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你憑什麼(1 / 2)

第69章

不止鬆濺陰,站在他身旁的盛鳴瑤同樣一愣。

蒼柏叫自己“阿鳴姐姐”?這又是哪一出?

盛鳴瑤生怕自己露餡,不動聲色地仔細回想起了自己的設定。

在他們進入了春煉幻境後,幻境會根據每個人而生成不同的身世背景,無形中將這一“劇本”植入每個人的腦海。

假的終究是假的,這些“記憶”平淡無味,根本經不起細細推敲,大概是幻境中有什麼東西在阻止參加試煉的弟子細細分辨這一切,否則絕對會有人發現漏洞。

當然,以上一切無論怎樣完善,都對盛鳴瑤這個bug完全不起效果。

然而,哪怕盛鳴瑤如何回憶,她也並未想起任何“明瑤表小姐”有關蒼柏的記憶設定。

“這位公子,真是抱歉,我似乎不記得我有您這樣一位朋友。”

盛鳴瑤儘心儘責地扮演好了自己‘表小姐’的角色,對著眼前的熟人,誠懇地發問:“您是……?”

“我叫蒼柏,出生於梧州蒼家,是鬆大公子的表弟。”

蒼柏上前一步,更靠近了盛鳴瑤一些,以至於她都能聞到蒼柏身上熟悉的氣味。

“方才是我冒昧,你我相識太早,如今忘記,也屬實正常。”

針葉林混合著木質香的味道,氣息很淺薄並不濃鬱,如同蒼柏給人的感覺一樣,飄忽不定。若有若無地鑽入鼻尖後,這味道立即緊貼肌膚,像是要將盛鳴瑤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強大又內斂,神秘莫測。

“相識太早?”盛鳴瑤眨眨眼,這難道是什麼隱藏設定?

蒼柏微微頷首,他穿著雪色錦衣,一派光風霽月的乾淨清澈中,又因左眼下的淚痣顯出了幾分勾人心魄的妖冶。

“阿鳴姐姐可還記得,幼時曾被伯父帶去梧州玩耍?就是在那時,我們兩個見過的。”

幻境中的設定哪有這麼仔細?

盛鳴瑤在記憶中掃了一圈,隱約記得‘表小姐’去過梧州,也就順著蒼柏的話應下:“原來如此,我也到有些印象。記憶太過久遠,之前一時間沒能記起,實在抱歉。”

反正蒼柏總不會害她,認下這門親事,絕不會有錯。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一言一語,全是鬆濺陰插不上話的“曾經”。

鬆濺陰雙手緊握,眼神晦暗不明。

忽略了鬆濺陰殺人般猶如實質的目光,蒼柏對著盛鳴瑤溫柔一笑,之前如九天仙人的虛無縹緲感瞬間破碎,變成了落入凡塵後的矜貴小公子。

“既然阿鳴姐姐——”

“好了!”

鬆濺陰驟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上前一步橫在二人之間,陰冷的目光落在了蒼柏身上,活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阿瑤今日逛了半天,想必也累了,需要早點回府休息。”

鬆濺陰專橫貫了,壓根沒考慮過盛鳴瑤的想法,兀自道:

“我先送阿瑤回府,其餘的——”

“不牢大公子費心了。”

盛鳴瑤婉拒,她實在不願意和鬆濺陰呆在一起,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想去見見那位姑娘,有大公子在,反而不便。”盛鳴瑤垂眸淺笑,溫婉的模樣與鬆濺陰記憶中如出一轍,令他忍不住晃神。

“你——”

不給鬆濺陰回絕的時間,盛鳴瑤又道:“大公子還有客人,我就不多叨擾了。”

這話說得妥帖,又合情理,大庭廣眾之下,鬆濺陰一時間也找不到彆的借口搪塞。

鬆濺陰是借機將自己的魂魄附身在樊文賦的軀體上,才得以進入這次試煉,因而他並不敢折騰出太大動靜。

倘若反差太過,被此方幻境察覺出端倪,提前破除,反而得不償失。

在囑咐完身旁侍從後,鬆濺陰眼睜睜地看著盛鳴瑤上了轎子,消失在街角。

“蒼柏……表弟?”

鬆濺陰從喉嚨中溢出了一絲嘲諷的笑聲,拖長了語調,用極為高高在上的口吻說道:“請吧,我們進府中詳談。”

周圍蒼柏帶來的侍從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這次拜訪錦遼城確實是梧州有事相商,儘管鬆濺陰的態度如此輕慢,他們也不敢隨意出聲。

下麵的人心神不屬,不自覺地將目光放在了帶他們前來此處的小公子身上。

被眾人目光注視著的蒼柏像是沒察覺到什麼不對,淺笑著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吩咐著侍從將帶來的禮物從正麵搬進了鬆府。

至於鬆濺陰,則被蒼柏晾在原地,臉色愈發難堪,陰沉得能滴出墨汁來。

蒼柏像是半點被察覺到不對,直到旁人心驚膽戰地提醒道:“蒼少爺,大公子還等著呢……”

