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115(2 / 2)

“定在啥時候?”吉祥見她實在羞得厲害,本來想調笑她幾句,反而不忍心了。

“準備二月初五辦事。”喬玉香說完笑了笑,又將目光望向正打雪仗的周鐵牛,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叫吉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低聲道。

“瞧你這齁甜的樣兒。”

喬玉香哼哼兩聲,“你和三哥也差不多。”

接著喬玉香挨著吉祥晃了晃身子,“成親以後,他一定得聽我的,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家裡的事情必須要我做主,不然我不依!”

吉祥忍不住笑了,“他不敢,我永遠站在你這頭,三哥也站你這邊。”

聽了這句話喬玉香感覺心裡暖呼呼的,眼眶竟有點發熱,聲音也哽咽了,“那是當然了。”

吉祥用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說話算話。”

這場雪越下越大,到後來棉絮邊成了棉球球,還刮起了風,周老三和周鐵牛幾個打雪仗打疲了,出了一身的汗,吉祥趕緊招呼他們回屋換身衣裳,接著讓廚房給熬一碗濃濃的薑湯給他們喝了驅寒。

“早知道不讓你打雪仗了,就你玩的最起勁兒。”喬玉香一邊給周鐵牛拍雪一邊埋怨。

吉祥倒是看得開,“不必勸他們,今日不玩過癮心裡一直惦記著,明日、後日總是要耍的,不如叫他們早早的耍夠了,心裡就不惦記著啦。”

雪一下就是三日,積了半尺深,都快沒過小腿肚子了。雪太厚了,很多路都被雪給堵住了,新鮮的肉、菜價錢直往上躥,麵粉、米等糧食的價錢也往上飆。周老三從初雪開始就提前囤積貨,倉庫裡滿滿當當的米麵,足夠使到年後,且醃了不少的臘肉、臘腸,還有熏香熏鴨等,還做了很多醬菜,保證了飯館裡菜品的供應。

一場雪,幾家歡喜幾家愁,金枝酒樓就沒來得及存糧食,不得不高價買了糧和鮮肉,成本增加按理說售價也要漲,這合情合理,客人也能理解,難辦的是最大的競爭對手吉祥飯館沒漲價,這時候金枝酒樓想漲也漲不得。

金老板看著大雪封城唉聲歎氣,這半年來運氣特彆差,先是得罪知府丟了承辦千人宴的權利,接著吉祥飯館又發展崛起,搶了金枝酒樓很多生意,現在好了,正想趁著年關掙一筆,又被吉祥飯館架著漲不了價,金老板越想越氣,一把將手裡的杯子給砸了!

手下的管事見老板大發雷霆,急忙問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自然是心病犯了,這心病天天戳我的心,掐我的心,你們一個個是吃白飯的嗎?能不能想到法子改變現狀?金枝酒樓要是倒了,你們一個個張著嘴喝西北風去吧!\金老板沒甚好氣,他煩的厲害。

管事點頭哈腰不敢反駁,沉吟片刻想了想,“做吃食的最要緊的就是好名聲,要不我找幾個人去吉祥飯館裡鬨一鬨,就說菜裡吃出了蟲?或者有老鼠屎?我再找幾個混混,把這些說法宣揚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就不信搞不臭他們的名聲!”

金老板回頭瞪了管事一眼,“這主意你已經出過兩回了,哪次有用?那周老三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何況這些事還是假的?你上次找的人都被他給策反了,你還有臉出這些沒用的主意!眼下我也不想這麼多,度過眼前的難關要緊,我們的成本高,按照現在的售價根本掙不到銀子,這要怎麼辦?”

掙不到銀子下麵的人自然也沒有分紅,這年就過不體麵,聽老板這樣一說,管事立刻上心了,沉思良久,腦中蹦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管事趕緊俯身對金老板耳語了幾句,金老板蹙眉,質疑道,“這靠譜嗎?”

