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旁人的劍意(1 / 2)

第35章

安世劍,顧名思義,寓意著盛世永安,太平清明。

這曾是沈漓安在盛鳴瑤上山後的第七年,親手給她鍛造的劍,算不上最好的材質,也不是頂尖的工匠製造的,可盛鳴瑤很喜歡。

特意取名“安世劍”,一個“安”字,除了寓意平平安安,同樣也是沈漓安的“安”。

盛鳴瑤收起了臉上戲謔的神色,看向了沈漓安,麵無表情道:“師兄覺得呢?”

最後一次機會,盛鳴瑤這麼對自己說道。

怎麼說呢?盛鳴瑤這個人很矛盾,總是記仇又念舊,若是親近的人,她向來不介意多給對方幾次機會。

沈漓安抿唇,正當他想要說什麼時,又被身邊的遊真真拽住了衣袖:“沈師兄,你可不能幫親不幫理啊!”

原本遊真真還害怕盛鳴瑤記得這件事,與自己鬨起來,因此一開始底氣並不足。可如今看來,盛鳴瑤竟是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遊真真簡直壓抑不住內心的雀躍。

她拉著沈漓安的衣袖就開始撒嬌道:“就一把劍嘛,被她故意毀壞的羅紋碧玉盤可是爹爹特意為我尋來的飛行法器,漂亮又實用,若不是師兄你求情,我才不會同意私了呢!”

沈漓安歎了口氣,仍由著遊真真扯著自己的袖子,轉而看向盛鳴瑤,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多情,無奈地歎了口氣:“瑤瑤,你把佩劍給她賠罪,師兄日後再給你尋一把便是。”

果然如此。

說實話,盛鳴瑤一早便料想過會是這個結果。可有些話,若不是親耳聽到,心中總有一份惦念,也總還抱著一絲妄想。

到是周圍有些看好戲的弟子咂摸著,又想起了之前的傳聞,忽然察覺到不對味兒了。

“之前不是傳說,沈漓安和盛鳴瑤是一對嗎?還為了她頂撞了玄寧真人來著?”

“假的吧?你看這……”

“可是傳得有鼻子有眼啊,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吧?”

從傳聞出的那日起,盛鳴瑤就料到了今日。

這世道,總是對女人苛刻些,就連傳聞裡,也下意識給沈漓安安排了一個風光霽月的保護者形象。

半點沒提,盛鳴瑤是為了什麼,才受的傷。

“師兄又是如此。”盛鳴瑤平靜地看向沈漓安,“什麼也不問我,便自顧自地幫我認下了罪。”

盛鳴瑤環顧一圈,對上了不少圍觀弟子或是打量,或是好奇的眼神,她輕輕點頭,坦蕩蕩地站在原地:“我要說明兩點。”

“第一,我不是強盜。”

“第二,我承認遊真真師姐的羅紋碧玉盤確實被我用了引雷符炸壞,算得上是損壞在了我的手裡。”

周圍弟子頓時炸了鍋,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不過說實話,光是盛鳴瑤這份氣度就讓人心生讚歎,更彆提有了遊真真的矯揉造作、頤指氣使作為對比,不少人都不自覺地偏向了盛鳴瑤這邊。

真真本來還很自得,可仔細一聽,卻發現根本沒幾個人針對盛鳴瑤,幾乎都在竊竊私語,議論她的脾氣。

還不等遊真真發作,盛鳴瑤見達到了自己烘托氣氛的目的,又開了口。

“引雷符何其尊貴?我為什麼要將它用在你那個破羅盤身上?”

“若不是你侮辱我師尊在先,挑釁我在後,更是要親手奪取師尊送我的生辰賀禮,我又如何會用引雷符?如今遊真真師姐舊事重提,我反倒想起,你是不是該給我道歉,順便賠我一張引雷符?”

有條有理,令人信服。

圍觀弟子中有一部分曾聽過盛鳴瑤在門外論道,他們早就對盛鳴瑤改觀,心中頗為佩服。

因此遊真真不僅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盛鳴瑤被萬人嫌’的畫麵,甚至還得到了不少弟子鄙夷的眼神。

在人家麵前侮辱人家的師尊,還還要挑釁人家,最後倒打一耙。

你說這人怎麼能這麼無恥???

遊真真身為煉藥長老遊隼的愛女,哪裡受得了這種氣,頓時腦子一熱,不顧一切地衝著盛鳴瑤大吼:“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倆比一場!用實力定勝負!”

原本都打算抬腳走人的盛鳴瑤停下腳步,不止是她,連周圍弟子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已經不是恃強淩弱了,這根本就是打算單方麵虐殺吧?!