“我差點忘了。”蒼柏恍然大悟地抬起頭,鴉青色的發絲垂在臉側,隱匿了他細微的不屑與傲慢,隻讓旁人覺得溫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

“詳談……那麼,如鬆大公子所願。”

***

盛鳴瑤被馬車帶到了錦遼城西北麵的街道處。

錦遼城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小。

以中明街為界限,南便儘是達官顯貴,東南處柳媚河上的畫舫更是美人集聚,花紅柳綠,風流至極。與之相比,北邊就普通了許多,且越是往城邊走,越是荒蕪。

兩邊涇渭分明,就像是兩個世界,各不相乾。

鬆濺陰倒也想得周全,他令人將城北一間小屋的地契交給了盛鳴瑤,隨意由她處置。

在到了這間屋子後,那些仆從十分有眼色地退下,頓時屋內隻剩下了盛鳴瑤與尚未來得及卸去穠豔妝容的錦沅。

這個錦沅,與盛鳴瑤在現實中遇見的那個紫衣大姐姐,雖不至於完全不同,也差了太多。

麵前的女子五官稚嫩,年歲顯然不到二十,她眼色驚懼,不時地打量著周圍,像是為了防止什麼突兀出現的人,隨時準備規劃著逃跑一樣。

盛鳴瑤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或許此時說什麼都是徒勞。

不算寬敞的屋內一時寂靜,錦沅顯然也在確認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公子是何來意,誰也沒先開口。

這小姐年歲不大,隨時扮成男裝示人,可也不過偏偏外行人,在錦沅這樣的“內行人”眼中,這點偽裝實在不夠看。

思及此,錦沅不免又苦澀一笑。

盛鳴瑤將這一切都儘收眼底,她沉默著上前幾步,將地契放在桌上,又抬起頭望向了局促不安的錦沅:“這是這間小屋子的地契,我現在交給你。”

“你若想住下也可以,若是想用它換些銀錢離開也沒問題,一切由你選擇。”

說完後,盛鳴瑤餘光瞥見錦沅如今的打扮,哪怕是荊釵布裙也擋不住她的好身段。若是在華翠閣那樣的地方,一定會引得旁人趨之若鶩。

萬幸,此處房屋到底是城主府買下的地方,清幽安靜,錦沅居住於此,安全性也有一定保障。

若她有心自立門戶,離開錦遼城,開啟新生活,那便更好。

錦沅咬住下唇,總是帶著媚色的狐狸眼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她努力眨著眼,不讓自己情緒太過外露,忽而跪倒在地:“奴與小姐非親非故,小姐將奴從那救出,奴無以為報,願供小姐驅使!”

在錦沅心中,一個人若要對另外一個人好,那麼總是要求回報的。

既然這位小姐願意將她從泥潭中救出,那麼錦沅便願意供她驅使,這一切無非是等價交換——甚至錦沅自覺是占了便宜的一方。

離開那些地方,是錦沅畢生的夢想,盛鳴瑤將她救出,無異於再造之恩。

錦沅將目光落在了麵前女子身上,她不會太多詩詞,也沒什麼見識,可也知道,如盛鳴瑤這樣的女子,絕非普通人家能養的出來的。

可自己不過一個弱女子,也沒什麼能力,也不知道能為這位小姐做些什麼。

盛鳴瑤被錦沅嚇了一跳,不等她說完,盛鳴瑤乾淨上前將她扶起。

“我不用你做什麼,更不需要一個奴。”

說完這句話後,盛鳴瑤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直接將心中的話說了出口:“無需考慮我,你隻需決定你今後的人生即可。”

盛鳴瑤知道這句話有些理想主義,也知道或許這條未知的路或許會有些艱難。可盛鳴瑤同樣記得,錦沅在自己與阮綿談天說地時,流露出豔羨的目光。

她也在期待掙脫枷鎖,去天空遨遊。

或許正是這一份隱隱存在的同病相憐,讓盛鳴瑤最終做出了這一決定。

錦沅被她扶到了木桌旁坐下,在盛鳴瑤觸碰到她的手腕時,瑟縮了一下,顯然並不喜歡旁人的觸碰。

這其中的緣由盛鳴瑤沒有問題,也不願深究,在錦沅坐下後,她立即收回了手。

“為什麼呢?”靜默了片刻後,錦沅迷茫地望向了盛鳴瑤,“小姐與我是雲泥之彆,為何對我這般好?”

——為何?

在盛鳴瑤做出決定插手錦沅的事之前,她也曾猶豫不決。

幫,還是不幫?

也許錦沅需要一個蛻變的機會,也許再經曆了一次黑暗的過往會破除錦沅的心結,也許……

也許會讓錦沅萬劫不複。

其實盛鳴瑤也沒考慮這麼多,在那一刻她隻是捫心自問,倘若是自己身處這般困境,會如何做?

——會抵抗,會算計,會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逃離。

更會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哪怕隻是伸出一隻手讓自己不那麼孤立無援也好。

“我隻是閒著無聊,日行一善罷了。”

盛鳴瑤故作隨意地開口,尾音上揚,做足了高門大小姐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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