“試一試,總是不吃虧的。”

金老板想了想,“你說的沒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

夜深了,看著總賬簿上的數字,吉祥笑得雙眼彎成一對月亮,她一邊扒拉算盤一邊對周老三道,“三哥,我看這臘月過去,咱們掙的錢能抵之前三個月的。”

周老三抓著一捧香噴噴的南瓜子在嗑,點頭答,“那可不,多少人攢了一年的錢,就等著這月花哩。”

吉祥算了一遍又複核了一遍,確認數字沒有錯才將總賬本收好,放到了小木匣子裡鎖好。

“對了,這雪這般厚,二哥收的那些米麵怕是不好拉出來賣了。”

下初雪的時候周老三就猜到了大雪封路米麵又會漲價,並在去舅爺家的路上告訴了周老大和周老二,雖然周老三暗暗發誓不會再帶著大哥做生意,免得被他拖後腿,但是買賣上的信息他是樂意分享的,大哥二哥本錢薄,摻和進米糧的生意也不會影響他掙大頭,兄弟之間能幫則幫,他儘力了剩下的還是要看哥哥們自己的造化。

周家老大忙著收拾新房,房子已經蓋好,就蓋在河邊那塊地上,蓋得很漂亮,但是院裡的地要平整一番,窗戶上要糊窗紙,還要在院裡蓋雞窩,豬圈,整幾畦地就近種一點蔥、辣椒等,忙碌的事情還多著哩,就沒摻和到收米糧的買賣中,何況這銀子都用來蓋新房了,也沒有本錢去進貨。

周老二是把老三的話當聖旨聽的,沒辦法,誰叫三弟說的話沒一次落空呢,回回都很準,回回都能領著他掙錢,所以周老三一露出這消息,他就趕緊拉上周春君到處收米糧去了,收的比任何一次還要多,家裡堆滿了一袋袋的米和麵及糯米粉等物。

那時候糧價很穩定,一開始村裡人都說他瘋了,這些貨要是砸在手裡賣不出去,夠他們一家子吃好幾年都吃不完,真是想錢想瘋了,魔怔了。

沒想到才過小半個月,一場大雪立刻將糧價抬了上去,一天比一天高,好比天上的風箏,飛似的飄了起來。

現在正是賣糧的好時機,糧食價格飛漲,周家老二隻要把手裡的糧食賣出去,就能掙一筆大的,可價錢漲是因為一場雪,阻撓他往外賣糧食的也是這場雪。

大雪將道路封堵住了,路上全是深深的積雪,雪水泡爛了路麵,積雪下全是泥濘的坑,雪水融了又凍結實,路麵很滑,從周村到黃沙鎮上要經過一個小山包,平日裡走沒什麼要緊,最多是有些吃力,雪天可就不一樣了,要是人或著牲畜腳下打滑,極有可能順著山坡滑到山下去,山腳下亂石嶙峋,掉下去可不是鬨著玩的。

周老三說那就沒辦法了,看天意吧,掙錢固然重要,性命更寶貴,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批貨就隻能等路通了再說。”周老三把裝賬簿的箱子收好,道,“時辰不早了,咱們睡吧。”

院裡、街麵上已是靜悄悄一片,落針可聞,隻有風、雪打在窗欞上簌簌的細響,這細微的響動不僅不吵人,反而為寂靜的雪夜增添了一些背景音,聽著風雪聲摟著媳婦兒鑽被窩,周老三心裡可美了。

打更人提著燈籠一邊報更一邊走,三更半夜可真冷啊,夾著雪花的寒風打在身上如小刀子劃過般疼痛,打更人披著厚厚的棉袍,一邊走一邊喝,“夜半三更,小心火燭,炭盆勿燃太旺。”

接著打更人掏出一個小葫蘆,擰開葫嘴啜了口酒,繼續喝道,“走水牽連鄰居,照價賠償。”

話音甫落,忽然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打更人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瞧,黑影已經不見了,他又啜了口酒,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

等打更人走過文昌橋,路邊的街口裡閃出來三個人,前麵的是金老板,背後是管事和一個夥計,夥計拖著一輛手推車,一起鬼鬼祟祟往吉祥飯館走去。

金老板派人打聽了,吉祥飯館裡有一間倉庫,周老三將收來的一部分米麵囤在裡頭,不僅如此,裡麵還有熏好的各色肉類,哼,乾脆全偷了放到自家庫房去,看這周老三拿什麼招待客人。

