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遇(2 / 2)

莫非是鬆大公子知道了婉兒不願嫁他,所以出走的事了?

還是我們打算用明瑤代替婉兒出嫁的事,被人走漏了風聲?

明夫人心中惶恐,她有心想要問出口,卻在觸及到鬆大公子陰冷的目光時,汗毛倒豎,禁不住顫抖。

幾日不見,鬆大公子這周身的氣魄可真是越發駭人了!

明夫人不願惹怒鬆濺陰,立刻將盛鳴瑤的行蹤交代的清清楚楚:“那丫頭性子野得很,總是在府中待不住。這不,之前剛問我要了銀錢,出府玩耍去了。”

分明是舍不得親女受委屈,又舍不得放棄這門好親事,所以打定主意要讓盛鳴瑤替嫁。可如今事到臨頭了,明夫人心中泛酸,不是滋味兒起來。

憑什麼要讓那野丫頭撿個現成的便宜?

哪怕是能給她添些堵也是好的。

明夫人這番意有所指的話,鬆濺陰根本半點也沒放在心中,他此刻心中唯有“盛鳴瑤”三個字。

聽說盛鳴瑤暫時不在府中,鬆濺陰立刻起身往外走,一聲招呼也不打,險些將明夫人氣得倒仰。

“一個兩個,都不將我放在眼中!”

頓時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可惜始作俑者毫不在意。

……

……

身後跟著仆從無數,鬆濺陰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迫切地想要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剛剛打算跨過門檻離開明府正院時,餘光偶爾掠過了竹林,忽而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瑤!”鬆濺陰抖著嗓子喊出了聲在情緒起伏之下,連音調都變得詭異滑稽,可他全然不知。

鬆濺陰心中唯有一句話在回蕩——

這是他的阿瑤!

是他的阿瑤回來了!

那個活在昏暗記憶中最鮮亮的身影,終於又出現了在了他的麵前。

在這一瞬間,鬆濺陰寂靜已久的心臟又開始重新跳動。

剛回明府的盛鳴瑤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她轉回頭,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著玄衣的男子衝著自己大步走來。

那人不顧身後一堆人慌張地喊著“鬆大公子”的聲音,直接令他們原地等候,徑直衝著盛鳴瑤走去。

盛鳴瑤僵立原地,耳畔又傳來了對方驚喜且迫不及待的聲音:“阿瑤!”

來人鼻梁高挺,麵容俊美中又帶著一絲陰鬱,整張臉的完美程度幾乎可以排進修真界前三,這是——

——是魔尊鬆濺陰!

他怎麼在這兒?!

這不是大荒宮的春煉嗎?!

他怎麼對自己這般熟悉,還叫自己‘阿瑤’?!

還是說,鬆濺陰也在無意中有了未來的記憶,所以來找自己報仇了?

不提心中天崩地裂的震驚與無措,盛鳴瑤迅速穩下了心神。

冷靜從容,遇事不亂。

這是盛鳴瑤在經曆了許多事後,性格上最令人稱道的優點。

[這裡是幻境,幻境中不可使用靈力,且保護所有前來試煉的新弟子,絕不會令你們受傷。]桂阿在他們進入幻境前親口說過的話,不會有假。

無論鬆濺陰到底是如何混入其中,且保留了記憶,這都是重點。

重點是,如今的明府表小姐完全不必認識‘鬆大公子’啊。

盛鳴瑤看著那群下人規規矩矩地站在了遠處不敢來打擾的模樣,心裡有了譜。

且不論為何鬆濺陰會在此,為何“相貌威嚴凶狠”的鬆大公子變成了這幅陰柔俊美的模樣也沒人覺得不對,此時最重要的事,無非是先過了這關。

最起碼,絕對不能讓鬆濺陰察覺到,自己就是他的那個‘阿瑤’。

盛鳴瑤迅速整理了一番幻境的設定,越是緊張急迫的時候,她的腦內運轉的速度越快,心思百轉間,已經找出了無數可以發揮的漏洞。

就在盛鳴瑤思考時,鬆濺陰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語氣輕柔到似是春日夜中的歎息。

“阿瑤,又見到你了,真好。”鬆濺陰低低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了你——為了等到你,做了多少事。”

這些話說得很是懇切真摯,隻可惜盛鳴瑤聽見後神情愈發冷淡,蹙眉的模樣活像是見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

尤其是鬆濺陰試圖伸手觸碰她的胳膊的時候,立在他麵前的盛鳴瑤當即向後退去,下一秒就伸出手在衣袖上撣了撣,除去了衣袖上那看不見的灰塵。

鬆濺陰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緩緩垂下,心中有個聲音在叫囂著讓他離開,可鬆濺陰偏偏不信。

