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第 312 章(1 / 2)

養丞 寧遠 9094 字 3個月前

一直到早朝之上, 宣讀童少懸和沈約在西南“剿匪”功績,童少懸升任大理寺少卿,沈約加官進爵之時, 童少懸的一顆心還在石如琢身上,以至於朝臣們羨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 她因在思索旁事而沉寂的臉上,顯露出了與實際年紀不相符的沉著, 更讓人讚服這少年人寵辱不驚,的確是有鵬程萬裡的氣度。

今日呂簡要宴請胡國使團,沒有上朝。瀾宛倒是在此, 從頭到尾都帶著和煦的笑意, 誠摯祝賀童少懸和沈約高升, 就像是在西南被掃蕩的真的是匪患, 而不是她同族兄弟。

早朝之後便是明江畔的慶功宴。

慶功宴上童少灼帶著衛執也來了,與功臣一齊宴飲。

瀾宛也沒走, 跟著朝臣到明江畔, 還真安安穩穩地坐下, 與同僚們暢飲, 甚至領了吏部的人過來敬童少懸和沈約。

童少懸和沈約起身回敬, 瀾宛瞧著童少懸,感歎道:“我也算看著長思長大的吧, 想當年剛在博陵見著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天真爛漫不諳世事,話都說不明白的小娘子。如今已經成長為大蒼的中流砥柱了。有陛下護航, 咱們童長思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童少懸知道瀾宛在嘲諷她多年前邀請呂瀾二人到童府做客時,表現窘迫的往事,也揶揄她是被衛襲一手捧出來的紅人。

童少懸並不著惱, 笑著回道:“是啊,當初第一次見瀾尚書之時,下官還是個初到博陵沒什麼見識的村姑,曾被瀾尚書豔絕盛氣所震懾,兩句話也說得磕磕巴巴。不過這些年多虧陛下栽培,下官走南闖北也算是走過幾條橋蹚過幾道水,明白瀾尚書也沒那麼可怕,當年全然是我自個兒嚇唬自個兒罷了。”

沈約在旁嘴角帶笑,其他坐在附近的官員很明顯聽出了二人說話之間的□□味,大氣都不敢喘,無論是提箸還是執杯者,全都靜默不動。

吏部的人臉色非常不好看,但瀾宛神情未變,輕柔地笑了一聲,將手裡的酒喝完。童少懸也仰頭喝了酒,瀾宛對她微微一頷首,目光落在童少懸身後遼闊的江麵片刻,揚起了一個莫名的笑意,走了。

沈約抿了一口酒,在童少懸的耳邊道:“到底是瀾宛,即便丟了西南,依舊能在燒尾宴上觥籌交錯。”

想起昨夜衛襲所說吔摩教之事,童少懸低語:“瀾家手中的籌碼不止瀾仲禹。如今不過是打折了瀾家一條胳膊,我們甚至不知道瀾家還藏了多少條足以支撐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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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筵席角落的呂瀾心迎來送往了一番,眼睛也沒睜開,將手裡喝空的酒盞放回案麵。

她喝得有點多,已經有點兒微醺了。

這麼久了,還沒來麼?

呂瀾心在心裡默默歎了一聲。

原本呂瀾心是想要多喝幾杯,好讓自己爛醉如泥得更真實一些,回頭能靠就靠能依便依。今日有瀾娘在,她肯定不會拒絕自己。

案對麵坐下一個人,呂瀾心不用睜眼,嗅著氣味也能知道來的不是她等待的石如琢,而是瀾宛。

“瀾娘。”呂瀾心坐直了,恭恭敬敬地問候。

瀾宛說:“這麼久沒有回家,沒回來看看你呂娘和我,是還在恨娘嗎?”

