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次還罷了,誰知昨兒趁著酒勁兒,竟失手把人弄死了。謝老囁心裡害怕之餘竟然興奮的不得了,心裡頭隻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眼睛熬得赤紅也睡不下,隻得又灌了些黃湯。
謝老囁這般情況,心裡的野獸一旦出來,就再也關不住了。
朱繡見謝老囁起身,靈活一躲,手上快狠準的打到他後頸上,謝老囁霎時栽倒在榻上不動了。
朱繡手微微發抖,拿起方才擱在地上的小盞,給他灌下去,一手按壓住穴道,使他能吞咽……
朱繡回去時,有些魂不守舍,幸而不曾被人撞見。安安生生睡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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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三人便梳洗打扮好,等在院中。
誰知快到晌午,也沒見謝婆子等人,就連老宋媽媽,也不知在哪裡。
花珍珠坐立難安,片刻就要跑到院門處,扶著門梆子探看。
過了晌,三個人餓得腸子疼,因她們今天就要搬出去,茶房裡也沒留下乾糧,隻能硬挺著。好容易等著人,為首的正是那日帶她們給王夫人磕頭的吳新登家的。
吳新登家的耷拉著個臉,心裡大不痛快:她早知道當家的和謝有囁的媳婦好上了,隻是她這些年沒能生出兒子,仗著太太在外頭還罷了,在家裡腰杆子實在挺不起來,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著過日子。誰知吳新登竟然賠了謝老婆子家十吊錢,可把吳家的心疼壞了,隻是不敢說。昨晚上謝老囁不知灌了多少黃湯子,沒醉死反倒鬨將起來,像被鬼追似的又打又罵,那謝家的小|娼|婦竟然有臉找到她家裡去,好容易在家一回的吳新登擱下茶碗便跟著走了。吳家的又氣又恨,挨不過臉麵硬是跟著了,可巧就看見謝老囁臉上身上起了紅斑,吐得一塌糊塗,吳新登家的正犯惡心呢,那謝老囁一頭栽倒,竟是死了。可不就晦氣極了麼。
偏偏謝老婆子先是被他打的頭破血流,見兒子沒了就要死要活,瘋魔了似的,險些就驚動了太太,還是上夜的婆子們合力把人捆上堵住了嘴。
謝老囁媳婦被嚇暈過去,吳新登家的心裡隻覺便宜了那小蹄子。偏生謝老婆子這邊不中用了,宋老媽子那裡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一晚上竟然也病的起不了身。倒是得勞動她這陪房管事的嬤嬤親自來過問幾個毛丫頭的去處,可不叫她窩火麼。
吳新登家的沒好氣的邊罵:“一群不中用的!瘋的瘋病的病。”邊不耐煩的對三人道:“珍珠去上院裡,妞子先去正院聽使喚。”又指朱繡道:“你去大廚房裡!大廚房後頭住滿了,你先和這妞子住一間,等挪出空來你再搬。”說畢摔手走了。
下剩的自然有各處管事的媽媽照管。三個都是光身子進來,也沒有衣裳行禮要收拾。倒是正院的嬤嬤對笑眼兒道:“你這名字也忒土氣,到時候妞子妞子的,誰願意使喚?你自己先改個名兒,日後有造化出了頭,就有上頭的姐姐們給你起了。”
笑眼兒正拉著朱繡的手為兩人能住一塊兒高興呢,聽管事嬤嬤這樣說就犯了難,小狗似的眼巴巴看朱繡。
朱繡想了想,道:“青錦,怎麼樣,青色的錦緞兒。青錦和朱繡像是成對的。”
青錦笑的眼都沒了,忙回了嬤嬤的話,嬤嬤也點頭:“不錯,這名兒叫的出口。”
到了大廚房,並不讓朱繡這樣的小丫頭摸摸鍋鏟兒,隻吩咐她每日做些到各處送熱水、收食盒等跑腿的差事。
進了大廚房不過幾日,朱繡就把內院幾處緊要的地方轉熟了。賈母的上院、王夫人的正院自然是最要緊的,本來這兩處的差事甭管大小都有人爭著去,不料剛進了臘月,二老爺的姨娘趙氏就發動了一天一夜,生出一個小子來。二老爺上年臘月剛失了給予厚望的長子,今年臘月又得了個小兒子,豈有不喜的,當即起了名字叫賈環。趙姨娘三年抱倆,這一胎又是兒子,在屋裡就作興了起來,一日能要九遍熱水,大廚房裡其他人躲了,這事就多落在粗使小丫頭身上。
朱繡心裡還高興呢。大廚房油水足,她們底下這些粗使丫頭就算沾不上什麼,吃的也好。隻是這裡頭人多眼雜,各家親戚聯絡鬥法,躲出去倒清淨,不過就是花一點力氣的事兒。
這日,頭天下了一夜雪,新晴,朱繡給住在正院西耳房的趙姨娘送熱水時,當頭碰上了被奶娘抱著裹成個紅包子的賈寶玉。
這位寶二爺生的雪團似的,胖乎乎的十分可愛,朱繡提著熱水避在一旁讓道兒,那賈寶玉還從大毛披風裡伸出手來,衝朱繡笑著叫姐姐,唬的奶娘和一眾丫頭婆子生生恐他吹了風,一群人簇擁著奶娘急匆匆走了。
朱繡聽著腦子裡叮叮咚咚一陣提示聲兒,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