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拜師大荒宮(1 / 2)

第74章

殿內無風,繚繞在空中的氣息都是溫和濕熱的,彌漫著一股雨後的清甜,很有人間煙火的氣息。

耳畔有些小聲的交談,盛鳴瑤迷茫的睜開眼,下意識抬眼環視了一圈室內的布局。

入目所及的光線都是明亮且溫和的,絲絲糕點的甜味鑽入鼻尖,真讓人有些餓了。

“阿鳴師妹醒了!”

秋萱正站在所有昏睡的弟子前環視,見盛鳴瑤睜開眼,眼睛一亮,跑到了她身旁,扶著盛鳴瑤起身:“師妹剛醒,先坐著休息會兒,我去幫你將東西取過來。”

“對,阿鳴師妹你先彆動。”

長明從台前的石階上走下,手上托著一個圓盤:“來來來,吃點東西,這可是魚師叔特地為你們這些從春煉出來的小家夥準備的!”

在春煉第三關開始前,所有弟子都被帶入了一個空曠的宮殿內,大荒宮甚至為他們準備了躺椅,讓所有弟子都能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麵。

在長老桂阿隨性地解釋了規則之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夢之中——這也就是幻境。

盛鳴瑤手臂撐在身旁的靠墊上,直起身。她心知秋萱、長明都是好意,可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多謝師兄師姐的好意。”盛鳴瑤順勢改了稱呼,緊接著便急切地問道,“蒼柏醒了嗎?就是那個與我一同前來的少年,他——”

“阿鳴姐姐是在找我嗎?”

清澈含笑的聲音傳入了盛鳴瑤的耳畔,她驀然回首,隻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少年仍是身著白衣,乾乾淨淨地站在那兒,眉目如畫,風姿卓然,半點不見幻境中的血汙。

盛鳴瑤靜默了片刻,直接將蓋在身上的薄毯掀開,側身翻下了躺椅。

所有人都想到盛鳴瑤會突然起身,始料未及之下,秋萱與長明都沒來得及阻止。反倒是蒼柏,十分自然地衝著盛鳴瑤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想要牽住她的衣袖。

然而,這一次,就連蒼柏也失策了。

盛鳴瑤並沒有如往常那樣抬起手扣住他的手腕,而是直接撲進了蒼柏的懷裡。

直到溫熱柔軟的人類軀體整個沒入了自己的懷中,蒼柏才僵硬地抬起了手,虛虛地環住了他。

剩下的親傳弟子們見此情形,也會心一笑,默契地不去打擾。

蒼柏很無措。

他從未嘗試過安撫旁人——不止是人類,就連曾經在妖族之時,生性肆意驕傲的蒼柏也不曾去安撫過同族。

那些在他麵前展示脆弱情感的家夥,要麼是他的手下敗將,要麼是有求於他,惺惺作態。

這樣的情態無疑讓蒼柏心生厭惡,也從來懶得搭理。

他之所以對盛鳴瑤感興趣,也不過是因為她身上的那部分“相似”,而這樣的“相似”中,並不包括那些脆弱可憐的情緒。

然而出於意料的,蒼柏一點也不厭惡露出了脆弱一麵的盛鳴瑤,隻剩下無措與

惶恐。

而在這其中,又裹挾著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

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靠近了一些。

感受到盛鳴瑤強烈的情緒,蒼柏小小的歎了口氣,將一隻手落在了盛鳴瑤的肩膀上,輕聲安撫道:“我在。”

少年的懷抱彌漫著針葉林的氣息,在短暫的情緒宣泄後,盛鳴瑤發熱的腦子冷靜了下來,退出蒼柏的懷抱後,不好意思地撥弄著額前的碎發,輕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剛醒來,情緒有些激動。”盛鳴瑤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索性轉移了話題,“你見過幾位長老了?拿到了記憶了嗎?”

在春煉最後一關中的記憶,會凝成一顆珠子,若是太過慘淡,珠子就會呈黑鐵之色像是翻滾著無窮無儘的欲望。而越是幸福圓滿,珠子的顏色越是淺淡。

長老們通常會將最黯淡的珠子銷毀,其餘的,便由諸位弟子選擇是否需要記起。

當然,即便是選擇了記起一切,這段記憶仍是模糊的,隻能記起幾個關鍵的節點罷了。

“嗯,我剛醒來,就去見過他們了。”蒼柏牽著盛鳴瑤的衣袖,將她摁在了躺椅上,“得到了記憶後,我將幻夢中的古怪告知給了幾位長老,想必就是因為,才提前終結了這次春煉。”

是的,提前終結。

早在盛鳴瑤醒來後的幾秒之內,殿中的弟子頓時醒來了一茬又一茬。起初盛鳴瑤還不覺有異,在蒼柏的提醒下,才發現了這些弟子眼神茫然,麵色慘白,透出了幾分不自覺的虛弱。

見四位長老已經出麵,盛鳴瑤懸著心終於放下,轉而又將注意力挪回到了蒼柏身上。

“你問長老拿回了記憶?”