呂瀾心笑起來的弧度和瀾宛一模一樣:“怎麼會呢,瀾娘做了什麼我要恨你?隻不過近日進京使團太多,呂娘今日都沒能抽出空,我自然也忙得很。”

這些年呂瀾心基本不著家,自個兒在外麵買了座宅子住著,還有多座彆館可供她消遣,這些事瀾宛都知道。

呂瀾心無論是上朝還是點卯都非常懶散,不是晨時見不著人,便是午後就開溜,俸薪被扣得七七八八,若不是依舊在呂簡的鴻臚寺,恐怕早就被踢出了中樞。

無論是戍苑還是博陵城內,呂瀾心都繞著瀾宛走。

三年多前那件事橫亙在母女的心頭,呂瀾心對瀾宛又怕又厭的情緒,瀾宛明白得很。

確定了呂瀾心將瀾家的情報出賣給石如琢之後,這些年瀾宛將呂瀾心知曉的舊情報一一塗去,如今瀾家在京中的布局呂瀾心一無所知。

瀾宛要呂瀾心明白她曾經警告過她的話不是隨便說說。

石如琢對她毫無真心,說到底隻是利用她。

若是呂瀾心不能給石如琢提供她想要的消息,呂瀾心這個人於石如琢而言,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瀾宛要呂瀾心徹底明白她的身份,她如今的一切,都是瀾宛給她的。

沒了瀾宛,她什麼都不是。

難得今日呂瀾心會在這兒與她閒敘,瀾宛心中正在琢磨此事,便聽見一聲似帶著冰渣的冷淡問候,從她身後響起:

“瀾尚書,許久不見啊。”

石如琢遊刃有餘的語調,讓瀾宛的笑容有一刻的僵硬,繼而緩緩回眸,兩人目光相接的須臾之間,瀾宛便恢複了一貫的從容:

“石主事與本官的公務幾乎沒有交軌之處,許久不見也很正常。”

濃妝將石如琢原本秀氣青澀的麵容全部遮掩了,一身樞密院的黑沉官服,和不離腰間能攜帶到任何地點的鬼麵雕花佩刀,便是瀾宛也聽說過的“酷吏石攻玉”標準修飾。

“瀾尚書說得是。”石如琢微微低下眼眸,輕笑著。

瀾宛發現石如琢正在凝視坐在案幾之後的呂瀾心,是在對著她笑。

呂瀾心從一早就開始養著的眼睛,在終於等來了石如琢的這一刻總算是睜開了,且在睜開的第一刻便得到石如琢隻對著她綻放的笑靨,忍不住站起身來。

此時衛襲和童少灼帶著晉安小公主在明江畔閒步,群臣幾乎都圍著她們,瀾宛她們這兒隻有三三兩兩喝多的官員,或伏在酒案上醒酒,或與同僚酒後吐真言。

關注她們這兒的隻有往衛襲那頭走了一半,發現石如琢來了,又停下來往回看的童少懸和沈約。

“不過瀾尚書往後恐怕要時常見著我了。”石如琢走到呂瀾心身邊,像一隻撒嬌的貓,自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頭之上,宛若一對情投意合的情侶,“下個月初六,我和文禦就要成親了,從此我和瀾尚書就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

瀾宛一貫的表情總算有了微妙的變化。

丟了西南都未有失常的她,在聽到石如琢這句話時,終於露出了殺機。

石如琢見她被自己激怒,將呂瀾心抱得更緊,整個人幾乎綴在呂瀾心身上,當著瀾宛的麵與呂瀾心**,指尖撫摸著呂瀾心的臉龐,紅唇貼在呂瀾心的耳廓上,問呂瀾心:

“你開心嗎?”

呂瀾心差點站不住。

“開心”這兩個字經起伏的胸口往上頂在喉嚨口,因石如琢的逗弄帶上了顫意,微不可聞地從唇縫裡流了出來。

“乖。”石如琢摸了她下巴一把。

瀾宛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反詰道:“成親?沒有家長認許,你倆如何成親?”

“這麼說來,瀾尚書是不打算成全文禦了。”石如琢挽著呂瀾心的胳膊,嬌媚得就像是沒有骨頭,臉龐蹭在她的肩頭,無辜道,“文禦,那隻能委屈你與我私奔了。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往後你便是我石家的妾。”

呂瀾心全程甘之若飴,而一時有往她們這兒側耳的人,在瀾宛目光掃蕩之下,灰溜溜地立即離開。

瀾宛凝視著石如琢的笑臉片刻,雙唇輕抿成了“一”字,用看可笑鬨劇的鄙夷之態,睥睨了呂瀾心一眼後,離開了。

瀾宛從視野中消失,方才那妖嬈又挑逗的神情也像是跟著瀾宛一塊兒煙消雲散,石如琢身子重新緊繃了起來,麵無表情地放開呂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