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
江元把水桶放下,去拉了文莉抱到屋內躺椅上坐下，和她柔聲道：
“我先表明我的態度，你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把畫畫當做事業也好,做生意辦企業我都無條件支持。”
“但我就想知道,你想做生意是因為喜歡嗎？”
“你現在在z大,還是許教授看重的學生，等畢業出來,杭城那邊的單位無論哪一個都會搶著要你,將來前景也不會差。”
“但你一旦選擇了自己創業這條路，會很辛苦，很可能腳上起的泡會比上次你接到教授任務，下去各個廠子調研還要多......”
“做事業,起起落落也多,會患得患失，會感到很累。”
江元說著，又看向文莉,伸手捋了下她散亂下來的發絲：
“如果，你是想要和上輩子一樣有許多的房子，在家躺著收錢,我們現在家裡的存款已經足夠我們買許多套房子。”
江元說到這兒，頓一瞬：“或者,你也說了，後麵幾年會有人下海,我也可以......”
“你說什麼呢。”
文莉聽到這裡，睨了一眼江元：“你以為你現在的位置是多容易上去嗎？”
“我知道你很喜歡現在的事業，既然喜歡,那乾嘛要去隨**十年代的大流。”
“我對能成為江夫人感到十分榮幸，也為你能為地區人民某福感到自豪，所以下海這個想法，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要或者喜歡的，你想也不要想。”
“你問我想做生意是不是因為喜歡，這個我暫時還真沒法回你，因為我還沒去嘗試做過，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呢。”
“我不否認，我有這個想法，有想我們生活質量將來能更好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我也挑戰一下自己，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最重要的是，我和你說過的吧，我爺爺曾經的零食品牌被收購雪藏的事，我希望在這個世界，能夠彌補他老人家的遺憾，當然，如果我有能力，將來能幫助更多的受到衝擊的企業，那就更好了。”
“不過那都是很遠的事，我現在就想先踏出第一步，開個小廠看看。”
文莉說著，像是想到什麼，又看向江元：
“我雖然不算好養，但也沒那麼愛錢，所以你可彆為了我去做什麼事啊，我可不想將來去鐵窗外看你。”
“我如果隻是單單為了錢，我現在的小人書，雜誌社那邊已經開始給我分成了，缺錢我是根本不缺的，你也知道我一直對錢就沒什麼概念。”
文莉這話有點警示的意味了，江元聽得苦笑不得，他抬手揉了把文莉的頭發：
“你把你男人看成什麼人了，我不會去做違法違紀的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元也知道文莉的決心了。
雖然心疼她後麵的辛苦，也不放心自來嬌的她能不能受得住那些高壓和患得患失。
江元還是決定先支持她再說：
“既然你都決定了，那就去做吧，家裡的錢夠嗎？辦廠子需要的資金不少。”
“如果不夠，我再去給你借點。”
江元說著，心裡開始琢磨著去誰那兒抓點錢，吳樊那不行，他的錢都拿來給他媳婦兒買禮物，買巧克力了。
武敘那應該可以，和他同一年入伍，現在三十了還單著，平時又摳，估計攢了不少，可以先挪出來用一下。
“你不怕我賠了啊！”
文莉聞言，瞪大眼看向江元。
她是沒想到這個男人的支持會這麼支持。
家裡的錢都打算拿去乾，她都不敢想的事，雞蛋怎麼能放到一個籃子裡麵。
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個十足的新手小白。
她隻打算先把她賣方子的那一萬塊拿去試水的，如果確定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她就及時止損，回來折騰彆的。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找潛力股投資。
“賠了，我就下海，去幫你賺回來。”
江元笑一聲說道，隨即又正色道：“但我相信我們寶寶是不會賠的。”
“你那些方子，隨便拿兩張出去給廠子裡生產銷售，都能抵得上人現在半年的業績，怎麼會賠。”
所以江元沒擔心過這個問題，他隻擔心她會吃苦。
有生產，自然要涉及到銷售，現在下麵的那些單位，各個都算不得好打交道的人。
人家看她年紀小，設套子都有可能。
不過也不礙事，他會多注意著，盯著就是。
“那倒是。”
江元對她這麼有信心，文莉還是很高興的，她抿嘴笑一下，之後還是說：“但我還是不打算錢都投進去的，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才保險嘛。”
“咱步子不邁那麼大，先小小的乾，等錢生錢就行了。”
“而且食品廠也不需要投入多少錢的，我打算回杭城後，就去拱村那邊去找幾間空房子，和村裡簽協議，到時候再去找食品廠買一批淘汰不用的老設備，在村裡招幾個人，幫著生產就行了。”
“吃食這東西，配比方子很重要，我打算把這事交給江梅。”
“管理方麵的話，後續我肯定是要找人幫忙管的，但現在估計有經驗能力的人不會輕易離開國營廠子，我就先自己頂著，等後麵咱們規模起來了，我再想法子去哪兒挖一個來。”
