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入大荒宮(1 / 2)

禍月心中所想,在場的兩人並不知道。

事實上,蒼柏如今這幅虛弱的模樣並非完全是偽裝出來的。

為了避免被天道發現蹤跡,蒼柏在平日裡一直壓抑著體內的上古龍氣。恰好又是眼盲,蒼柏索性將身上的上古龍氣聚集在晴明穴處,再將其封印在了眼中。

之前又想要儘早見到盛鳴瑤,蒼柏先是妄動禁製,又是將眼上的布條取下,對禍月以龍氣威脅,如今體內被兩股不同的力量拉扯,五臟俱焚的痛處,常人確實不能承受。

“阿鳴姐姐放心……”蒼柏拉著盛鳴瑤的衣袖,一手撐著背後靠著的那顆老樹,慢慢的站起身,“……我沒事。”

——您這幅麵色慘白,嘴角染血,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角落下的畫麵是不是誇張了一點???

在禍月隻覺得自己眼角抽搐,迎著她驚悚的目光,蒼柏依然鎮定無比地表演著。

甚至在對上了盛鳴瑤擔憂的目光後,蒼柏還刻意地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又將視線落在了禍月的身上,緊繃下頜:“之前,多謝禍月前輩指教。”

也就是此時盛鳴瑤同樣思路混沌,身體虛弱,又加之之前周身怒意凝聚而成的漩渦耗費了她太多心神,就連往日裡敏銳非常的情緒感知也變得模糊,所以才半點都沒察覺到蒼柏的不對。

蒼柏將盛鳴瑤攔在他身前的手輕輕摁下,可手指卻緊緊地勾著盛鳴瑤的袖子。

“如今,既然我已完成了與前輩的約定,前輩能否放我們離開?”

瞧瞧這堅定不移的眼神。

瞧瞧這威武不能屈的神情。

瞧瞧這幅英雄救美的姿態。

……

禍月不禁開始反思,曾經的自己是不是太要臉了一些?

若是自己有這位老祖宗的一半演技和臉皮,也許都不會被那人類男子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不自知了。

可惜了。

當時的小蛇妖涉世未深,太過單純,就連被人賣了,還在替那人數錢。

禍月輕歎了一口氣,將飄遠的心思拉了回來。

這些話在心裡想想可以,哪怕再給禍月一千個膽子,她也不敢當著這個身份不明的小龍君的麵說出口。

但凡妖類,幾乎沒有不畏懼龍族的,除了血脈天然地壓製外,更多是打心底升起的仰慕。

如同人類修士憧憬那些傳說中飛升了的仙人一樣,如今的小妖們,基本都對上古赫赫有名的妖族心懷敬畏之情。

在這其中,早已不見蹤跡的上古蒼龍一族更是被時光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那些關於龍的傳聞,先從妖族傳到人類,在經過人類的筆調潤色後,又傳回妖族,那些故事個個有模有樣,神乎其乎。

有人說,一片龍鱗可保佑一個家族至少百年昌盛。

有人說,一聲龍吟的威力可抵一道天雷,若是修士渡劫時有龍相伴,幾乎可以視天雷為無物。

還有人說,若是能得到一截龍骨,將它埋在東麵的山腳下,那就是紫氣東來之相,能福澤一方百姓,人丁興旺。

……

正如溝壑難平,從古至今,人類的**都沒有止境。

“我又沒說不放你走,你急什麼?”禍月自然不會拆台,她按照之前蒼柏的吩咐,順著他的話繼續演著戲、

盯著盛鳴瑤刀鋒般猶如實質的目光,禍月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這小姑娘一開始看著雖然狂妄不羈了些,可也算是脾氣溫和,怎麼如今的眼神竟變得這般嚇人?

實際上,盛鳴瑤遠比禍月想象的還要虛弱,她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盛鳴瑤分明記得,自己在與禍月說這話,而後在禍月狠狠地說出了“三日之誓”後,盛鳴瑤旋即眼前一黑。

再次醒來時,她腦中嗡嗡作響,像是被粘稠的花蜜倒灌進了腦中,思維越發混沌。

哪怕心中隱隱察覺到蒼柏與禍月此時的情緒都不太對,可盛鳴瑤已經沒有力氣去細細分辨清楚。

將萬般緣故拋去,盛鳴瑤下意識地選擇了維護親近之人。

“那你如今還要如何?”盛鳴瑤機警地看著禍月,漂亮的桃花眼中寫滿了警惕。

若不是想要賣魔尊一個人情,表現出自己的儘心儘力,禍月恐怕此時早已拂袖而去。

她實在不想再摻和這些事,經曆了這跌宕起伏的一天後,這隻千年大妖隻覺得渾身疲憊。

作為一個獨具幾百年的妖怪,禍月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一天之內,體會到這麼多極致的情感了。

