不到一絲害怕,有的隻是無儘的厭惡。

“果然是看破了天道的人,你本可以進入仙的境界,為何留在人間,是覺得人間有趣,看他人悲歡離合,沉淪於欲|望之中,在俗世掙紮求生嗎?你可真壞心眼。”

“天道?”李若非揚起唇角,冷笑了下,女妖見到他的笑容,不由癡了,她著迷地望著他。

“什麼天道,什麼命運,不過是一條故事線,上天為我們設置了上限,將命運安排好了。”

故事線?聽到他說這話,阮萌心裡駭然,他知道他的命運,也就是他的故事線,他之前所做的事情,包括方令正的事情,就是要走出他的故事線嗎?

阮萌心跳加速,不知道為什麼慌的厲害。

“哦?”女妖很感興趣地問道。“你的故事線是什麼?”

李若非沉吟了下,冷笑道:“我隻知道你的故事線,馬上要終結了,就是被我斬殺在這裡。”

他話音剛落,從女妖頭頂升起一輪金色的光圈,光極其耀眼,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唐刀的刀尖一挑,挑起了那片紗麗,露出來的景象讓阮萌吃驚不已。

“怪不得連後方的景象都能察覺,原來是後腦勺長眼睛了。”李若非挑開她濃密的黑發,她的頭顱上生長著幾隻眼睛,因為這強光照射的緣故,緊緊閉著眼睛。

不止是頭顱,她白皙的手臂上鑲嵌著不少眼睛,眼球密密麻麻地翻開再閉上,令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隻眼睛啊!

希臘神話中有一怪物名為百眼巨人,渾身上下遍布眼睛,即使睡著的時候也有眼睛睜開,警惕著前來討伐的英雄,來到日本,竟然化成了百眼的女人,怪不得肖恩回說她有神格。

阮萌不自覺地搓了搓雙臂,那些眼球不斷翻轉著,有些流出了眼淚,她被刺激到了,全身的眼球強行打開,發出刺眼的邪光。

李若非頻頻往後退,到後來,他轉過身,直接跑了,百目妖緊追不舍。

他跑進了一間寺廟之中,百目妖追了過來,她伸出雙臂,滿手的眼睛不斷眨著,“給我眼睛,給我……”

有隻眼睛流出了血淚,百目妖直接將眼球從手上摳了下來,扔到了地上,眼球跳動了幾下,木地板上綿延出血跡,緩緩停了下來。

阮萌有些想吐。

女妖執著地念著:“我要眼睛,我要眼睛!給我!”

她癲狂起來,身上的光芒更盛,李若非轉過身來,冷聲道:“你想要眼睛嗎?”

“要,我要,有了你的眼睛我就能突破我的上限,我就不會被法師封在橋底下!”

“那好,我給你。”李若非說著抬起了手,“看你能不能突破你的上限,從而覺醒。”

他要乾什麼!阮萌心裡一驚,隻見他將手伸到了他的眼睛前,她神色大變,驚恐地喊道:“不要!”

他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眼睛給百目妖!

蘆屋道滿陰狠地笑了下,他隨手一揮,將往外跑的阮萌拖了回來,對她下了禁言咒,她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不要,不要啊,她神色驚慌失措,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若非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他將手裡的眼球往上拋,百目妖欣喜地去抓那隻眼球,趁著這個機會,唐刀將廟裡的香灰爐往上挑,無數的香灰灑落在她的身上,她發出驚悚的尖叫聲。

他閉上左眼,鮮血沿著臉頰往下,他渾然不顧,一刀刺入了女妖的頭顱,抬起手,符籙從四麵八方飛來,形成了一個陣,將女妖封印了起來,埋入了誦經堂之下。

李若非走出寺廟,沒有絲毫喘息的時間,從口袋中拿出一隻紙鶴,紙鶴展翅高飛,肖恩回抬頭望見,暗道糟糕了,他趕緊追上前。

“有趣,有趣!”蘆屋道滿笑了起來,他最樂於看到人們為了自己的欲|望,爭奪也好,廝殺也罷。

人的陰暗麵無限擴大,貪婪、嫉妒、憤怒、暴力,做出各種壞事,做儘各種壞事,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不斷地後悔,不斷地說服自己,自己也是被逼的啊,不斷地重複以上過程,就是這樣,人才有趣。

這一點也不有趣,為什麼要考驗人性,阮萌不斷搖著頭,她將臉埋在雙手之中,不敢去看,他們對返魂香的爭奪依舊在繼續。

她知道肖之然想要複活他媽媽,李若非則是要拿返魂香來救她。

紙鶴越飛越高,以肖恩回的能力追不上他了,鬼魂從聞人可的身體中脫離出來,附身到了飛機的乘務員上。

肖之然正低頭看著返魂香,一旁的手機上有他們家的全家福,很快,很快,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一切都會恢複原樣的。

媽媽會回來的,他不想再陷入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那種痛苦撕心裂肺。

“他追來了。”乘務員突然過來說了一句。

肖之然正襟危坐,果不其然,一轉頭,在飛機窗外就見到了李若非,他簡直不是人!竟然騎在一隻鶴上麵,風吹亂了他的銀發,臉上有凝固的血跡,令他看上去鬼魅至極。

竟然惹到這樣的奇人,肖之然知道他最好把返魂香交出去,可是……不行!他死死抱住木盒。

“往上飛,再高一點。”肖恩回吩咐飛行員。

飛行員搖頭拒絕了,航線早已確認好,不可以偏離原本的航線,肖恩回抽出一把餐刀,指著他的脖子,冷聲道:“聽我的。”

