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恢複三分(2 / 2)

今日他搬了過來,白三便已就近賃下一所院子,讓不用貼身伺候的都搬去那處住。

寧安碩在正房坐定,先命:“昨日攬風、飛雨誤了差事,一人二十板子。正好有大夫,打完了有人治,現在就打。”

攬風、飛雨昨日都被灌得大醉,早上是被白三幾巴掌抽起來的。現下兩人皆不敢求饒,由白三親自押著出去,一人打了二十板子,白三又請大夫去給上藥診治。

寧安碩閉眼揉著太陽穴:“我也頭疼得很。”問秦嬤嬤:“咱們帶的西洋藥有沒有,給我貼上一貼。”

秦嬤嬤笑道:“大爺這是吃醉受了驚,那西洋藥不對症。一會兒還是叫趙大夫來,請他開兩劑藥,大爺吃了,再吃些養胃的東西,好生睡一覺就好了。”

寧安碩歎道:“昨日就不該答應住下。”

族裡當年把父親擠走了,如今又百般地逢迎他,當然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想借他攀上姐夫。

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全靠姐姐、姐夫,姐姐和姐夫又都是吃了大苦,經過千難萬難才有幾天安生日子,哪怕他不應下什麼,隻是與誰走得太近,都可能會給姐姐、姐夫添麻煩。

更彆說保定這裡是本家,他多受了恩惠,又不能自己報還,終究還是要牽連到姐姐、姐夫身上。

但若與本家再結了仇,被人記恨在心,又恐會有後患。

不如借此一事,先與本家遠起來,隻做平常族人相處。

光三哥認識那兩個丫頭,卻不似他們一房做的,但絕對與八太爺一房逃不開乾係。

他把這事留給族長,看族長是會以此為借口分家,還是會遮掩太平了事,就知道今後對本家該是什麼態度了。

一時,趙大夫給攬風飛雨上完了藥,來給寧安碩診脈開藥。

這趙大夫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醫館開得偏遠,一向隻給貧苦人家治病。

白三要找一個寧族眼生又醫術好的大夫,留在保定看屋子的人便說了他。

寧安碩見他麵上仍有惶然之色,便問:“先生若怕——”他指了指寧家祖宅的方向,“不如往江南走幾年?”

趙大夫忙賠笑道:“今日小的膽弱,沒辦成大爺交待的事,實在是……”

寧安碩笑道:“是我強人所難了,不怪先生,其實是我牽連了先生,該我給先生賠禮才是。”他便起身,真個要給趙大夫作揖。

趙大夫如何敢受?忙把他扶住,笑道:“小的早有心向各地遊醫,盤費也攢得夠了,隻是還無路引……”

寧安碩忙笑道:“這有何難!”

問明他還未娶妻,並無家眷,寧安碩便命白三帶他往衙門去辦路引文書,又贈與白銀五十兩,請他在院中暫歇一日,明日與寧家送信的人一同南下,路上也有個照應。

趙大夫著實謝過,同白三去了,又有寧家的兩個人幫他去醫館搬家。

寧安碩寫了信,正待封口,摘雲回來說:“祖宅才把那倆丫頭賣了,三老太爺後腳又買回去了,放在外頭的宅子藏著。彆的沒打聽出有什麼動靜。”

寧安碩尋思一回,冷笑幾聲,又將信添了一頁,第二日命人送回揚州。

接到寧安碩的來信時,寧安華正在發愁今年怎麼給保定送年禮。

往年都是隻讓人祭祖,和族中並無往來,今年寧安碩去了,不知情況如何,倒不好辦。

她看完信,笑了一場,和黛玉說:“照賈家年禮的三分給保定寧家備禮,東西越平常越好。我去找你父親。”

那日她把發愁該不該教黛玉管家的話和檀衣她們一說,她們都笑話她。

檀衣笑說:“太太成日讓大姑娘彆多想,自己倒多起心來了。不說彆家,隻看咱們自家,太太七歲那年起,每逢過年,老太太不是都讓太太幫著算賬?再大兩歲,更是各樣事都要讓太太管一管。我記得老太太那時常說太太,姑娘家會讀書作文女工騎射都是消遣,最要緊的,還是把能安身立命的管家本事學會,一輩子才不受人的騙。”

菊露也笑:“都是親娘才早早教姑娘管事,若不是信人到十分,誰會把家裡的事托給彆人?若誰說太太這是故意使喚大姑娘,那才是真正的糊塗人呢!”

被丫頭們說了幾句,寧安華也覺得她是太多心糊塗了。

恰逢年底,正是一年裡事最多的時候。她問過黛玉自己願意,便一麵細細教她,一麵讓她也上手辦幾件。

不到一個月,黛玉已經把諸事理得有模有樣。似是不大緊要的事,寧安華都能放心交給她辦了。

比如給保定寧家的年禮,就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給黛玉第一次寫年禮單子練手正好。

上月初十,寧安華的孩子滿了百日。林如海寫廢了一摞紙,終於給他起好了小名,單一個“鬆”字,既是“賤名”,寓意也好,代表了他做父親的對孩子最大的心願,希望他能像勁鬆一樣,四季常青,健康平安。

這個名字叫寧安華想起林旭,又想起賈敏。

林旭生寧安青後,自知時日無多,隻盼幼女能健康長大,便親取名為“青”。賈敏的小兒子林青玉,“玉”隨了黛玉,“青”字卻也是一樣的祈盼。

兩個青兒,都不是靈體,一個不到三歲就夭折了,另一個也被大夫宣判了終生體弱的“死緩”。

寧安華也隻希望她的鬆兒可以一生平安,無病無災到百年。

本來林如海還想叫這孩子“鬆玉”。

寧安華說:“叫黛玉是‘玉兒’已經習慣了,再來一個‘玉兒’,竟不知是說誰,不但讓孩子糊塗,咱們也叫混了。家裡有一個‘玉兒’就夠了,鬆兒就是鬆兒罷。”

林如海一想,甚為合理,忙笑說很是。

皇上賜給林如海的習武先生已於五日前到了。

不似羅十一有正七品之職,新來的弓九還不到二十歲,隻是九品校尉。

但他自陳八歲起習武,又通醫術,又有羅十一的認可,教林如海是儘夠了。

林如海的身體恢複到了三分,正每日和弓九習武煉體,又不好意思讓寧安華旁觀。寧安華也正忙著,隻每日早上把鬆兒送來,晚上再接回去。兩人很有幾日沒好生說過話了。

寧安華過來時,林如海正好才習武後洗了澡,換過一身乾淨棉袍,頭發半濕著,還沒束起。

見她來了,服侍的人都自覺退了出去。

寧安華坐在床邊,林如海立刻就握住了她的手。

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和隨著身體恢複顯現出來的木係氣息吸引著她。

她便沒說彆的,隻先湊近他耳邊,笑問:“再有一個月咱們過生日,表哥有沒有想好送我什麼?”

她話尾上揚,聽得林如海耳根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