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乘轎乘車,另有江明越、溫澄、江純毅、江純輝和江純定騎馬圍隨。
江純毅是長孫,雖然已婚,也一同來了,隻當與寧小翰林討教學問。
寧安華和寧安碩親至大門相迎。盧芳年、柳玉眉和女孩兒們在正房等著。
寧安碩自去接待江明越等人。寧安華待宋氏、雲氏扶溫夫人下了轎,便笑迎上前,寒暄一番。
上回寧夫人盛裝而去,容色照人,明麗無比,今日寧夫人淡妝素裹,卻仍有卓越風姿,儀態萬千,看得溫夫人讚歎不已,隻因各自身份,不能如對晚輩女孩兒一樣稱讚尚書夫人。
寧安華親手攙溫夫人入內。
待丫鬟婆子們都跟進去了,寧安碩才請江明越等至書房相敘。
書房裡,張如琢已等候在內。
寧安碩與他們年歲相差不多,但他與林如海同輩,又已有進士出身,是以江家四人和溫澄都不敢直呼他的姓名。
又因今日才相識,還不相熟,他們也不敢似張如琢一般,稱其字“子磐”,皆隻以“寧翰林”呼之。
寧安碩早得了寧安華囑咐,知道這五人裡或許有他未來的大外甥女婿。而他在保定那一年,沒從嫡支學到彆的,隻把察言觀色、聽言辨誌、暗中識人的本事練了不少。
到中午用席前,不過一個多時辰,他議論著詩文科考,給幾人看了看文章,卻已連最小的江純定平日愛穿什麼顏色花樣的裡衣都套出來了。
五人中,隻有江純定太小,還沒考功名。江明越和溫澄是秀才,江純毅和江純輝都是監生。
寧安碩把四人的文章與他十三四歲時相比,江明越相差不多,或有過之,溫澄稍有不及,江純毅和江純輝的再差一等,和張如琢水平相似。
江純輝為最末,但認真去考,考個二等增生不難。
江純定也非嬌慣愚笨之人,若幾年後能與江純輝一般,那這幾人都有真才實學,不是配不上大外甥女的草包。
琢兄弟隻是六品主事之子,也並無一人因他身份較低而有所輕視。
寧安碩還算滿意。
趁中午入席,他命掃月悄悄把幾人的文章送去給姐夫。
席間,除江純定不能飲酒外,餘下六人都略飲了幾杯,不談文章,隻談些風土人情,日常瑣事。寧安碩以此再觀幾人的心胸見識。
宴席過半,檀衣帶了四五個丫鬟仆婦來,笑道:“姑娘們以荷花為題,做了好些詩,太太請舅老爺和諸位公子前去,賞景再做幾首。若哪一位能奪魁,太太有好彩頭相贈。”
寧安碩笑問:“諸位可願一去?”
江明越道:“隻怕唐突了姑娘們。”
檀衣笑道:“太太料到必有此問,令我說:請眾位放心,林家並非‘膠柱鼓瑟’,墨守成規之家,太太和眾位夫人都在,不過賞景作詩,不算逾矩,也不會冒犯。”
江明越便謝過寧夫人所請,率眾子侄跟隨在寧安碩身後,來至林宅園中。
林宅花園自是不比承恩公府的敞闊,但園中曲水奇石,亭台雅致,細看步步成景,深有可觀之處。
眾人一路行,一路看,轉過一處假山,忽覺前方闊朗。
舉目望去,波光粼粼,水麵開闊。水上荷花或含苞,或盛放,或單支獨秀,或幾支糾纏,成雙成群。
盈盈芙蕖之後,眾位夫人下首,四五個青春少女同坐一席。
居主位者年齡尚小,卻顧盼生輝,光華儘顯,已見沉魚落雁之資容。
寧安碩停下腳步,行禮:“給眾位夫人請安。給姐姐請安。姐姐,江公子等已到。”
江明越隻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聽到了身邊阿澄極輕極輕的一歎。
這邊案上亭中已設好一席,並不與母親和眾位夫人姑娘在一處。
寧翰林請他們重新入席,寧夫人在對岸笑道:“我的彩頭是古泉短刀一柄,洮硯一方。安碩不許作。餘者限一炷香,能的不拘幾首,儘力作來。”
席邊有兩條長案,上有筆紙,已經研好了幾硯墨。
寧翰林親自點燃了一炷長香,約有半個時辰功夫。
江明越看到阿澄眼中誌在必得。
他隨意挑了一個位置,才拿起筆,便見母親的貼身大丫鬟碧月在樹後叫他。
他擱筆過去。
碧月說:“太太說二爺不必認真,隨便一作就是了。”
江明越:“為什麼?”
碧月怔住了。
二爺也會問“為什麼”?
二爺難道是想認真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