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玩笑開不得(1 / 2)

雖然作為皇帝私軍,並沒有軍規規定儀鸞衛的將士不許成親,但羅焰等近百人是皇上一力培養的親近私密之人,若要成婚,必得先將對方祖上三代和五服之內的近親情況呈上,再得皇上金口同意方可。

他們不是早就拋卻了原本的身份姓氏,就是無姓無父無母的孤兒,有做過奴才的,也有討過飯的。他們以“羅”為姓,以彼此為對手和兄弟姐妹,一心侍奉陛下,大多數都已不存成家生子、傳承血脈之心。便是還想留個種的,既是怕麻煩,也是怕妻家招來禍根,都不願意正式娶妻,不過買兩個看得順眼的丫頭,置宅養著罷了。

有了孩子,雖不是正妻嫡出,隻要求得皇上恩典,也不差人家的孩子什麼。

皇上向來滿意他們如此行事,有請示納妾買丫頭的,隻要女子出身清白,來曆清楚,便全部準了。

不過羅焰又與旁人不同。他隨侍十四年,是皇上第一個超拔·出來,賜了正名的,也是皇上在儀鸞衛中最為信重之人。如今儀鸞衛由暗轉明,顯於人前,他又將升正三品指揮使,若家中無女眷主持,便不利於儀鸞衛與彆的衙門展開夫人交際了。

有些話不能在官麵上明著說,有些事也隻能在暗地裡做。大人們家中的夫人不僅承擔著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執掌中饋的責任,也要成為夫君在官場上的助力。

他也需要一門有名的嶽家,辦一場盛大的婚事,來向世人彰顯儀鸞衛指揮使的地位。

羅焰一向能精準領會皇上話中之意,也從沒辦過讓皇上不滿意的事。

但這次他卻隻說:“南下是為辦差,所見皆是各家內眷,臣不敢有所動心。”

皇上一怔,笑指他道:“你竟也會耍嘴了!”

羅焰道:“是臣隻想效忠陛下,無心彆處。”

皇上問:“難不成你看中的是甄家的人?”他思索道:“是他家的媳婦還好說,休出去給你為妾就是。是姑娘就難辦了,給你做妻是抬舉了,顧著太後,也不能給你做妾。”

羅焰忙道:“陛下,臣絕沒起過這等讓陛下為難的糊塗心思!”

皇上一想,笑道:“不是他家就好。”又笑問:“這些年朕賞你的宮女,你從來不動。儀鸞衛裡那些女子,也未見你動心。難道你竟不喜歡女子?不若朕賞你兩個美少年,如何?”

羅焰的表情有些許扭曲:“求陛下不要消遣微臣。”

皇上大笑。

等皇上笑過之後,羅焰躬身道:“臣愚鈍,不知如何擇一門好親事,也不知什麼樣的姑娘是好的,還請陛下為臣賜婚。”

皇上笑道:“你若愚鈍,朕身邊就全是蠢人了!也罷,朕讓皇後給你選一家姑娘,絕不委屈了你!”

羅焰低頭,行大禮謝恩。

從麟德宮出來,回衙門後,他靜坐了一個時辰,親手寫下一封調令,命人速速送往揚州。

接著,他拿銀出宮,在城東北置下一所五進宅院,就在還未修建完成的新儀鸞衛衙門附近,回宮求得聖上禦筆,寫了“羅府”二字,聖上又加賜“純忠”二字,皆由內造坊製成新匾,懸掛在他新宅正門和正堂牆上。

*

八月底,天使抵達揚州。

寧安華連著接了兩份聖旨,身上多了兩重身份,她自己還沒如何,轉頭就看見檀衣幾個竟然都高興哭了?

再看林如海,也是一臉欣慰振奮。

早已料到皇上不會對甄家下死手,一定會給林家額外的補償,但有彆人替她覺得揚眉吐氣了,寧安華自己就沒感覺太興奮。

不過,多得了一個“清熙郡君”的封號,除了虛名和今後的許多應酬麻煩之外,確實也有實在的好處。

“郡君”在本朝一般隻封天家宗室女,是郡王孫女可以得的封號,雖然不能開府,沒有封地田莊,一年的俸銀隻有三百兩,外加祿米折合約二百兩,卻是正經位視二品,爵比侯爵。[注]

也就是說,從今往後,外命婦裡能讓寧安華行禮的,就隻有郡王妃、郡王世子妃和國公夫人三級。餘下伯夫人將軍夫人等,還要對她行禮。

寧安華雖不靠這一年多的五百兩銀子過日子,但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多攢幾百兩也是值得高興的事。畢竟,這可是除非她死了,或有諸如欺君、反叛等大罪被褫奪封號,旱澇保收,每年穩定的進項。

皇上沒有能力一次就把想換的人都換掉,“四王八公”等勳貴也不會坐以待斃。所以皇上還要向勳貴們施恩,維持表麵上的和平,卻又不能過了頭,反讓勳貴們更沒了顧忌,也讓“自己人”委屈。

“公侯伯子男”這樣的爵位不能輕易封,但封女眷一個郡君、縣君就算小事了,又方便又能表明態度,花的錢還不多。

因此,林如海隻得了二品虛銜——等他回京就任,大概會變成實的,封號卻便宜了她。

其實若說實在的功績,她明裡暗裡都做了不少,但在這個世界上,妻子支持丈夫的事業是天經地義。就算論功行賞,也是她“二品誥命夫人”該做的。即便額外開恩加封,一個鄉君差不多就到頭了。

可皇上給甄家二姑娘封了個縣君,為了壓甄二姑娘一頭,就隻能給她比縣君更高的封號了。

把聖旨供起來,寧安華回書房找林如海商議:“雖然是喜事,倒不好請人。”

林如海暫時不宜挪動,皇上還命天使傳旨,暫不任命新任兩淮巡鹽禦史,令他在衙門裡安心養病。等他能上路了,再行回京修養。

皇上自然是聖恩隆重,體恤下臣,但衙門畢竟是官署公地,林如海事實上已經卸任了兩淮巡鹽禦史,身上隻有正二品虛職,住在衙門裡養病是感念聖恩,大張旗鼓地慶賀請人就沒那麼名正言順了。

林如海笑道:“不請也好,能讓你省些事。我知道,你不愛這些虛熱鬨。”

寧安華笑道:“也就省事這兩年。陛下不讓表哥回鄉養病,可見想用表哥之心,是一日都不願多等。隻怕明年就有調任旨意來了。我先提前恭賀大人官運亨通。”

林如海笑道:“郡君隻顧消遣小生。”

寧安華便笑問:“大人既知我是郡君,怎麼還不行禮?”

林如海便真個要起身行禮。

寧安華攔住他:“才接了旨,表哥不累?”

林如海握住她放在他肩頭的手,下了床深深一揖:“下官見過郡君。”

寧安華扶他坐下。

他拉寧安華坐在身邊。

服侍的人早就避出去了,他環住寧安華的肩頭。

寧安華便輕輕靠在他肩膀上,枕著他穿的柔軟的石青棉袍。

林如海摩挲著她的手臂:“妹妹,太醫說……”

寧安華打斷他:“表哥連死都不怕,竟然會怕身子好不到十成?”

林如海的手一頓:“妹妹,我隻怕會對不起你。”

寧安華便道:“表哥既這麼說,不如與我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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