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恢複三分(1 / 2)

被緊緊綁了一夜,又被死死堵著嘴,雖然沒受彆的磋磨,兩個丫頭再有多少容色,也被驚懼疲累換化成了眼下的青黑和嘴角的紅腫。

寧安光將她們認了又認。

寧安碩也不催促,還笑道:“抬了這半日,嬤嬤們也累了,就放下罷。”

秦嬤嬤有日子沒乾這等搬抬東西的重活了,聞言忙把丫頭放在地上,捶捶自己的腰背,笑道:“光老爺,我們老爺怕兩位姑娘受委屈,不叫小子們動手,隻等了我們過來才搬來,所以才來晚了。”

既回了族裡,秦嬤嬤等免不得也按族中輩分稱起寧安碩“老爺”,不然倒叫人家占了便宜。

寧安光終於把眼神從丫頭們身上移開了。

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既惱恨自家人拖後腿,又心驚這兩個丫頭被綁了一整夜,家裡竟一點不知道,知信和碩兄弟住在一間院子,竟似乎也沒察覺。碩兄弟還不到十四,他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定力手段了?

寧安光轉向寧安碩,長揖道:“才回家第一日,就讓碩兄弟見到這等醃臢之事……”

寧安碩側身避開這禮,笑道:“不是三哥送來的人,三哥替人賠什麼不是?”

這時,齊身堂內的眾人都出來了。

寧安碩便忙上前幾步,不待眾人開口,便先對著族長一揖,笑道:“昨日太晚,怕擾了太爺和兩位兄長歇息,鬨得闔宅不寧,也叫外人聽見了笑話,所以今早才來。不知這兩位姑娘是哪位太爺家的,我不敢冒犯,還請領回去罷。正好也向太爺和兩位兄長辭彆:家下人已經將我父親的舊宅收拾出來了,我與我父死彆近十載,如今頭一次回鄉,少不得去看看祖、父遺物。我長姐幼妹皆不得來,來日我回去,也要與姊妹們細述一番……”

說著,他紅了眼圈,話音也哽咽了。

族長與其長子名寧安維的相視一眼,正要開口解勸,寧安碩忙道:“昨日一位姑娘捧茶與我,因不知她是什麼身份,我未敢接,又恐是有奸人欲壞寧氏一族的名聲,便趕早請了大夫過來,已經驗出茶中加了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我人小力薄,不敢擔這樣大事,還是全移交給太爺和兩位兄長為好。”

摘雲捧壺,掃月捧杯,白三挾著大夫上前。

那大夫不敢抬頭,顫顫巍巍,汗如雨下。

見寧安維看向大夫的眼神不善,寧安光也正暗使眼色,寧安碩便笑道:“罷了,這是自家的事,何必為難大夫?隻憑太爺決斷就是。”

他便對族長一揖到地:“晚輩告辭了。”又向寧安維、寧安光行了禮,便讓摘雲和掃月把茶壺茶杯都放下,轉身向外走,又給白三遞個眼神。

白三便和另外一個一左一右擋住大夫,跟在寧安碩後麵出去了。

寧安維看著這二十來個人毫不留戀的身影,大為震驚:“爹,咱們不把碩兄弟攔下?”

族長怒道:“攔什麼攔!”

世上至大為“忠孝”二字,寧安碩出去是要儘孝悌之道,把話堵死了,也算給族裡留了麵子。真把人攔住,掰扯分明,“鬨得闔宅不寧,外人笑話,壞了名聲”,寧安碩明年考完了就走,丟人的還不是保定寧家!

何況這看樣子,送這兩個丫頭的竟是自家的人!

族長甩袖下了台階,不理憨笨的長子,問聰明懂事的小兒子:“這兩個是怎麼來的!”

寧安光低聲道:“似乎是三叔去年買來的丫頭。”

寧安光說的三叔便是族長同父同母的親三弟,家下稱“三太爺”。

連族長堂弟八太爺都沒分出去,親弟弟三太爺一家自然也在祖宅裡住著。

族長眉心一跳。

寧安光把頭一縮:“三叔……被三嬸打了一頓,丫頭也就跟著三嬸了,大約還是沒收用過的。”

族長:“大約?”

寧安光:“……畢竟是三叔房裡的事,再多的,兒子也不知道了。”

族長近七十的人了,被氣得眼冒金星,直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戳:“快把老三個不要臉的給我叫過來!”

同為“老三”的寧安光一噎,抬腳往三太爺房裡去了。

寧安維仍是不解:“爹,阿光不是說這兩個丫頭跟了三嬸了嗎?”

族長拿拐杖頭敲大兒子:“你娘都沒了,你是讓誰去問你三嬸?讓你媳婦問去?”

寧知信等小輩忙上來解勸,好歹沒叫寧安維快五十的人了還挨屁·股板子。

約兩刻鐘後,寧安光死活把三太爺請來了。

族長吹了兩刻鐘的冷風,一把就扯住三太爺,讓他認地上這兩個丫頭是不是他房裡的。

三太爺極不情願地看了兩眼,把眼睛睜大了:“……春梅?冬梅?”

兩個丫頭早沒了力氣,此時也隻能飲泣而已。

三太爺忙要給她們鬆綁,族長又扯著他的領子把他拉開,細問了好幾遍他沒沾過這兩個丫頭的身,才恨道:“你也該管管三弟妹!安碩才多大?他回來是要讀書考試的,家裡怎麼樣,你們不知道?這當口上,你們倒弄兩個丫頭來壞事?”

三太爺不住往丫頭們那裡看:“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裡管得了她!”

族長揪緊他的領子,另一手握著拐杖也抬起來,指著他咬牙道:“你們兩口子在屋裡怎麼過,我不管,你去告訴三弟妹,若她再和老八媳婦混在一起,乾脆分家了事!等搬出去了,她們愛怎麼親熱就怎麼親熱!”

三太爺這才怕起來,忙道:“大哥,我回去就說,我、我一定說!你……你把手放下……”

族長恨恨地推了他一把,讓寧安光再把他送回去。

三太爺還想把丫頭們也一起帶走,族長在他身後怒喝:“快去!叫人牙子進來,把這兩個賣了!”

寧安光年才二十有五,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到底把五十來歲的三太爺給推著摟著,撮出了院門。

寧安信等孫輩這才敢放鬆喘氣,上來攙扶族長。寧安維躲在子侄們外麵。

族長氣也氣過了,開始細想:“老三媳婦雖然脾氣差了些,也愛和老八媳婦混,倒不是這麼不識大體的。”

寧安維想說什麼,到底又沒敢說,隻悶頭走在後麵,心中惴惴。

這時,寧安碩已經到了寧父當年住的房舍門前。

這是一所小小一進的院子,一眼望得到底。靠大門是兩間倒座,裡麵三間正房兩邊耳房,東廂房三間,西邊是一間廚房兩間庫房,房屋之間沒有抄手遊廊相連。靠西南角是馬棚,隻可栓一兩匹馬。

寧安碩長到能記事的時候,寧父已經升了正五品同知。林旭的嫁妝極厚,將孩子們都照林家的規矩養,寧安華也從沒虧待過他半分。他從小到大不能說沒吃過苦,也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的人,但親眼見到父親、祖父當年的屋子,還是讓他思緒萬千,許久才平靜下來。

寧家的人每年過來祭祖都會住在這裡,也有兩三個人常留下看屋子,因此這所院子隻需稍作打掃整理便可入住。

加上林家的兩對男女,寧安碩此行共帶了二十一個人。昨日四個小廝、白三和三個男仆同他留宿祖宅,另外十三個人在這間小院裡也住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