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找上門(1 / 2)

“這畫,能送給我嗎?”

謝清河站在江元身後,把畫上的人看了又看,從眼睛,鼻子,到嘴巴……甚至她笑起來時唇角的弧度,他都沒有錯過。

像是要把這從未見過麵,卻隻一張畫就把他心給拽牢了的人給深深印刻進心裡。

最後,他看一眼拿著畫的江元,又看向文莉請求道。

文莉把這畫畫出來,本來是有送給謝清河的打算的,但這是江元的媽媽,肯定還要問過江元的意思。

文莉沒立即回他,把視線投向了江元。

文莉的意思很明確了。

謝清河也懂了,於是他又轉眼看向了江元:“可以嗎?阿元,讓我留一個念想……”

他問得有些小心。

很難想象,這個高大威嚴,向來說一不二的男人,有一天會為一副畫如此的謹慎忐忑。

江元拿著畫紙的手指下微緊了緊,片刻,他把畫紙遞給了謝清河。

“謝謝,謝謝......”

謝清河急忙雙手捧過,拿過來又仔仔細細的給看了一遍。

文莉用的畫紙不算大,但也有一本大書的大小。

謝清河看完,也不敢折,就那麼捧在手裡,寶貝一樣,小心翼翼的,生怕把手裡的畫紙給損了。

江元見狀,去衣櫃上方給他拿了個檔案袋裝。

——

畫像的事弄好,這時,警衛員小張也燒好飯來詢問是不是要開飯了。

已經差不多快下午一點了,有些晚了。

謝清河知道自己耽擱了不少時間,心裡過意不去,他趕緊請了小張幫忙端飯菜上來。

已經是初六,江元和文莉明天都打算回縣城了,家裡剩下的菜不多。

食材有限,小張廚藝也不算很好那種,就燒了一個回鍋肉,一個韭菜雞蛋,再一道小青菜,另外就是早上江元燉的,文莉隻用了一碗的雞湯。

不過大家也沒在意,圍在一塊兒吃完一頓簡單的飯菜。

吃好飯,小張先一步起來主動收拾桌子,文莉見狀也趕緊起身幫了忙。

想到謝清河一得知江元媽媽的消息對方就趕了過來,這會兒肯定有些事和話要和江元說。

加上對方送了他們新婚賀禮,雖然不知道裡麵是什麼,但看著就很貴重,尤其是那份心意,文莉想著怎麼也要給對方回點禮帶回去。

於是,收拾好桌子,文莉就提出要去廚房有點事,把空間留給了江元和謝清河。

“是個好姑娘,好好待她。”

文莉一走,謝清河就和江元說道。

“嗯。”江元看一眼文莉往廚房去的身影,低應了一聲。

江元一向沉默寡言的性子,謝清河也知道,想到從晌午進門看見小姑娘歡歡喜喜要撲向他,他也瞬間柔和下眉眼的情形,確定小兩口好著,謝清河也沒再多提,轉而說道:

“你,姥姥和姥爺他們兩都是烈士,他們臨終前的遺願就是找到你媽媽,這事上麵也知道,這些年我沒放棄過找人,上麵也給行了許多方便,找到你的事,我會儘快彙報上去。”

這事江元不意外,這麼些年,謝清河一直在找人,軍中知道這事的人卻少的很,隻可能對方動用的是彆的方麵人員。

他點了點頭:“嗯,這事您安排就行。”

江元不反對這事,謝清河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心裡一直來的沉重反複心緒得到稍微緩解,他緩一下神色,說:“那就由我安排。”

他頓一下,又看向江元道:

“今天太晚了,我這邊還得趕著回去處理王磊那件事產生的動蕩後續,沒法子再去拜訪撫養你媽媽長大的人,你有時間去和她老人家說一聲,我這邊也會儘快安排時間再過來一趟。”

陰差陽錯也好,天意弄人也罷。

無論如何,對方出於好心救了他的小姑娘,還辛苦把人撫養長大,他理應去磕個頭,道聲謝。

當然,他也想和對方商議一下讓江元媽媽認祖歸宗的事。

江元聽出來謝清河話裡的意思,他默一瞬,說道:

“我姥姥她也一直惦記著有一日能幫媽媽找到親人,這事我會去和她說,您放心。”

江元姥姥初會把江元媽媽匆匆忙抱回家,是她太害怕那些從天而降無差彆掃/射的炮/彈,她根本不敢在縣城多待,加上小姑娘雖然還有口氣,但她頭受了傷,需要包紮。

於是,趁著城門打開,她就抱著人急急忙回家了。

她原本打算,等人醒了,說出家裡人名字,或者住哪兒,她就找時間給送回去。

但哪裡想到,小姑娘在昏睡三天後才醒來,醒來後還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懷表裡倒是有張父母的照片,可當時衢縣情況複雜,幾方人馬都在縣城。

江元姥姥又隻是村裡大字不識的村婦,她不知道去哪兒找這人,更害怕被壞的一方逮住,看到照片直接把她給斃了。

種種猶豫之下,加上縣城轟炸沒停,江元姥姥沒辦法,就把小姑娘給養了下來。

後麵江元姥姥和他媽媽都有私下打探過消息。

但因為她們不敢聲張,加上穿著差,連好一點的飯店都進不去,於是每回去縣城,她們都一無所獲。

後來,抗戰勝利,新中國成立。

因為那張照片的關係,江元姥姥和江元媽媽都不敢再打聽什麼了。

還慶幸他們先前打探消息做的隱秘,沒人知道這事。

之後就是江元媽媽又進了一趟縣城回來,毅然決然要嫁人,還要嫁給最貧窮,成分最好的人。

後來,江元媽媽害病而死,死的時候身下還流了那麼多血,江元姥姥雖然不懂具體是什麼病,但她隱隱感覺到恐怕是女人方麵的病。

她認為,如果不是生在貧窮人家,又嫁給了一個窮得叮當響,各方麵條件都差的人,她辛苦養大的女兒是不會死的。

因為這個,江元姥姥一直很後悔,後悔當初她沒抱著閨女在縣城等上一等。

閨女當時穿的那麼好,她家裡人肯定是疼她的,要發現她丟了,肯定會回來找她。

可她當時把人抱走了,又過了一段時間才回去,已經什麼信息都找不到了。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江姥姥一提到江元媽媽,就難受得直掉眼淚。