遭受生命威脅的飛行員不得不聽他的話,他拉動手杆,飛機朝上。

看來肖之然是鐵了心要返魂香了,李若非站在紙鶴上,他一隻眼睛眼神冷漠,抽出唐刀,橫向地刺入機身,接著劃開機身,從尾到頭,竟將飛機劈成了兩半。

飛機震動不止,在空中抖得如同落葉,肖之然麵色蒼白,來不及反應,整個人直直地往下墜。

人在術士麵前,在大自然麵前,力量渺小的不可思議。

“啊啊啊啊啊——”

“之然!”肖恩回想要去拉住他,可他自身難保,他可以離開乘務員的身體,可他不願侄子死去,他衝下去拉住侄子的手。

木匣以非常快的速度往下墜,李若非騎著紙鶴,直直地往下衝,呈現出一條豎直線,他伸出手,抓住了木匣,將它放入懷中,至於肖家兩叔侄,他垂著眼眸,冷淡地瞥了一眼。

紙鶴往京都的方向飛去。

偌大的和室裡不斷響起蘆屋道滿的笑聲,他揚起唇角,笑道:“慘劇是最好的下酒菜,你說是不是?”

他看向臉色蒼白的阮萌,“沒想到唐國太子如此珍視你,隻不過,他竟有如此大的弱點。”

“你還想乾什麼?”阮萌笑不出來,渾身發冷,她很害怕,害怕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讓我看看,他愛你愛到何種地步。”蘆屋道滿輕笑了下。

回到一條戾橋,無須李若非念咒,連通兩界的結界自行打開了,他踏上戾橋,行至一半,來到了界線處,橋那邊出現了白色狩衣的陰陽師,阮萌站在他旁邊,被挾持著,他微抬起下巴,“唐國太子,你把兩樣物品都帶來了嗎?”

“當然。”李若非伸出手,手上擺著一本古書和一隻木匣。

蘆屋道滿旁的俊秀男子正要上前去拿,他抬起手阻止手下,突然開口道,“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返魂香了。”

李若非神情一變,臉上升起薄怒,“你敢戲弄我。”

他就是在戲弄他們!返魂香不過是誘餌,讓肖之然升起奪寶的心,讓李若非殺了他們叔侄,而現在,他不知道會提出什麼條件。

“不要答應他的要求,答應他,隻是順了他的意,讓他看一出好戲而已!”阮萌不顧一切地喊道。

“多嘴。”

“唔。”被結印束縛住的阮萌身上起了雷電,全身都痛,被電流通過了全身,像是針紮一樣,她痛苦地哀叫了下。

蘆屋道滿眼神波瀾不驚,看到李若非焦躁的神色,他心裡越發得意,“你該搞清楚你的立場,你沒有權力拒絕。”

李若非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次你要什麼?”

“如果你愛她,用你的另一隻眼睛來換她。”

聽到他的話,阮萌急地搖頭,“不行,不行!”

身上再次起了閃電,疼痛感襲遍全身,她忍不住哀嚎出聲。

“住手。”李若非沉著地望著一臉詭笑的陰陽師,“不就是一隻眼睛,我給你便是了。”

“倒是個癡情的人。”蘆屋道滿稱讚道。

“若非,不要……”阮萌不由驚叫了聲,他已經伸出手指,將自己另一隻眼睛挖了出來,眼皮瞬間凹陷下去,鮮血從他的臉上滑落,像是兩行血淚。

“啊——”阮萌尖叫了起來,頭腦一片發白。

“哈哈哈哈!”蘆屋道滿猖狂地笑出了聲,笑過之後,他冷冷道:“可我還是要殺了她!”

他伸出手,手直接插|進她的胸口,她來不及反應,口中湧出一口鮮血,瞳孔漸漸渙散,失神地望向看不見了的戀人。

“發生什麼了?”李若非急切地喊道。

蘆屋道滿拎著阮萌,走上戾橋,他要將屍體還給李若非,要是唐國太子知道他換回了死去的戀人,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唐國太子,你手上有返魂香,你可以將她複活啊。”

“複活的不過是怪物罷了。”李若非顫聲道。“有著她外貌的怪物而已。”

“那就不是她了嗎?你不愛她了嗎?哪怕她變成怪物,你要用人肉、人血供養她,你也會愛她的,對嗎?”

“是……”

你也不過是凡人,會犯所有凡人會犯的錯誤,蘆屋道滿眼看著他神情哀痛,心裡越發得意,他贏了,他贏了!他正要鬆開手——

突然間,從他身後出現了一道女聲,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憤怒,“臨、兵、陣、鬥……”

手裡的女屍陡然變成了一麵鏡子,懸空到蘆屋道滿的頭頂,散發出光芒,他的手下跑上前,結果被這麵鏡子吸入其中,兩人腳下出現了一個正五芒星的結印。

他費力地往後看,結果看到阮萌從後麵走了出來,她好端端地站著,那麼之前的阮萌是誰?是這麵鏡子嗎?她們什麼時候調換的,明明她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嗬。”李若非冷笑了下,笑容嘲諷,哪有剛才的驚慌,“你知道嗎,中國有句古語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哦,我想起來了,你根本沒來過唐朝,又怎麼知道我國的道理。”

他閉著眼睛,拿出一張紙巾,擦掉了臉上的血跡。

“你們使詐!?”蘆屋道滿高聲說道。

“使什麼詐!你讓我們去找返魂香,我們就去找?返魂香還正好出現在拍賣會上,用腳趾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啊。”

一道男聲從李若非身後傳來,竟是肖之然,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似乎對騙到這位陰陽師感到很爽,“你竟然讓妖物假扮我朋友,那我們肯定也要演一出戲騙過你。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爽。”

“拍賣會上的返魂香是假的?你難道不想你母親複活嗎?”蘆屋道滿再次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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