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開始,飯攤上開始忙著大量的做鮮花餅、肉脯還有麻辣小魚仔,是為了幾天後文丘寺的法會做準備,到時候人多這貨當然得備足,而且他們不僅要備貨,日常售賣的份兒也得做出來,兩下加一起,這人手又短缺了。
葛秋和喬玉香是騰不開手的,飯攤上生意忙,還要周老三幫著搭手,吉祥一個人忙不過來,周老三心疼媳婦,說得回去找幫手。
“你準備找誰?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再招個夥計呢?”這招個夥計又是一份開支,工錢除外,吃也是一份。
周老三沒想那麼多,“隻要人招來了,做的吃食多了,賣出去就能掙錢,還怕給不起工錢?吃又能吃幾斤糧食,我們開飯攤的,隨便擠擠就夠一人的嚼穀了,我現在難的,是找誰。”
他可瞧夠了隔壁兩家的夥計勾心鬥角,有悄默默把攤子上的肉菜塞褲腰帶裡偷回家的,有貪墨營業賺的銅板的,也有為了偷懶互相扯皮耍賴的,不過也給他提了個醒兒,要想生意做得紅火,這夥計得好。
“嘿,有了,就找鐵牛吧,那家夥力氣大,等法會那天咱們不是得推車去嗎?上山的路陡峭,也隻有鐵牛那身板才好拉車,我這就回村找他去。”周老三想好了,當即準備回村。
吉祥同意他的想法,用油紙包了幾塊鮮花餅叫周老三帶上捎回去給家裡人嘗鮮,笑一聲道,“娘瞅見你得驚訝了,準嘀咕你咋又回家哩,晚飯前能趕回來就回,趁著天亮好趕路,現在天氣暖和了,野獸啥的愛下山躥,走夜路不安全,知道不?”
“我明白,我走了,這餅子真香,爹娘一定喜歡。”周老三嘻嘻哈哈的囑咐喬玉香和葛秋好好守鋪子,提溜著餅子回村了。
還真叫吉祥給猜著了,王金秀把冬天蓋的厚被子搬出來,正在院裡曬日光,邊曬邊用棍子敲打,周老三突然從被子後頭閃出來,把她驚著了,“三兒,你咋又回來了?”
“我回來找人,這是吉祥做的鮮花餅,你們嘗嘗,滋味可好了,新奇,你們保管喜歡。”周老三細細的把鮮花餅的滋味描述了,勾起了王金秀的好奇心,她接過來嗅了嗅味道。
“彆說,還真挺香。”
周老三給完餅子,忙著去尋周鐵牛,“娘,我還有點事,出去一趟。”
離開飯點還有一個半時辰,王金秀追著喊了一嗓子,“那裡啥時候回來吃飯?”
“彆留我的飯了,我待會就回鎮上。”周老三衝他娘親擺了擺手,一溜煙走了。
周鐵牛今天下河摸魚去了,周老三去找他時恰好院裡沒人,他太爺爺年輕時就閒不住,老了還是一樣,拄著拐杖出去找人聊天嘮嗑,院門虛掩一下,進去一個人都沒有。
下午有些薄薄的陽光,周老三喊了兩聲沒有人應,斜躺在院子裡的柴垛上眯眼休息,被太陽曬舒服了,竟然真睡熟過去,周鐵牛提著半桶江魚回來,喜滋滋的喊了一聲三哥,把周老三嚇了個激靈,睜開眼朦朧的說,“可算回來了。”
“三哥你找我乾啥?”周鐵牛把說著把桶子伸到周老三麵前,“你看,今下午摸的魚,三哥你要不?我分給你一半。”
周老三說好,“鐵牛,你有好事忘不了我,我也惦記著你,現在我飯攤上缺人手,你來不?”
周鐵牛想都沒想,“來!”
周老三多想了層,“太爺爺身子咋樣?”