江元不想謝清河誤會他姥姥,把當年的事和謝清河大概說了下。

謝清河聽後,拿起桌上倒的,已經冷掉的茶狠狠灌了一大口。

許久,他才苦笑一下,啞聲道:“我先前大概猜到是這樣的情況了。”

“叔父當時明麵上雖然身居高位,但實際各方敵對人也多,鬼子還一直在抓叔父的軟肋,以至於哪怕媛媛丟了,他們也不敢聲張,找人都是私下偷偷的找。”

“這樣的情況,在當時混亂的衢縣,又哪裡能找到人。”

“我知道這事不怪你姥姥。”

“她也是好心,實際要是沒有她把受傷的媛媛抱起來,媛媛都不定能活著......”

“就算要怪,也該怪我。”

如果他能夠在大轟炸之前趕回去,他的小姑娘就不會因為聽到炮彈的聲音害怕跑出房間去找他,也不會丟了......

“媽媽不會怪你的。”

看出謝清河的難受,江元緊抿一下唇,說道。

“媽媽那個人,溫柔善良,看事情也通透,我記事起,很少見她生氣或者埋怨過什麼,哪怕在她生病最痛的那幾個月,她也沒有怨恨過,或者發脾氣過。

江元現在還記得,他的媽媽按著肚子忍著痛,對他笑著說她不痛的模樣。

江元出神一刻,須臾,他用力碾一下手指指節,繼續道:

“她對生活一直都充滿著熱情,要知道世上還有你這麼個,親人,她隻會高興,不會怪你。”

江元越這麼說,謝清河心裡卻越難過。

但他一貫是自己舔邸傷口的人,他輕輕吸口氣,扯了下嘴角應道:“嗯。”

屋子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謝清河才勉強壓下心裡的各種紛亂情緒,抬頭看向江元: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張照片的存在的?”

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他了解,要是一早知道自己母親身世有問題,他根本不會選擇入伍。

謝清河問完,忽然想起江元完成任務一身重傷回來,堅持要退伍的事。

還有他先前那段倉促的定親。

他忽的被定住:“是那次你回家探親?”

這事涉及江老頭。

在謝清河麵前,江元儘量避諱去提及江老頭,他看一眼謝清河,沒吭聲。

謝清河能到如今的地位,是完全靠自己真.槍.實/彈,拚上來的,他的謀略膽識,敏銳度不比江元差,江元一沉默,他就立馬猜到這事和誰有關係。

當初他的探親假還是他批的。

他心裡有些怒,但顧念那人是江元的爹,他到底沒說什麼。

隨後,不知想到什麼,他長眸微睜,呼吸忽然急促了兩下,他看向江元:

“所以,當初你固執的,堅決要自己獨立一個人去完成任務,其實是抱著一去不回,要當個烈士的心?”

謝清河手指指了指江元,想罵他,但到最後他又一個字沒罵出來。

罵什麼呢。

當時他把他叫回去得那麼急。

他和他稟告他定了一門親,他也就愣了一瞬,說了句記得後麵補材料,就和他說起了那件緊急任務。

他根本沒有機會,來不及對他開口。

而在他說出任務之後,他自覺找到最好的歸路,乾脆徹底不說了。

謝清河頹然的放下手,好半晌,他才又問道他:

“那你現在什麼打算?你身份沒有一點問題,這麼多年資曆也足夠,加上你現在完成的這件任務,回去後副師是穩穩的。”

“我不打算回去了。”

江元沒有猶豫,回道。

“我離開已經幾年,再回去不定能適應,我的年紀決定在這裡,體能各方麵已經到了上限,也是時候讓比我更年輕,更熱血的人得到更多的展現的機會。”

謝清河沒想到江元還會拒絕,他要端茶缸的手一頓,他抬頭看向江元,江元臉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他什麼想法。

“隻是因為這個?”

謝清河不相信江元說的這個理由,退縮從來不是江元的行事。

“你該知道,這次回去,對你而言是個什麼機會?”

“二十八歲的副師。”

“你覺得能有幾個?”

先前沒相認,謝清河尚且不同意江元退伍,一定要留下他當接班人培養。

現在,得知江元媽媽是他要找的人,他已經把江元看作了自己的孩子對待,更不想他錯過上升的機會。

“我當兵也不是為了追求這些。”

江元回一句,他知道,這時候不說出個無法逆轉的理由,謝清河不會死心。

頓了片刻,江元攤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看一眼,又道:

“我現在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拿木倉。”

“不能拿木倉?什麼意思?”

謝清河豁然站起身。

“軍醫不是說你恢複的很好,各項體能和從前都相差不大,怎麼會......”

一個軍人,怎麼能不能拿木倉......

江元倒是還鎮定,他臉上神色不變。

“軍醫隻能檢查身體,不能檢查到人的腦子,思想,心理。”

話都說道這裡,江元不再隱瞞:

“您知道的,邵剛趕來救我的時候,我手上是有一把木倉的,但在邵剛中彈,我也沒能開木倉,因為那把木倉被人動了手腳......”

“那之後,我看到木倉,會下意識晃神,擔心它出問題。”

“創傷後應激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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