鬆濺陰不信阿瑤忘了他。

更不信他的阿瑤會不愛他。

晚風吹拂,空中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耗儘,隻留下了些許混沌,模糊了彼此的神情,像是一層看不見的鐵網,冷硬又不容置疑地將人推開。

“阿瑤。”鬆濺陰見她如此,心中痛極,嗓音暗啞,“你——”

盛鳴瑤向後退去,漠然道:“這位公子,我與你並不相識,請你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閨名。”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直接讓鬆濺陰從相見之歡,跌入了赤火煉獄。

他的阿瑤,終究是不記得他。

是了,自己這番遭遇已經是千載難逢,說是上天眷顧也不為過,又哪裡會有第二個如自己這樣的人呢?

鬆濺陰顫了顫,終究是相認的迫切占了上風。麵對這樣的盛鳴瑤,他不敢再隨意上前,隻能垂下頭輕柔地誘哄道:“方才是在下唐突,請小姐原諒。”

“在下名為鬆柏,是城主府——”

“你就是城主府的鬆大公子?”

麵前的女子再度打斷了他的話,曾經脈脈含情的精致眉眼冷淡至極,連帶著說話時的口吻也不再溫柔似水,而是裹挾著風雪。

“鬆柏……鬆家大公子,你怎麼還有臉來見我?”

盛鳴瑤按照自己的定下的“無知少女被人算計”的人設,儘心儘力地演繹,調動了渾身上下所有的情緒,隻求將鬆濺陰忽悠過去。

“我知你愛慕我的姐姐,你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可這些與我何乾?”

“我沒——”

“你想說什麼?你沒有什麼?”盛鳴瑤冷笑著後退了一步,“你縱容她在冬日中將我推下冰湖,又縱容她肆意扭曲事情原委,在外敗壞我的名聲,甚至將我的閨名傳得人儘皆知!”

鬆濺陰完全沒有此方幻境的設定與記憶,被盛鳴瑤劈頭蓋臉地一頓罵,連反駁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各憑本事加的戲,誰先接不住,誰可就輸了。

察覺到了鬆濺陰茫然困惑的情緒,盛鳴瑤心中有了底,更是肆無忌憚地編排起來。

“上述那些事情,鬆大公子可敢對天發誓,說你一概不知?”

“換而言之,若是沒有你鬆大公子的縱容與推波助瀾,光憑底下那群人,誰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散播明家小姐的謠言?”

好久沒有演戲了,難得遇上機會,盛鳴瑤發揮得酣暢淋漓。

可她萬萬沒想到,正是因為演得太過逼真,反而勾起了鬆濺陰的另一樁心事。

他怔怔地望著身前的女子,明明隻隔了幾步之遙,可她眼中的冰雪卻似無法消融,將兩人的距離變得遙不可及。

“阿瑤……”鬆濺陰的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暗啞,“你根本不想見到我,是嗎?”

盛鳴瑤神情愈發嘲諷:“我隻是好奇,你怎麼還有臉來找我,難不成,是覺得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與鬆濺陰噩夢中的情形一模一樣。

盛鳴瑤話語中的冰霜赤火在這一刻悉數化為利劍,一字一句,深深地紮在了鬆濺陰的心頭,將他剛剛重新跳動的心臟死死地釘在了絞刑架上。

何等可笑。

自己跪在人家的腳邊討好的笑著,祈求能親吻她的袍角,卻彆人棄之如履。

鬆濺陰望著盛鳴瑤遠去的身影,眼神晦暗難明,周圍人也恨不得將頭埋入土中,竟也一時沒人想到要去追逐。

此時此刻,鬆濺陰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將對峙比喻成戰場,那麼如今的場景,就是高高在上的冷血將軍,輕描淡寫地將一個無名小卒□□地扔在了戰場中央。無名小卒毫無防備地承受著所有的明槍暗箭,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在往常的故事裡,陰鬱嗜血的魔尊鬆濺陰通常都是充當著“將軍”的角色,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他毫不在意地坐在王座之上,俯視著彆人的血流成河。

但這次不同。

在這個故事裡,無所不能的魔尊鬆濺陰跌下王座,連無名小卒都不如。他喪失了所有的主動權,徹底淪為了供人取樂的小醜。

至於將軍,在一言一語間,早已輕而易舉地掌握了生殺大權。

——盛鳴瑤。

她是舍不得除去的心魔,也是照亮了一切的光芒。

更是鬆濺陰用灰暗血色塗抹的記憶中,唯一的妙筆生花。

鬆濺陰忽而低低地笑出了聲,喉嚨中溢出了一絲輕歎。

無論她是誰,無論她還是不是自己的阿瑤。

此生此世,鬆濺陰都絕無可能再次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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