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難得(1 / 2)

雖已入了夏,因還不到最暑熱的時候,太陽將要落山時,天氣便已涼快下來了。

內宅裡沒有男子,寧安華隻穿嫩黃薄綢抹胸,下麵水綠春羅裙,連披帛都沒披一條,獨自在臥室裡修煉了一個下午,從入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才發覺皮膚上浸了絲絲的涼意。

她呼出一口氣,下床披上件薄褙子,開門笑問外頭守著的菊影:“青兒還沒回來?”

菊影忙從榻上跳下來,來至寧安華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日,見她沒有任何損傷,才說:“二姑娘應該再有半盞茶就到家了。廚上方才來回,說姑娘要的兩樣菜都做好了,姑娘想吃飯了,立刻就能擺飯。菊露去等二姑娘了,檀衣姐姐在外頭摘花呢。”

寧安華笑道:“都出來好幾天了,我日日都沒事的,你們怎麼還這麼緊張?”

菊影小聲埋怨:“我們幾個都是肉·體凡胎,不似姑娘得了奇緣,隻能幫姑娘守個門防著彆人知道,彆的一點兒也幫不上忙。萬一姑娘出了什麼差錯,叫我們可怎麼辦呢?”

寧安華知道讓她們全然接受還需要時間,便沒再重複她說過了幾遍的讓她們放心的話,隻笑道:“一日不放心看一日,一年不放心就看一年。等看了十年八年之後啊,你們再不放心,也該放心了。”

菊影打起竹簾,笑道:“阿彌陀佛,還不知我們有沒有那福氣天天陪著姑娘到十年八年後呢。”

寧安華心中一動,歪身坐在遊廊上,看抱著一大捧月季芍藥的檀衣急匆匆回來,忽然覺得是時候說一說她對她們的打算了。

她雖有異能,卻並不能脫離她現在的身份、環境去自由修煉。而在她的身份和這個時代的環境下,她的生活方方麵麵都離不開服侍她的人。

可以說,如果不是她穿過來後以“每日思緒太多,屋中有彆人睡不著覺”為由,不許睡覺時有丫頭們在房裡,她這四年能獨處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一個時辰。

她冷眼觀察了檀衣她們四年,才敢在升級後實在遮掩不住的情況下,把異能的事稍微透露一二——還全是暗示,就算她們想告訴彆人也沒實證——換來她們的幫助,讓她白天也能安心修煉。

忠心難得,丫鬟們卻有服務年限,到了年紀就得放出去成親,是幾年一換的。

她不會把異能的秘密說出去更多,也不準備麻煩到幾年就收服一波新的丫頭,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檀衣三個永遠留在身邊,永遠讓她們做“寧安華的人”,而不是做“寧家或林家的管家娘子”。

但這事一時半會說不完。青兒就要回來了,她也餓了,還是先吃了飯,等晚上再慢慢兒地說不遲。

檀衣和菊影服侍寧安華換了一身衣裳,吩咐小丫頭們看好屋子,便隨寧安華一同出了花園,向東往正院過去。

自從賈敏喪事完了,寧安華不必再照看林黛玉,又把林府的事都交出去後,她隻用打理自家的事,時間一下多出不少。

隻是她和寧安青在巡鹽禦史府住的東院地方太小,不算廚上的人,餘下十八九個丫頭婆子差不多都在一進院子裡,白日裡人多口雜眼雜,時不時就有人有事要找她,縱有檀衣三人幫忙遮掩,她也並不敢全心修煉。

自從前幾日搬了家,她才能清淨放鬆地一修煉就是兩三個時辰。

寧宅共是前後三進,西邊帶一個小花園,東邊有一排下人房,說起來也不算太大,但住寧家姐弟三個加上裡裡外外共不到四十個下人儘夠了。

一進大門,迎麵先是影壁,向東是庫房車馬房,向西轉進來,北邊便是垂花門,西邊倒座最裡麵有兩間是寧安碩的外書房,餘下是寧安碩的小廝們和兩個老仆住著。

再進垂花門,兩麵抄手遊廊環抱,正中一條大甬路通向正房,西廂是寧安青住著,東廂仍是給寧安碩留的。

隻不過寧安碩每五日放假回家,夜間歇息並不在裡麵,都是出至外書房睡。

住巡鹽禦史府時,東院裡隻住著兩姊妹,寧安華為長姐,住正房理所應當。

可既然搬到了“寧宅”,家裡隻有一處正房,寧安碩雖然年紀尚小,但作為家裡唯一的男子,從禮法上論,他比寧安華更有資格住在裡麵,但若從孝悌情分上講,寧安華把寧安碩從小養到大,寧安碩怎麼肯自己住正房,讓長姐去住偏房側室?

若是有法子這輩子不成親,為了確保自己在寧家的地位,寧安華還真不和寧安碩謙讓。可她和林如海的婚事幾乎已成定局,住這一兩年的正房又有什麼意思?

最後,姐弟倆商量了半日,正房仍是給寧安華留著,寧安華日常不住,隻住在西邊花園的清遠堂裡,正房做待客和姐弟們每常相聚吃飯使用。

正好花園裡人少,更方便寧安華修煉了。

和寧安青用過有蔥香乳鴿、清蒸黃魚的一頓晚飯,寧安華又痛快地喝了兩碗酸梅湯,吃了一碗冰酸奶,看寧安青又饞又想吃又不敢吃的可憐樣兒,讓檀衣新拿了個小銀勺兒,少少地挑了一點兒,給她抿在嘴裡。

寧安青珍惜地吃完了這一口,咂了砸嘴,檀袖已忙遞過來一杯溫水,讓她喝了兩口。

寧安華放下酸奶碗,摟了妹妹在懷裡,笑道:“以後我可不敢在你麵前吃這些涼東西了。”

寧安青連忙搖頭:“姐姐吃呀!我吃不了,讓我看看也好呀!”

再是冷心無情的人,對著自己從繈褓中帶大的孩子,總會有幾分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