驚心動魄,峰回路轉,膽戰心驚。

“你們從這出去。”禍月側過身,果斷地給二人指出了一條明路,纖纖玉指落在空中,竟比一旁的花兒還要嬌嫩,“往東……”

“妖物!你將我師弟藏在了何處!”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喝驚得盛鳴瑤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在刹那間轉身,同時右手已經拔出了匕首,隨時準備給偷襲者一刀。

萬萬沒想到,來的人還是熟人,甚至可以說是友軍。

——來者是純戴劍宗的三個弟子,而剛才怒喝出聲的,正是豐竟。

這位大兄弟手持長劍立在禍月身後,他背對著日光,讓人看不清神色,隻見到劍鋒處有刺眼的冷光閃爍。風吹過,豐竟衣袂飛揚時,純白色的外袍在身後獵獵作響,好一個正義凜然的中二劍客!

盛鳴瑤:……

豐竟身旁的任修一時沒拉住自家師侄,見豐竟將自己的叮囑拋之腦後,大放厥詞,頓感頭痛。

“前輩恕罪。”任修立刻摁住豐竟,規規矩矩地對著禍月行了一個拱手禮,“門下弟子無狀,還請前輩海涵。”

下一秒,抬起頭的任修就注意到了站在禍月左後方的二人,在注意到盛鳴瑤左臉上的疤痕時,目光停了一停,隨後恍然想起了什麼,試圖發出自己的暗示。

[——不要留下來,你們先走。]

迎著任修投來的目光,錯解了其中含義盛鳴瑤隻覺得頭疼。

這位劍客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居然指望著她去偷襲禍月?

說句自私的話,盛鳴瑤並不在乎純戴劍宗那位倒黴弟子與禍月之間的恩怨。剛才好不容易盼得禍月鬆口,盛鳴瑤隻想儘力保全自己與身邊親近之人,彆的恩恩怨怨,她實在沒力氣去管了。

更何況單論實力,蒼柏區區練氣初期,她自己也不過剛剛引氣入體。兩人加一起,也無法與禍月這樣的千年大妖正麵抗衡。

更遑論之前豐竟中二萬分的挑釁無異於送死,盛鳴瑤清晰地感受到,原本已經平複的禍月再次被挑起了怒火。

“任道友。”

不等盛鳴瑤開口,一直靜默無聲的蒼柏率先說道:“禍月前輩已經答應放我與阿鳴姐姐離開,你師侄的事情,不妨與她細細說清,或許是誤會也未可知。”

依照蒼柏這樣的性子,願意與任修說這麼多話,已經是給足了麵子。

任修一愣,將視線轉到了禍月身上。

禍月的臉早已恢複了之前的花容月貌,雪白的肌膚泛著如玉的光澤,放在外頭也是個絕頂美人。

隻是這個美人如今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

還不等任修開口,禍月冷哼一聲,語氣森然:“你們就是之前那小子的同門?”

“是,不知前輩……”

“夠了!”

禍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當即一揮手,衣袖翻轉間,大片大片的青霧向著三人襲去,那三個劍修頓時紛紛拔劍,與青霧纏鬥了起來。

這片青霧遠不是之前盛鳴瑤在浮蒙之林遇見的那般大小,它像是一張能夠籠罩天地的大網,以那三人為中心,逐漸收緊。

盛鳴瑤的目光隨著霧氣的來源看去,原來這青霧是從周遭每一棵樹的枝乾中散出,慢慢向中心推進,從上到下無一處縫隙,將三人困住的霧氣從一開始的青綠色已經漸漸變成了深青,活生生將人困在了中央。

就像是一個老練的獵人在一旁烤著火,悠閒地看著獵物投進了自己精心準備的牢籠之中,從拚死抵抗,到最後彆無他法的絕望。

好毒的法子!

盛鳴瑤生怕暴怒中的禍月想起他們二人,又因身體虛弱,僵立在原地並不敢動,反倒是之前虛弱疲憊的蒼柏輕輕牽起了盛鳴瑤的手腕,在她耳旁低聲說道:“彆怕。”

柔軟的發絲擦過盛鳴瑤的臉頰,蒼柏清淺的呼吸聲從耳旁掠過,像是炎炎夏日中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細雨,極容易被人忽視,可真正落於身上時,卻激起了仿若觸電般的顫栗。

盛鳴瑤剛想回應,忽而渾身脫力,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踩在雲端,若不是蒼柏及時扶住了她,恐怕都能一頭栽到地裡去。

空氣中的那股奇異的香味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清晰,它似乎能夠順著鼻尖傳入大腦,將本該清晰的思路全部纏繞成漿糊。

第一時間發現了盛鳴瑤不對勁的蒼柏同樣愣住,而後才反應過來,盛鳴瑤隻是一個普通人,她並沒有妖族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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