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妹妹更是夫人(1 / 2)

林宅,東廂房廊下,寧安青拉著林黛玉,側身躲在廊柱後麵,避過出來的弓九。

弓九出了院門,她才要和林黛玉去正房,就看見當著眾多丫頭仆婦的麵,林如海一把抱起寧安華,進了內室。

她原本蒼白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笑道:“玉兒,咱們先走罷,過會子再來。”

林黛玉輕輕應了一聲,沉默地跟在寧安青身後。

寧安青回身挽住她:“姐姐和姐夫都平安回來了,彆的事咱們不知道也好。”

林黛玉笑道:“小姨,我知道。”

她們沿著抄手遊廊出去,身後檀衣追上來,笑問:“不知姑娘們在家裡用過飯了沒有?”

寧安青不說話,隻笑看林黛玉。

林黛玉笑道:“檀衣姐姐,我和小姨吃過了。廚上有給父親和太太備好的飯菜,姐姐們彆忘了請父親太太吃飯。”

檀衣笑道:“多虧大姑娘細心,不然太太在大太陽底下站了一個多時辰,回來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也太受罪了。”

看檀衣的額角也有濡濕後乾了的發絲貼著,寧安青笑道:“姐姐不用管我們了,也快去歇歇。我和玉兒先回去了。”

林黛玉道:“家裡有事,就先讓他們送去我那,請父親太太不用煩心。”

檀衣笑道:“那就全靠大姑娘了。”

送兩位姑娘到了院門,又目送姑娘們行得遠了,檀衣才轉身回院子。

彆的丫頭婆子們一個不見,隻有菊露守在西稍間裡,寒燕在門口等著。

接了檀衣進來,寒燕忙端給她一碗溫茶。

檀衣一口飲了半碗:“在車上喝過水了,還是口渴。”

看她喝完了,寒燕又倒一碗,笑道:“這是姐姐們渴得過了,得多喝幾碗。菊露姐姐已經喝了一壺了。”

菊露在西稍間裡朝寒燕一皺臉。

檀衣便問:“青姑娘和大姑娘是什麼時辰來的?”

寒燕低聲說:“兩位姑娘就沒走,一直在這屋裡等著的。方才九先生來了,青姑娘才領大姑娘避出去,誰知老爺和太太就……”

檀衣道:“太太受了這一日的罪,連咱們服侍的人都恨不能背著太太走呢,何況老爺?主子們越好,咱們服侍的也才越好,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了?”

寒燕忙道:“姐姐,我不是議論老爺和太太。我是怕大姑娘……”

太太和大姑娘再好,也是繼母繼女。哪有女孩兒看著親爹和後娘這麼親熱,顧不上她,心裡能一點不多想的?

檀衣笑道:“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大姑娘雖小,心裡卻清楚,就算一時轉不回來,天長日久,總會明白的。”

寒燕笑道:“那姐姐還急慌慌出去什麼?”

被堵了這一句,檀衣笑道:“你個小蹄子,心裡知道就罷,還非要說出來做什麼?叫我這臉上好沒意思的。等我也捏你的短兒。”

寒燕笑道:“姐姐才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說笑了這幾句,看臥房裡沒有動靜,檀衣便讓菊露寒燕都到東稍間坐著等。

臥房內,聽到寧安華的總結,林如海捧鳳冠的手一頓。

這聲“夫君”不似前夜那聲,聽著殺氣騰騰,令他心驚膽寒。

而太後話中之意,更讓他心頭火起。

君臣之道,恩義為報。太後自當為天下女子表率,夫人並無過錯,卻遭太後冷遇刁難,此為不仁無德。林家又如何與賈家相處,隻要不有違禮法道義,更是兩家私事,即便與朝事相關,卻定與內宮無乾。太後如此,亦為越權。

為人丈夫,讓妻子無端受這等屈辱,也屬無能!

他將鳳冠放好,看寧安華唇角帶笑,拿不準她心情如何,又怕再細問下去,讓她想起在宮中受的委屈,雖然心中有萬般想法,一時卻不敢開口了。

鳳冠一去,寧安華頭上頸上陡然鬆快了,見他不言語,便笑問:“你怎麼不細問我太後都說什麼了?”

林如海觀她不似有氣,方道:“夫人想說就說,不想說……”

寧安華笑問:“我不想說,你還問誰去?”

林如海便在床上半做一揖,笑道:“還請夫人為在下指點迷津。”

寧安華道:“太後說賈氏一門乃開國時的功臣,功高德厚,賈家的女眷也都淑慧德才。賢德妃娘娘與賈夫人姑侄同為榮國公夫人撫育教養,賢德妃娘娘賢孝才德,故得封妃,賈夫人既是榮國公夫人親女,又是表哥原配,我身為續弦,理當敬重賈夫人和榮國公夫人,多向榮國公夫人討教學習,才知如何侍奉夫君、教育子女,才堪配陛下所賜的封號和誥命。”

甄太後不愧在宮中五十年,一句難聽的話都沒說,卻句句在指她出身教養不如賈敏,不配做一品誥命夫人。

換了這時代任何人,不拘男女,哪怕當麵還能守禮謝恩,私下大約也很難不動氣罷?

但她隻是有些擔心,甄太後會把“教導”她的話宣揚出去,再帶累了青兒和黛玉就不好了。

不過青兒會成家的可能很小了,黛玉有“淑慧德才”的親娘賈敏,問題都不大。

再說,等她們該議親至少還要三四年,誰知那時候是什麼光景?

而林如海聽罷,足有一刻鐘沒說話。

寧安華歇了一會,看林如海已是氣得額角青筋亂跳,怕他真氣出個好歹,忙覆上他的手,笑道:“我都不氣,表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林如海睜眼,胸膛起伏,低聲問:“夫人真不在意?”

寧安華笑道:“有表哥替我生氣,我就省了力氣了。再說這有什麼?不過幾句糊塗話。哪怕傳出去,大不了我在家躲一年半載,隻說我一心給你侍疾,還省了不少事呢。就算不躲,隻要有你,我出門見人,誰還因為這幾句話小瞧我?”

“夫人……妹妹確實不必在意。”林如海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但我不能。”

寧安華嗅著他發間殘存的皂角香:“這會子又叫‘妹妹’。”她笑問:“到底是什麼?”

“是妹妹……更是夫人。”林如海說,“作為表侄、表兄、父親,我不能任人汙損林家、寧家女子的聲譽。既已與你成婚,我更不能讓你平白受這番委屈。”

“那表哥想怎麼做?”寧安華問,“陛下以孝治天下,太後深居宮中,地位尊崇,非你我臣子可以冒犯。”

“我確實動不得太後。”林如海道,“但我可以不讓妹妹受流言所擾。”

寧安華笑道:“我已經當她說的話都是放屁了——表哥彆惱我這話。”

林如海笑了幾聲:“就當她是“放屁”!”

他們就這麼抱著,直到檀衣敲門來問洗澡用飯,又說:“老爺的藥熬好了。”

寧安華笑道:“表哥快洗了澡,吃完飯吃藥罷。你把自己氣壞了,我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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