要知道,遊真真雖然天資算不得出眾,但畢竟年長盛鳴瑤許多,父親遊隼又是藥宗煉藥長老,這些年在掌門常雲的默許下,沒少給她好東西。

一個練氣後期,一個築基後期,這可是整整一個大境界啊!

遊真真自覺失言,她也自己一個築基後期對練氣期弟子發出約戰著實丟臉。可偏偏此時朝婉清開口:“好啦,真真,這次是你不對,你給瑤瑤道個歉就好。”

“我不!”遊真真下意識反駁,“憑什麼我給她道歉?要麼就打一場,敗者服輸!”

“這……”朝婉清咬住下唇,像是為難極了,伸手又拽了拽輪椅上的沈漓安的衣袖,“可是瑤瑤絕對打不過你的呀!師兄,你幫我們勸勸瑤瑤嘛!”

沈漓安最怕這樣的場景,身邊的三個女孩兒,都與他關係親密,以沈漓安的角度來看,她們都是師妹,一個也沒有壞心。

可為什麼偏偏就要鬨得這麼不可開交?

沈漓安生性溫柔,不擅長拒絕人,也總是將人固定在一個‘人設’裡。

在他的心中,遊真真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大小姐,與

盛鳴瑤虛張聲勢的囂張不同,她天生任性刁蠻,可哄一哄,也就沒事了。

沈漓安順著朝婉清的話,將目光投向了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那兒的盛鳴瑤。

這麼一看,沈漓安腦中突兀地浮現起了多日前,盛鳴瑤喃喃自語時的脆弱,心中一軟。

瑤瑤啊,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為難自己。

暗自歎了口氣,沈漓安將輪椅推到了盛鳴瑤的身邊,溫聲哄道:“瑤瑤,這件事私下解決,就當給師兄一個<麵子,好不好?”

【……師兄就做主把這心頭血讓給婉兒,好不好?】

又是這個語調。

盛鳴瑤輕笑起來,旁人隻見原本冷若冰霜的美人忽然眉眼彎彎,穠稠到化不開的豔色正以她為中心緩慢散開,中間站立著的美人,好似一朵緩緩綻放的罌粟花。

“……為什麼大家都說朝師叔是‘仙府第一美人’啊?”一個剛入門不久的外院弟子小聲嘟囔,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所有人都能聽清。

“明明盛師叔比她更好看嘛。”

眾人不約而同的輕咳,以此掩蓋此時突然尷尬的氣氛,然而無一人出言幫朝婉清辯駁。

至於原因,大家心中都有杆秤。

被用來對比襯托的朝婉清更是尷尬極了,從她到般若仙府乃至如今,從來都是旁人捧著她哄著她,哪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

朝婉清低下頭,一旁樹枝投下的陰影掩去了她眼中微弱的怨恨,隻讓旁人覺得朝婉清傷心極了。

美人泣淚,自然不乏有人心疼,圍觀看戲的弟子們都下意識收斂了許多。

至於位於中心的沈漓安,他作為師兄,又自覺對朝婉清有愧,如今看到她像是要委屈落淚,頓時將之前對盛鳴瑤的憐惜溫柔全部偏向給了朝婉清。

“瑤瑤,得饒人處且饒人。鬨大了對誰都不好。”沈漓安眉頭輕皺,可仍舊溫言好語的哄著。

平心而論,沈漓安的皮囊確實好看,是那種在俊俏郎君多如牛毛的修真界也能排得上名號的好看。

眉目清雋又自有一股出生世家的風雅之氣,如今這般好聲好氣的勸慰,讓在場不少女弟子心神蕩漾。

“這次就聽師兄的,好不好?”=;;;XS

沈漓安伸手想去安撫盛鳴瑤,卻被對方反手扣住了手腕。

盛鳴瑤定定地看著沈漓安,猛地把他的手甩開,彎下身湊近了沈漓安的耳畔,吐字清晰——

“好、你、媽。”

罵完這句臟話,盛鳴瑤自覺神清氣爽,長久地壓在心中的鬱氣都消散了不少。顧不上沈漓安震驚的眼神,盛鳴瑤直起身,甩了甩頭發,扭頭衝著遊真真揚眉:“你說要和我比試?”

遊真真冷笑:“是啊,就怕某些人縮頭烏龜,不敢咯。”

這樣的嘲諷對於盛鳴瑤來說不過隔靴搔癢,她毫不在意地聳肩:“我也覺得小打小鬨沒什麼意思。既然如此直接去臥沙場,生

死狀,敢不敢?”