這齷齪的主意是管事提的,甫一聽,金老板覺得很不靠譜,偷倒罷了,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管事的說了,“放心吧金老板,晚上周老三和他娘子回租的院子住,夥計守零食作坊,飯館裡沒有人值夜,我們悄悄來悄悄走,誰能發現?等第二日天亮,就已經晚了。”

金老板亦是走投無路,不僅金枝酒樓的生意走下坡路,他手下的一些灰色生意也出了問題,不僅沒得到應有的分紅,連本錢都搭了進去,如今資金很緊張,就盼望著酒樓的生意恢複到往日,好回籠一部分資金,繼續投出去掙大錢。

不過想到手下人最近辦的事,沒有一件是成功的,沒一件叫他舒心順意,於是這夜金老板親自出馬,帶著管事和夥計摸到了吉祥飯館的門口,要親自監督他們去偷米麵和熏貨。

夜色深沉,月亮又被烏雲遮住了,加上薄薄的雪飄個不停,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周圍黑魆魆的仿佛墨汁化開了一般。

‘篤篤篤’,一片寂靜中,飯館後門傳來了敲擊聲,來人敲打完以後默了片刻,用轉悠到其他地方繼續敲敲打打,確定裡麵沒有動靜之後,管事的回身衝金老板道,“您瞧,我就說晚上飯館一個人都沒有。”

金老板重重地吸了兩口氣,“彆廢話,趕緊的。”

“欸,行。”管事的乖乖閉上嘴,麻利的背靠圍牆半蹲著,跟來的夥計高高瘦瘦,人又年輕,隻有十五六歲,身體素質格外的好,三下五除二,踩著管事的大腿根,爬上了他的肩,然後雙手一攀,直接坐到了圍牆上,然後輕鬆的跳到了院子裡。

雖然這年輕夥計瘦,畢竟是個男子,骨架子大且重,送他□□而入之後,管事的熱出一聲汗。

“六子,快開門。”他一邊揉著酸痛的肩膀,一邊衝院裡小聲的喊。

很快,‘嘎吱’一聲細響,後門從裡頭開了,六子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金老板和管事的正要進去,突然驚恐的瞪大雙眼,不得了,院裡不是一個人都沒有,而是有很多個人,其中兩個一左一右將六子押著,剩下兩三個直接衝金老板和管事的來了。

“跑!”金老板悔不當初,這次要是被抓住了,他還有什麼臉麵在黃沙鎮混。管事的也玩命的跑,剛才出的一身熱汗,現在成了冷汗,黏糊糊的貼在他身上,讓他膽顫驚心,這要是被抓住了,金老板一定不會放過他,誰叫這主意是他媽他出的呢!

“站住!不要跑!”

“抓小偷啦!”

……

隔日清晨,天邊才出現一抹亮光,隔壁院裡的雞就喔喔喔叫起來。周老三醒了,抱著吉祥親了兩口,又沉沉的睡去,寒冬臘月沒有什麼比睡懶覺更舒坦的了。現在他是掌櫃是老板,飯館、零食鋪、小作坊各有各的人管理,他和吉祥偷懶也沒事,索性睡到自然醒。

吉祥以前是習慣早起的,但是自從懷了孩子,就愈發的嗜睡,加上冬季人本身就愛犯懶,也就經常跟著周老三睡到地老天荒。

不過今日是個例外,天色未明呢,就有那比雞起得還早的漢子,砰砰拍門。

葛秋睡眼朦朧的從被窩裡鑽出來,披上最外頭的棉袍走到門邊,扒著門縫問,“誰呀?”

