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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玉香嗓門更高了,因為驚訝她的事情太多了:“你和大勇兩個人怎麼敢出城,外頭那麼亂,對嘍,那麵粉足夠三十斤,你倆咋拿動走那麼遠的?哎呀,你倆真不叫人省心。”

不過,還有更糟的事情,就是城外有了災民,吉祥問:“你知道那些人從哪裡來的不?”

小黑點點頭:“我知道,從北邊來的。”

夜裡,吉祥召集手下的掌櫃和管事開集議。細細了解一番才知道,北方遭遇了年饉,許多災民向他們這邊湧來,城外聚集了不少。

“開粥棚吧,給災民們施粥,略儘一份薄力。”吉祥道。

有了吉祥飯館做榜樣,鎮上其他的商家也加入進來,一起出糧出力在城外設粥棚向災民施粥。賬房先生每隔七日便將施粥的賬冊交給吉祥看,每日用掉的柴、米、油、麵金額挺大,不過,這幾年家裡的生意越來越興隆,分店開滿了附近的縣郡城州,提起“吉祥”這個字號,遠近的百姓都有耳聞,名聲大了生意就紅火,盈利頗豐,因此向災民們施粥不算吃力。

“金秀嬸,乾啥去呀?又到鎮上去呢?”

這日清晨,天朗氣清,藍藍的天空上白雲如羊毛一般柔軟,王金秀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伺候好家裡的莊稼和牲畜,就提上一個小包袱準備往鎮上去。剛出遠門,就遇見了一個同村的婦女,大叫都叫她翠香,嫁過來還沒幾年。翠香站在路邊,嘴裡‘咕咕咕’的喚著幾隻母雞去邊上荒地裡吃蟲子,見王金秀挎著個包袱出門,急忙在臉上堆滿笑容,邊走邊說話。

王金秀今天心情不錯,包袱裡麵是幾雙鞋和鞋墊,給周老三和吉祥還有她寶貝孫子做的,眼瞅著天氣就要變熱了,加絨的厚鞋也該換上清爽的單鞋哩。按說家裡條件好了,外麵鋪子裡買雙鞋也花不了幾個錢,再者,桂嬸也能幫忙做,可是王金秀就愛親自給他們做,她心裡高興。

“對,去看看小黑,有日子沒見了,想得慌。”王金秀道。

翠香笑著走近:“你家小黑又俊又高,人又聰明,將來一定大有出息,今後子承父業,將來一定可以把買賣做得更加紅火呢。”

王金秀就愛聽吉利話,笑著點了點頭,謙虛道:“不求他多麼上進能乾,老實,聽話,踏實過日子就行哩,人們過日子,不就是圖個平平安安,健康順遂嘛。”

往前推十年,王金秀在周村是出了名的爭強好勝,樣樣都不服輸,卯著勁做事、操持家裡,就盼著家裡頭和日子好起來,孩子們有出息,好光宗耀祖,不然也不會硬摁著周老三讀那麼多年的書。

十年後,家裡的日子實實在在的好起來,老三和吉祥是最有出息的,在村裡建了氣派的大院子,將買賣做到了縣城州府去,在鎮上還買了一所亮堂寬敞的大房子,至於老大,現在也開了自己的磚窯廠,賣磚賣瓦幫人建房子,也過上了殷實的好日子。老比老大機靈些,從倒騰米糧開始,現在也開了好幾家米糧鋪子了,全家人都樂嗬嗬的過日子,王金秀很滿足。

在與翠香簡單的寒暄幾句後,王金秀拍了拍袖子準備走,突然翠香又喊住了她,翠香有雙微凸的大眼睛,大眼睛加深眼窩,讓她使眼色的時候看起來格外明顯,翠香左右看了看,像是有什麼秘密要同王金秀說似的,嗓門也壓得很低:“金秀嬸誒。”

王金秀以為村裡出了啥新鮮事,八卦的心思活泛起來,靠近一步道:“咋了?”

“你還沒聽說鎮上的事吧?”翠香小聲道。

“鎮上發生了啥事?”王金秀問。

“來了很多逃難的。”翠香瞪著大眼。

這個王金秀知道,村裡偶爾也有路過的災民,好心的村民們還給施舍一口吃的。王金秀歎了口氣:“這個我知道,咱們莊戶人家,最害怕的就是遭年饉,老天爺不給好臉色,老百姓就沒飯吃,要不是迫不得己,誰願意拖家帶口的出來要飯呢,唉……”

王金秀說個沒停,翠香聽得臉色有些發僵,那些災民們從村子裡路過的時候,她可是一粒糧食都沒有舍,笑話,自家出力氣種的糧食,憑啥給外人吃?翠香輕扯了扯王金秀的衣裳,舒了口氣道。

“金秀嬸,鎮上難民來了不少,聚集在城門外頭,聽說足有百號人哩,個個餓的麵色蠟黃,聽說給他們多少就能吃下多少,那胃就是個無底洞,根本填不飽,我聽說啊,這餓肚子餓過火的人,是不知飽的!”