彆說遊真真了,就連朝婉清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整整一個大境界的修為!盛鳴瑤瘋了嗎!還要立生死狀!

沈漓安當即出言反對:“這太荒謬了,你們——”

剩下的話語,在盛鳴瑤扭回頭時淡漠至極的眼神中,全數消失。

沈漓安如墜冰窟,被這冷漠至極的一眼釘在了原地。

不光沈漓安,就連周圍不小心瞥見盛鳴瑤這

個眼神的弟子,也都被嚇得失神。

原因無他,不過是盛鳴瑤這一眼,實在像極了玄寧真人。

淡漠孤高,甚至還有幾分肆意張揚的不屑與狂妄。

……也不知道盛鳴瑤哪兒來的自信。

到是有幾個當天曾見過盛鳴瑤門論道的弟子見勢不妙,偷偷去給玄寧真人報信了。

他們理所當然地以為,按照玄寧真人那護短的性格,絕不會讓手下弟子受欺負。

然而,等玄寧和常雲到底晚來一步,等他們趕來時,盛鳴瑤和遊真真已經欠下生死狀,自行進了臥沙場擂台的結界之內。

喜歡呆在臥沙場的弟子,向來就那麼幾個糙漢子,不多也不少,偶爾有幾個約著切磋、比武倒也是有的,卻極少見到這麼大的陣勢。

掌門常雲,煉藥宗暴脾氣的遊隼長老,靈戈山峰淡漠清冷的玄寧真人,甚至連醫宗的丁芷蘭也隨後趕到。

“這是怎麼回事?”

剛從另一個場上下來的器宗弟子頂著被打青了的眼圈,他看見自己的場內亮起了點點紫光,得意地扯了扯自己紫色的門派服。

按照臥沙場的規定,誰贏了場內就會亮起代表門派顏色的光芒,至於光芒強弱,則按照勝負程度判斷。

點點紫光,不過是小勝,但能在臥沙場亮起屬於自己門派的光芒,這是一種榮耀。

器宗弟子粗聲粗氣地問同伴,“誰犯事兒了嗎?”

同伴趕緊攔著這二傻子,“你可閉嘴吧!是兩位嬌客兒鬨了變扭,如今立了生死狀要比武呢!”

青眼圈的器宗弟子瞪大了眼睛。

萬萬沒想到吵個架還有這個操作!

隨即,八卦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不顧自己的傷勢,器宗弟子硬生生拖著同伴:“走走走!我們也去看看熱鬨去!”

臥沙場的擂台呈六邊形,在開啟後,會自行浮動到空中約三米處,並在周圍自動開啟透明的擂台結界,一來防止擂台中的人亂跑以至於比武場地範圍太大,二來,也能讓底下人看個清楚。

擂台結界一旦開啟,除非一方主動認輸,或是擂台結界判定其中一方傷勢過大無法繼續,否則通常情況下常人無法阻止。

而盛鳴瑤和遊真真立了生死狀,第二種情況也不會出現。

當然,如今大佬彙聚,想打開一個臥沙場擂台的結界,還是十分簡單的。

隻是……

“你那徒兒當真要與我的真真比試?”遊隼摸了摸下巴

,坐在專門看擂台的點兵陣中,神情悠閒極了。

難得能看到玄寧真人的笑話,遊隼自然不會錯過。

“我的真真如今已經是築基後期,馬上就要跨入金丹了,我聽說,盛師侄才練氣後期?”遊隼斜著睨了玄寧一眼,語氣輕快,“嘖,令徒有膽量啊!”

最後一句話與其說是誇獎,不如說是嘲諷。

=;;;XS</p見玄寧不理,遊隼又道:“如今兩人還沒正式開始,我看不如強行將結界打開,令徒給真真道個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沈漓安坐在輪椅上,張了張口:“師尊……”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一直沒說話的玄寧開口,淡漠地好似簽下生死狀又處於弱勢的人不是他的徒弟一樣。

“與我無關。”

話音落下,隻聽一聲鳥雀長鳴——這代表,擂台比武開始了。

沈漓安安靜了下來,寫滿了焦急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上方,像是這樣就能將結界望穿。

……

……

場上的盛鳴瑤知道,如今自己的狀態並不算好。

她當時答應了遊真真,並非真的一時興起。

雖然盛鳴瑤總想著要給玄寧和沈漓安種下心魔,步步算計,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和前一世一樣,選擇憋屈隱忍,做一個人人皆可欺的背鍋俠。

盛鳴瑤要複仇,但她同樣也要像一個人一樣,堂堂正正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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