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第 338 章(2 / 2)

養丞 寧遠 10297 字 6個月前

即便全博陵的人都稱她為“妖女”,都認為她是“奸佞”,那又如何?她不是一樣擁有了人生摯愛,不是一樣官途順遂嗎?

她可以,她的女兒也一定行。

所以她殺了那隻礙眼的貓,懲罰了阿幸。

她要讓她的女兒明白,她們家的孩子不能心慈手軟,不可甘於人後。瀾氏和呂氏的命運息息相關,她呂瀾心必定要成為宗室的支柱,與天家抗衡。

更不用說改朝換代之後,還需靠她守住江山,福澤萬代——

畢竟,除了讓江山易主之外,剩下的隻有一條死路。

既然瀾宛被瀾戡推上了這架獨木橋,是死是活也得硬著頭皮,穩穩地走過去。

可是,到了最後一刻,呂簡卻跟她說,“你不該”。

“你不該殺了那隻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堅強,能扛得住沉重的曆練……對不起,我不該在此時說這些,我也並不是對以往任何決定後悔。我隻是……”呂簡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語調和情緒依舊平穩,隻是語速有些急切。

“我隻是,覺得自己沒用,無法將你想要的東西拱手呈上,也無法,好好將阿幸養大。”

瀾宛緊緊握住呂簡越來越脫力,越來越沉的手,拚命往自己的臉上貼,想要用臉上的溫度來溫暖呂簡。

“你怎可怪罪自己?你有多好除了我之外沒人能……”

瀾宛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呂簡閉上了眼睛,有一行淚將落不落。

瀾宛對呂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熟悉到一丁點兒細微的變化都了如指掌。

她看得出來,此時的呂簡和她以往見過的任何時候都不同。

瀾宛抱住呂簡,雙臂穿到她身後,小心地避開那支箭。

“阿策?”瀾宛不敢相信,喚了好多聲,呂簡都沒有回應她,就這樣軟在她懷裡,如同以往她們溫情相依的每一夜一樣。可是這次,呂簡再也不會醒來。

瀾宛緊緊地鎖著她,誰也不能將她們分離。

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開。

周圍的將士們轉過身悄悄抹淚。

沒人敢驚動瀾宛。

一想到此生都無法再和她的阿策說上半句話,瀾宛便覺得自己這顆心被撕碎了,揉爛了,痛貫心膂。

我和阿策這輩子就隻能走到這兒了嗎?

淚眼朦朧之中,她看見了呂簡身後的那支箭。

所有散出去的傷心欲絕在看到這支奪走了她一切的箭時,如疾風一般歸攏,迅速發酵成了滅頂的恨。

“瀾家軍聽令。”

瀾宛還維持著環抱呂簡的動作,嘶啞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恢複了些理智,可是當所有將士都圍上來時,聽到的卻是一句出乎意料的話。

“博陵城中無論男女老幼,儘屠之。將我這句話傳給所有瀾家軍士兵。”

瀾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很平淡,就像在說一句無關痛癢的小計劃。

聽到的人卻是一愣,一時半刻誰也沒動。

瀾宛沒聽到回音,回眸瞪向為首的將軍。

軍令如山,他不可違背,隻能領命去了。

瀾宛身邊留了二十多位精銳,她沒讓任何人動呂簡的屍體,親自將她抱上了馬車,幫她收拾好散亂的頭發,笑著撫摸她的臉龐說:

“我會讓全博陵為你陪葬。我要搗爛衛氏宗廟,殺儘天下衛氏、唐氏之人。阿策,你好好看著吧。”

.

“攻玉……攻玉?!是你嗎!”

葛尋晴氣喘籲籲好不容易爬上了塔台,看見兩個人疊在一塊兒,其中一個還是石如琢。

石如琢眼睛眨都不眨看著天,葛尋晴嚇得心跳都快停了。

“仰光。”石如琢說,“呂瀾心死了。”

還會說話,沒死……

葛尋晴才稍微安心了一點,回味了她的話,才意識到另一件不得了的事,“啊”了一聲,走上前看,發現疊在石如琢身上的的確是呂瀾心。

葛尋晴想問“怎麼死的”,可她發現石如琢的表情不太對勁,臉上還有淚痕,頭發散在血泊裡,皮帽也被血染紅了一大塊。

一隻手還搭在呂瀾心的後背上,就像個擁抱的姿勢。

“你受傷了麼攻玉?”葛尋晴彎下腰,擔憂地問,“能站起來嗎?”

石如琢眼睛裡空空的,眨了眨:“我沒事。”

“那就好……這個塔台快塌了,現在必須得走,不然你現在沒事一會兒就該有事了。”

葛尋晴說了一半,塔台下有人喊道:“那位娘子!你能看到彆的塔台揮動的信號旗嗎?!”

問話的是長孫將軍,方才葛尋晴和守路派的教眾便是在長孫將軍的協助下,將一大群胡賊給打趴下的。

葛尋晴舉目遠望,看見了,但是看不懂什麼意思,便依葫蘆畫瓢對著地上的長孫將軍比劃。

長孫將軍一看,大事不妙:“東門也有賊寇,需要立即支援!”

葛尋晴比劃完被自己比劃的內容嚇一跳:“東門也被破了嗎?!”

長孫將軍已經駕馬跑出十多步了,扭頭丟下一句話:“去看了才知道!”

葛尋晴也準備立即前往東門,但又不放心石如琢。

石如琢自己扶著呂瀾心,爬了起來:“我也去。”

“可是,你,你行不行啊?”

“我沒事,這些血都是呂瀾心的。”

“她保護你了麼?”

石如琢點頭。

“那行,那我來背她下去,給她找個好地方埋了。”

石如琢道:“不用了,我來背。”

眼看這塔台搖搖欲墜,必須得儘快離開才是,葛尋晴也不和石如琢爭了,她要背便讓她背。

塔台通往地麵的台階已經毀得不成樣子,石如琢和葛尋晴兩人一人背著一人托著,好不容易將呂瀾心給運了下來。

石如琢將呂瀾心交給樞密院的下屬,讓她將人送回石府。

頭發紮好,在地上拾起一把劍時,身後慌慌張張跑過來一位穿著白袍的老者。

這人的打扮葛尋晴熟悉,吔摩教的先知,但不是守路派的,守路派的所有先知她都混得特熟。

葛尋晴並不知道,這位先知便是當初在呂簡的威逼利誘之下,對整個執火派撒謊,將瀾宛推上了神者之位的先知。

此人是天宗法神的信徒,因為撒謊偽造神者身份的事,多日來夜夜難安,若是再不能找到一個出口,他可能會抑鬱而終。

“凡使徒。”先知一臉的焦灼,還很有禮貌地向葛尋晴行了個禮,但沒時間等她回禮,便立即追一句,“我有件要事要告知凡使徒,此事關係到博陵整座城池所有百姓的存亡,還請凡使徒務必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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