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第 310 章(2 / 2)

養丞 寧遠 10621 字 6個月前

她摸了摸呂瀾心的臉,隨後在呂瀾心白皙的臉上拍了拍,摁著她的肩膀往後一推。

動作看上去無禮而帶著挑釁的意味,呂瀾心居然也沒動怒。

石如琢掉頭離開的時候走了幾步,距離白肇初更近了,所以白肇初聽到了石如琢說的話:

“之前我沒殺你並非不敢,你這條狗命我留著還有用。”

“當時攻玉對呂瀾心說這句話的語氣,全然出乎我的意料,很陌生。”時隔三年多再次回想當時的場景,白肇初依舊覺得不太真實,“她對呂瀾心的語氣很冷,很強勢,全然是命令的語氣。”

童少潛在旁看她手裡的茶已經涼了,想為她換一杯,想了想,沒動。

聽完白肇初的話,童少懸的眉心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有些猜測在心口湧動。

“後來呢?”

“後來……我聽說呂瀾心時常進出攻玉的宅子,且毫不避諱,有時候會在那兒過夜。我去找過攻玉幾回,她分明在家,可她卻用各種借口將我支開,就是不願見我。我……沒做任何得罪她的事,從六嫂和石如磨過世之後,她便再也沒有搭理過我。一年多了,有幾次在市集上遇見,她肯定看見我了,卻假裝看不見。我喊她的話,若是距離遠,她會裝作沒有聽到。若是距離近假裝不了,她會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那時候我沒有你的消息,生怕你有個好歹。仰光不在博陵,攻玉也不理我,我……”

白肇初頓在這兒,哽了一下沒能繼續說下去。

童少懸將她的手握住,乾燥而溫暖的手掌貼在白肇初略略發顫的手背上,熨帖地慢慢為她紓解。

白肇初緩了緩情緒,接著說:“她進入樞密院之後很忙,後來我也很少能遇見她,但是聽了不少關於她的事。說她成為樞密院最為狠辣的主事,無論是誰落入她的手中,有事沒事都得脫一層皮。一開始我還不信,攻玉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麼?鐵定是瀾家在誣陷她。去年吧,我收到長公主殿下的邀請,去給長公主殿下梳妝,在承平府見到了攻玉。

“那日好像是寒食節,所有人都休息了,但攻玉還穿著樞密院的官服,一身的黑,正著官帽,身後跟著幾位麵色不善的隨從。第一眼時我甚至沒能認出來是她。攻玉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變得冷厲而疏遠,變得讓人害怕。

“我一去,攻玉便向殿下道彆。我都沒能顧上殿下,直接追了出去。我要知道攻玉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將我推開。若是我真的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誠懇向她道歉,一定改。

“但她跟我說,她厭倦了無聊又無用的友情遊戲,不能對她有幫助的人無需再浪費時間,讓我以後再也彆來煩她了。”

童少懸握著的手沒有鬆開,柔聲說:“攻玉一直在用她的方法探得瀾家的情報。六嫂和如磨的死是瀾家的報複,要用她身邊至親之人的死來警告她。六嫂和如磨是她的至親,二人亡故之後,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朋友了。她是害怕瀾家對你下手,才故意疏遠你,實則是在保護你。割離所有在乎的人,最痛苦的其實是攻玉。”

”我也是這樣猜測的。”白肇初道,“所以我還是一直惦記著她的事,無論她對我如何冷淡。”

“那三姐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白肇初說:“那天我給一戶人家挑選家宴禮服一直到深夜才往家走,半路上被一夥人襲擊,挾持到了一個小巷子裡。被拎到巷中才發現,樞密院的馬車也在那兒。那群匪徒當著攻玉的麵要斬斷我的雙手,斷我餘生之路,而攻玉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並沒有要搭救的意思,直接上了馬車。

“那群人要的就是攻玉眼睜睜地見我受苦,可攻玉竟沒有理會,就這樣離開了,那群人反而不知所措,一時間停了下來,我聽見摁著我的人還問他們的頭兒,現在該怎麼辦。

說到此處,白肇初回眸,看向童少潛:

“就在這時,阿深姐姐發現我落難,帶著隨從過來救我。在護著我上馬車的時候,身後有人偷襲,她將我一把推了出去,保全了我,自己卻被刀砍傷了雙手,這便落下了病根,到現在也未好全。”