翠香說得帶勁,沒察覺王金秀的臉色變得難看,吉祥一直很能吃,一人可以吃三四人的飯,翠香這話裡話外,是在揶揄笑話吉祥?王金秀瞥了翠香一眼,沒待她發作,翠香繼續道。

“這百號的災民我聽說,全靠金秀嬸子你家接濟呢。”

王金秀愣了愣神,翠香繼續說:“你還不知道吧?吉祥姐把鋪子裡的糧食都拿出去了,在城外頭給災民們熬粥,這當然是做好事了,不過得了好名聲,傷的卻是自家的錢包,況且,周三哥還在外頭呢,吉祥姐咋一個人就做主了,這事情,金秀嬸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翠香說完瞪著大眼等王金秀說話,表情裡夾雜著一點期待和幸災樂禍,王金秀一家在周村現在是絕對的首富,村裡人多少有些巴結的意思,翠香也不例外,在知道吉祥給外麵的災民放糧以後,她如獲至寶,今天堵在門口,就是為了找機會同王金秀說這件事。

瞅著王金秀的臉色由晴轉陰,翠香心裡可得意了,看吧,要不是她來遞這個信兒,金秀嬸子還被蒙在鼓裡頭呢。

“翠香,你彆亂說話。”王金秀瞥她一眼:“在件事情我知道,而且,不僅老三出力,老大出了柴禾,老出了米糧,雖然老三現在沒回來,是他媳婦做的主,但是我知道他,他心腸好,看見那些可憐的人,一定會伸出援手,人這一輩子誰沒個災病,誰沒個難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翠香被說懵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金秀嬸的意思,是在怪她了?還沒想明白,王金秀的嘴又吧嗒吧嗒的說起來,又快又利索:“我家裡這些事,我清楚的很,用不著外人來通風報信,我們家還沒亂哄哄到那種地步,翠香啊,不是嬸子我說你,這做人呐還是要多積德少造孽生事,今兒你是遇見我了,我脾氣好不與你計較,換個人沒準要揍你一頓,知道不?有句話叫做禍從口出!”

一對撅叫翠香又氣又羞:“憑啥,憑啥要揍我?”

王金秀瞪她一眼,心想這婆娘實在又蠢又壞,就這點本事也好意思在她跟前挑撥搬弄是非,哼,也太自不量力了。

“還問憑啥?你自己心裡沒數?真有意思,我懶得和你說了,實在不懂,你回去問你婆婆去,讓她老人家教教你咋做人的!”翠香的婆婆十分的嚴厲,把家裡的媳婦收拾的服帖又聽話,翠香可不想惹那個老太婆生氣,自己準沒有好果子吃,說不定婆婆還要向丈夫告狀,到時候自己可能真要挨一頓打。

翠香趕緊向王金秀求饒:“金秀嬸,我錯了,您千萬彆與我一般見識,我那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

“你知道就好!”王金秀提著包袱往鎮上去了。

……

一個多月過去,城外的災民依舊很多,周老三回來了,外麵的生意很順利,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不過,城外的災民成了一樁心事。這天夜裡,倆人洗漱好爬上床準備睡覺,周老三吹熄了蠟燭,黑漆漆的夜晚,隻有屋外的月光是亮的,瑩瑩的月光透窗戶照進來,給屋子裡帶來了微弱的光。

借著朦朧的月光,吉祥給周老三捏著肩膀,今天白天周老三去城外幫災民們打粥,忙和了一整天,胳膊又酸又疼,吉祥揉捏的恰到好處,周老三舒服的閉著眼睛。

“三哥,城外的災民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吉祥道。

因為吉祥飯館帶頭施粥,加上其他商戶一起,黃沙鎮沒有餓死的災民,但是災民們有得吃,便留在黃沙鎮不走了,附近幾個鎮的災民聽了信兒,也源源不斷的往這邊聚集。

周老三活動著胳膊,皺著眉頭深深思索著,這樣下去不是事兒,得想個法子解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