“我!”門外傳來一聲渾厚的男音,這聲音葛秋是耳熟的,收購宋氏飯莊以後經常有人來尋釁滋事罪,少婦老婦人等還好對付,街頭的混混閒漢則棘手多了,處理起來費精力又麻煩,周老三索性花錢請了七八個高壯的夥計來幫忙,說是夥計,卻不做事,三三兩兩分開守著飯館、零食鋪、小作坊,一旦有人鬨事,就會用他們的辦法解決問題。

周老三說這就叫一物降一物,或者叫以毒攻毒。

臘月裡飯館倉庫囤積的東西多,周老三和吉祥一商量,決定多付這些人月銀,讓他們白天望風,晚上幫著守倉庫,這筆錢是花在刀刃上,兩人沒心疼過,沒想到錢花的這樣值得,漢子們才守了幾天,就抓住了要來偷東西的賊,一抓還是三個!

“掌櫃的,您說好抓住賊有賞錢的。”那漢子叫文永,不說話的時候嚴肅的嚇人,一開口其實是個耿直憨厚還有點缺心眼兒的人,但就是這麼個缺心眼不太機敏的漢子,是那夥人的頭,憑的就是這副赤誠的脾氣。

周老三剛從床上爬起來,衣服還沒穿利索,他站在房門口一邊穿衣裳一邊聽文永稟告,“當然有賞!我咋會騙你呢,走,領我去看看那賊。”

吉祥迷迷糊糊,隔著門也聽見了文永說的話,原來是飯館遭賊了,霎時也沒了睡意,等周老三和文永走後就起來穿衣洗漱,喬玉香也起來到灶房燒熱水,待會好洗臉。

於此同時,周老三和文永也到了飯館裡,從住的院子到飯館不過一刻鐘的腳程,他們走著走著天就亮了,街麵上陸續有了行人。

昨夜揪住那三個賊以後,文永做主先將人關到了柴房,等了一個多時辰天即將亮了才去尋周老三。

周老三慢騰騰的跨步進入柴房,一眼就看清楚了金老板的臉。金老板又羞又怒,一雙眼死死盯著周老三,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惜嘴被破布堵著說不了話,隻能嗚嗚呀呀的發出不成句的聲音。

謔,這是抓到大魚了,該給文永他們雙倍賞錢呀。

周老三表麵淡定,其實內心已經翻騰出一場大戲。做人嘛,就得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金老板既然要當梁上君子,那他就滿足金老板的願望。周老三打了個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眼神似不經意的在金老板三人身上掃過,緊接著轉身出了柴房,朗聲對文永說。

“這三人我不認得,你認得嗎?”

文永自然不認得,晚上黑燈瞎火的,加上金老板穿了夥計的破舊衣裳,且地位較高,並不是鎮上人人都認識他的臉,文永就不知道他是誰,否則早就連夜通知周老三了,到現在他還以為抓住的隻是三個簡單的,沒錢過年想趁機撈一筆的小混混。

周老三笑了,聲音響亮的剛好叫屋裡三人聽見,“我也不認得,罷了,咱們沒有損失東西,可憐可憐他們就不送衙門啦,嘖,不然在衙門過年多慘啊,是吧?”

文永疑惑的沉默著,周掌櫃雖然看起來笑嗬嗬很麵善,但絕對不是這麼心軟的人,今兒這話可是奇怪了。周老三拍了拍文永的肩膀。

柴房裡金老板一聽這話,鬆了口氣,聽這意思周老三是要輕拿輕放了。

“這樣吧,把他們捆成一串拉到門口去,打個鑼鼓,把昨夜的事情說明白嘍,問一問過路的人可認得他們,叫他們的家人來領回去,畢竟是賊,為勸他們改邪歸正,領回去之前要和家人一起給我立份字據,表示以後絕對不偷了,我才能放人,是吧?”周老三高聲說道。

文永沒想明白,直接送衙門多好哇,做此等麻煩事情乾啥,不過掌櫃的說啥就是啥,文永點點頭,轉身進柴房拉人要拴到門口去。

金老板狠狠地瞪大眼睛,睚眥俱裂,周老三!好你個周老三,要把我捆在飯館門口當街示眾,還不如送官呢!可他什麼都說不出,隻能眼睜睜看著周老三搖頭晃腦的往前麵去了。

隨著‘當當當’幾聲銅鑼響,一場好戲在吉祥飯館門前拉開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  大肥章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