幸好夜查的金吾衛發現了此處的騷亂,及時趕來將人都帶走,白肇初看見童少潛雙手手腕被斜斜地開了一個大口,血流如注之時,又是心驚又是心疼,什麼都說不出來,也不敢碰她。

“上次我說過了吧……”童少潛滿臉是汗,卻能撐起一個輕鬆的笑容,“你為了救我,被燙傷的那次,我說你要是落下什麼傷我可擔當不起。你說,不用我負責,那麼這一次,你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

童少潛將白肇初往外支,自然是不想原本就是受害之人的她再背負不應屬於她的罪惡感。

但白肇初卻不可能放下童少潛。

年少之時,童少潛是她心頭那一抹白月光,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童少潛對她不感興趣這事兒她懂,來了博陵之後她一直都在努力尋找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即便偶爾在見到童少潛的時候,那份思念和不甘還會發作,可她都努力壓抑著,不打擾童少潛。

她從未想過童少潛會為了她舍身忘死。

“你真彆放在心上。”

童少潛受傷之後,手一直沒能好明白,白肇初為她尋遍了藥,每日都往她這兒跑。

童少潛再次跟她強調:“這事兒跟你沒半點關係。情急之下的反應罷了,換成任何人我可能都會出手相救。”

白肇初點頭歸點頭,敢情根本沒聽進去,該來還來,但每回都不打擾童少潛,隻是送藥,看看有什麼能為她做的事,一副生怕童少潛會煩她的模樣。

沒幾日,童少潛便讓大姐做主,之前一直未應的與張三郎的婚事,她答應了。

白肇初進進出出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童少臨都看在眼裡,提醒她:“成親可是大事,不可一時意氣用事。好好再想想。”

“想什麼?我早就想好了。”童少潛一口定下來,“就是他了。”

那時宋橋和童長廷還沒從菿縣回來,童少臨便作為童家的長輩去了一趟張府。

結果這事兒沒成。

張三郎聽聞童少潛手受傷,往後可能無法再掌勺,大概是當不了茂名樓的主廚了,這邊委婉地推拒,說當時隻是求親,沒有定親,如今他與曾家娘子情投意合,有緣無分呐,之前求親的事不必再提了。

童少臨回來之後也沒跟童少潛直說,後來張三郎自個兒在外嘴賤,嫌棄童少潛的話便傳到了童少潛的耳朵裡。

童少潛也沒著惱,讓姐姐找媒人接著保媒拉纖,可張三郎往外這麼一傳,家世好的婉拒了,還有些對她沒半分情誼,隻惦記著她是童家三娘的身份。剩下的歪瓜裂棗童少潛自個兒看得都頭疼,更彆說過日子了。

本來童少潛還想說遲早要成親,不若現在成了,省得阿白繼續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沒想到,這親還就真難成。

白肇初今日來求親,也是聽到那些紈絝子嘴裡說出來的難聽話,不想再讓童少潛難過,她會風風光光地迎娶童少潛,但隻照顧她,不會約束她做任何事。

“婚契也可以不簽,阿深姐姐想怎麼來便怎麼來,我都聽姐姐的。”

童少潛靠在胡椅的椅背上,睨她一眼說:“都聽我的是吧?”

白肇初用力點頭。

“那你就回去。”童少潛在她後背上拍了一掌,為了顯示自己手上還是有力量,特意下手重了一些,打得白肇初往前撲了撲,“怎麼跟你說話聽不懂呢?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特彆是你。”

白肇初:“是不是同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

夜色漸深,童少懸還得和沈約去戍苑一趟,白肇初說完自己想說的便告辭了。

“這麼多年了,你也知道我三姐是個什麼樣的人,脾氣倔得很。因為以前被辜負的混賬事兒,特彆不喜歡彆人看輕她。”童少懸和白肇初站在馬車邊上,跟她說,“你就讓她自個兒想明白吧。”

白肇初說:“我沒想逼她。”

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的確在催她做決定,被童少懸這麼一點,想明白了一些。

“還有,那晚你落難之時攻玉應當不是見死不救,將你抓到攻玉麵前,本就是她的對手在試探她的底線,看看她是否真的斬斷了與你的關係。她當時若將你救下來,才是徹底把你推進了危險深淵。她離開之後應該是及時通知了金吾衛,讓金吾衛把你救下的。”

“我明白,我從未怪過攻玉。”

“那便好。明日早朝之上我應該會遇見她,到時候……看看她的情況吧。”

白肇初握住童少懸的手:“有什麼事一定告訴我。”

童少懸笑道:“自然告訴你,不告訴你告訴誰?咱們可是應考四傑!”

“應考四傑”是當初她們幾個還是舉子之時起的綽號,童少懸提及時白肇初還有些恍惚,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想起在白鹿書院的日子,一張張稚氣的臉,已經變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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