老爺子耳朵不好使,有時候犯糊塗,不過身子骨不賴,能自己做飯菜吃,但他得提前問好了,要是太爺爺身邊離不開人,周鐵牛就是要去也去不得。
“好著呢,這個三哥你放心。”周鐵牛把桶子放下,“再說了,鎮上又不遠,我常回來瞧就是了。”
這鐵牛種田馬馬虎虎,秋收時得的糧食隻能糊口,平時摸魚打鳥也就是改善夥食,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錢,跟著自己倒是能一年存下十來兩銀,周老三點頭,“行,那你找太爺爺去,和他說一聲,待會你就跟我去鎮上,最近趕一批貨,急得很,先隨便收拾套換洗衣裳,等忙過了這幾天,你覺得合適了,再回家收拾一趟。”
“一定合適,都不用試!”周鐵牛信心十足。
“嗬,那就好,我回家一趟,待會來尋你,到時一起出發,快著點哈,或者你準備好了,來家喊我也成。”周老三把事情辦完了一身輕鬆,邁著愉快的步伐哼著小曲往家走。
可家裡的氣氛不大對勁,王金秀還在院子裡打被子,但臉色是肉眼可辨的差勁兒,嘴角耷拉這,見到他回來了才勉強笑笑,“你夜飯真不在家吃?”
“不了,今兒也是抽空回來的,攤子上事情多,等我回去哩。”周老三含含糊糊沒說是為啥事回來,反正他娘也沒問,生意上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了,免得家裡人又塞親戚做工。
王金秀沒心思多問,得知周老三不留飯也就不忙著做菜了,把曬好的大厚被抱起來往屋裡走,周老三趕緊搭手,嘴裡問,“咋了娘?我瞅你不像高興的樣子。”
高興?王金秀咋能高興的起來?說起源頭,還賴周老三那一包鮮花餅。
這餅子裝的時候比較著急,吉祥也沒留意有個是碎的,掉了一塊剩下大半,鮮花餅個頭大,吉祥包八個正好一大包,想著是給二位長輩的,長輩想分就分,不分就留著自己吃,她和周老三不管。
王金秀當然是舍不得吃的,多半留給家裡的娃娃吃,剛進屋把餅子放下,打開油紙包瞅,周老二的兒子豆餅就回來了,這娃挑食,晌午飯沒吃兩口,進門就喊餓,王金秀就把那塊碎了的餅子給豆餅吃了,等到周老大的閨女甜妞回來,又各給了兩娃娃一塊完整的餅,自己就吃了點掉在手上的碎渣。
那鮮花餅是真香,王金秀看孩子們吃的高興自己也樂嗬,誰知道大媳婦羅娟兒有些不高興,她見還剩下五塊餅,加上娃娃們手裡兩塊一共七塊,嘀嘀咕咕說,“這送餅子咋還是單數,真不吉利。”
說完就被王金秀給罵了,“你管呢?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挑揀起來哩?再說了,原先是八塊,有塊碎的給豆餅吃了,你少在這裡怪裡怪氣。”
羅娟兒一時多嘴挨了婆婆罵,頭一低灰溜溜回屋了。不過心裡還是慪氣,“八塊?八塊也不對,咱們家要分成三份,這八個不好分,包得不對,憑啥豆餅要多吃一塊?偏心。”
她自顧自小聲嘀咕,沒想剛好撞上周老三放了被子從正屋出來,呀,老三原來在屋裡呢,啥時候回來咋沒聽見動靜呢,羅娟兒愣了下。
那話完整的被周老三給聽著了,換在過去他肯定一頓嘻哈就給糊弄過去,不稀得和嫂子見怪,不過他在外頭混了這個把月,見識增長了不少,有些事情遇上了得說清楚,含含糊糊倒是自己理虧。
“大嫂,你剛才的話不對理,這餅子我拿回來是孝敬爹和娘的,可不是孝敬你們的,爹娘愛咋分就咋分,想給誰吃就給誰吃,嫂子你說我包八塊不對,我可不同意。”周老三臉上還有點笑,可話已經很不留情麵了,就差指著羅娟兒鼻子說,你想得美。這餅子不是給你的。
羅娟兒一訕,低著頭走了。
“嫂子,彆見怪啊,我就是說說實話。”周老三伸著脖子喊了一句。
王金秀來精神了,“三兒,你行啊,開竅了?還知道懟上人了。”
她心裡高興啊,就怕周老三傻乎乎書呆子氣,光嘴甜有啥用,該犀利的時候也得下的去手。
周老三回屋把餅子重新包好,告訴王金秀彆總想著估小輩,剩下的讓她和周虎生慢慢吃,要多想著點自己,彆苦了一輩子什麼都沒享受到,至於改變嘛,其實他原先就這樣,不過是藏的好,現在天性被解放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