文莉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看向江元：“就一個事要你幫我一下。”
“什麼事？”
文莉把計劃一項項說出來，清晰明了，看得出來她已經想很久了，江元心裡對她的擔憂因此緩了一些，聽到她的話，他問道。
“你也知道，咱們畢竟不是杭城本地人嘛，在那邊辦廠的話，安全一類的，總要特彆注意些，特彆我和江梅又是兩個女孩子。”
“那鎮場子的安保人員肯定要請幾個的。”
“你認識的退伍人員多，有沒有那種需要工作，信得過，又能離家常年住廠子的人啊？”
“你放心，待遇咱們是給的肯定足的，不會比現在的那些廠子正式工差。”
“包三餐也可以。”如果招個十來人，請個人燒飯也行。
雖然剛開始，得什麼都省，但文莉自覺不想當周扒皮的資本家，所以彆的什麼都可以節流，員工待遇她不這麼打算。
“這個好辦，我給你寫信聯係。”
江元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聽文莉說完，他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
“那行，這事就交給你了啊。”
事情確定下來，文莉心裡特彆高興，泡澡的時候都哼著歌。
頭一晚趕火車的疲憊也消了。
不過為了晚上的守歲，文莉還是拉著江元去躺了一小時。
下午起來，江梅和江河已經把菜備的差不多了。
文莉沒當甩手掌櫃，等著吃現成，去廚房幫著一道炒了兩個菜。
今年過年，江河拿了不少汽水和啤酒回來。
一家人還碰了個杯，各自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吃完飯，因為下午就洗漱過，文莉和江元就沒再回屋，在老宅那邊和江梅他們一塊兒玩牌，之後就是一塊兒放煙花。
煙花年年放，年年看，卻總放不厭，看不膩。
隻願年年歲歲有今朝。
——
第二天，文莉和江元起了一大早，帶著江梅做的一些零食小吃和文莉給虎子他們做的小餅乾，糕點，還有他們回來前在杭城買的一些乾貨，騎車去了文家。
虎子和雙胞胎依然老早就到了小橋那邊來接他們了。
湯圓和米粒看到文莉就撲向她，各站一側抱住她，齊齊的喊了一聲：“小姑。”
虎子也上來了。十一歲的孩子了，虎子比以往更懂事，還帶著成為半大小夥子的羞，看到文莉雖然一雙圓溜黑漆的眼睛晶亮，臉上也有高興激動，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朝她撲上來。
幾步跑向文莉後就站定，聲音略高的喊了文莉：“小姑。”又看著江元喊了聲：“小姑父。”
一年不見，虎子又竄高一截，已經到文莉肩膀稍微冒頭一點的位置，也抽條一些，臉沒以前那麼圓乎了，逐漸往帥氣小夥方向長。
“喲，我們虎子今年又帥氣不少啊。”
文莉拉著湯圓和米粒，笑著去挼了一把他的腦袋，說道。
“有嗎？”
虎子靦腆的笑一下，露出一顆小虎牙。
“當然有的呀。”
文莉肯定的回他一聲，又低頭看向米粒和湯圓：“米粒湯圓，你們說，你們虎子哥是不是越長越俊了？”
“是！”“是！”
湯圓米粒異口同聲回一句，響亮得驚了林子裡的雀兒。
虎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那就是吧。”
長大的，靦腆的虎子，倒也是挺好玩。
文莉笑彎了眉，邊上江元也帶著笑意。
一行人熱熱鬨鬨的去到了文家。
一年沒回來，文家還是老樣子，但也有點不一樣，屋簷前的路澆了石灰路，門前比往年多了兩盞紅燈籠。
今年的春聯也有些不一樣了，換了新的，還是燙金的。
“爸，媽，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我回來啦。”
一到家門口，文莉心裡就歡喜激動起來，她一邊小跑著往裡去，一遍喊道家裡人。
大年初一，不興做活。
手裡活堆積的文興國也難得休息，在堂屋裡和文建山，文興民，文興遠幾個打長牌，蘇桂蘭和張秀，田芳，齊婭她們在廚房裡炸小吃。
聽到文莉的聲音，放牌的放牌，放鍋鏟的放鍋鏟，都出來了。
“回來了就回來了，咋咋呼呼的，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
蘇桂蘭最先跑出來，嗔一句，臉上和眼裡卻都是笑。
她一年沒見到閨女了，先前七月份的時候，文莉本來要接他們過去玩的，但蘇桂蘭腰閃了，就沒去成。
這番好不容易見著，蘇桂蘭把文莉看了又看，見她沒有瘦，氣色也好，才放下心，過去拉了她往屋裡走，又一邊問道她：
“昨兒你們幾點到家的啊，我先前說讓你大哥他們去接下你，你也不讓。”
“東西前些天送去江家了，昨天也就沒讓你哥他們去看你們了。”
年年過年，文家都會給江元和文莉送不少吃的過去。
今年生產隊廠子裡的效益好，分下來不少好東西，還分到十幾斤羊肉和牛肉。
因為文莉來信說今年回來的晚，喊了江河去接，文家人就把東西提前給他們送了去。
“這不是想著過年哥哥們事情也多，江河正好空嘛。”
“我們淩晨到的車站，到家都十點鐘了，又在家裡搞了下衛生，下午就沒過來了。”文莉邊跟著往堂屋去，一邊回道。
一家子都進了堂屋坐下，虎子和雙胞胎去拿了一堆零食坐去邊上邊吃邊玩玩具。
江元把帶來的吃食拎了進來，兩個麻袋的東西，看著都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