拿回記憶有利有弊,有人會因幻夢之事心生戒備,避免自己重蹈覆轍,而有人則會沉溺其中,反被心魔所困。

“對,我將記憶取回了。”蒼柏側過身,從袖中掏出了自己的記憶珠子,遞給了盛鳴瑤,苦惱道,“魚長老一看見我的珠子,就發出了驚歎聲,特意在我獲得記憶後,又將這珠子保存了下來。可惜我眼盲不能一見,不知阿鳴姐姐可否描述一番?”

這珠子體積不大,約莫是普通珍珠的三四倍大小,通體渾圓,更難得的是它完全呈雪白色,觸感溫潤。

盛鳴瑤微怔,蒼柏在幻夢中的記憶,竟讓他覺得如此圓滿嗎?

她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就聽身後傳來了秋萱師姐的聲音:“阿鳴師妹?長老們請你去前院敘話。”

盛鳴瑤迅速起身,錯過了蒼柏在聽見“阿鳴師妹”時,皺起的眉頭,以及隱隱不悅的神色。

在這之前,“阿鳴”分明是他對盛鳴瑤的專屬稱呼。

被留在原地的蒼柏將下巴擱在手背上,心中認真地籌謀,如何將“阿鳴”霸占。

在跌落的刹那,蒼柏就已在現實中清醒。他先是去找了汲南與田虛夜,將魔尊混入春煉一事交代了清楚,而後又得到了自己的

記憶珠——魚令鶯確實誇讚了珠子,這一點,蒼柏並未作假。

他當然圓滿。

若真論起恐懼,蒼柏其實並無什麼害怕,他隻是厭惡血色與黑暗。

血色會讓他想起自己被人類囚禁,浸泡在血池中的日子。而黑暗,會讓蒼柏想起那壓抑到足以使得任何一人發瘋的漫長時光。

當生命被困於一隅且看不見儘頭,才會覺得永生是一個詛咒。

——直到盛鳴瑤的出現。

每當盛鳴瑤在一個時空節點,肉身死去,蒼柏就同樣會陷入短暫的昏睡,而後蒼破深淵的禁錮就會更鬆懈幾分。

可以說,是盛鳴瑤將蒼柏從黑暗中拯救了出來。而現在,她又同樣讓他擺脫了血色。

[——不放!]

少女沙啞地低吼猶在耳畔。

蒼柏抬起手,輕輕摁在了眼角,琉璃珠般乾淨清澈的眸子閃過了金色的光芒,繼而又歸於平靜。

或許,他們的相遇,真的可以稱之為命中注定。

……

“你是說,你就是般若仙府傳說中跌落山崖的弟子盛鳴瑤?”

田虛夜捋須,神情閒適,未見緊張之色,甚至抽空喝了口茶,魚令鶯也毫不在意,又將一盒點心往盛鳴瑤處推了推。

“這是用清心丹製成的糕點,你剛從那般緊張的秘境中出來,又被我們叫來問話,身體難免吃不消。”

盛鳴瑤茫然無措地接過點心,頭一次發現自己半點也不明白這些大佬的意思,隻能又重複了一遍:“我是盛鳴瑤,曾是玄寧真人門下的弟子。”

其餘三人見此俱是一笑,紛紛起身而去,將此處小院交給了剩下的二人。

田虛夜神在在地閉著眼,等人都走完後,反問道:“所以呢?”

“你是盛鳴瑤——誰規定‘盛鳴瑤’不能修仙了?”

盛鳴瑤緩慢地眨眨眼,她似乎明白了田虛夜的意思,可這太過令人欣喜,盛鳴瑤又不敢確認,隻能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您不介意我曾經的身份,打算將我收入門下嗎?”

“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田虛夜捋須,撩起眼皮睨了盛鳴瑤一眼,“你可還在修習般若仙府的心法。”

“未曾。我跌落山崖之時,就已經靈力全失,經脈也有受損。”

“你可是因為品行不端惹出亂子?”

“並非。反倒是遭受不公,忍無可忍。”

“那你可還對般若仙府心懷憧憬?”

“一絲一毫也無。不過倒是有一個東西留在那兒,日後勢必要去取來。”

“這不就行了。”

田虛夜從座椅上起身,十分隨意伸出手地在盛鳴瑤眉間一點,而後滿意地點點頭:“般若仙府失去了你這般有潛力的弟子,是他們的損失。”

盛鳴瑤默默低下頭,憋著笑。

田虛夜收回手,掃了她一眼:“你又想到了什麼?”

“弟子想起了您在夢

境中的說話方式,與現在完全不同。”盛鳴瑤忍笑開口。

田虛夜奇道:“那幻境中的我會如何說話?”

盛鳴瑤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道:“那群有眼無珠的瞎子,活該損失了這麼一個好苗子,讓我白白撿了一個便宜!”

兩人對視,幾秒後,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無論你之前是誰,如今,你都是我田虛夜的弟子。如果你願意叫我一聲‘師父’,那就有大荒宮在你身後為盾。”

“從今往後,你再無需畏懼人言,若有人再膽敢欺辱於你,為師替你撐腰。”

盛鳴瑤紅了眼眶,拚命眨眼,褪去了眼中的淚意,直接跪在了地上,雙膝觸地時,發出了一聲悶響。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看著這個命格奇特的弟子,田虛夜心下感慨,上前扶住了她,又問道:“盛鳴瑤——待之後謄寫弟子錄時,你可還是用這個名字?”

盛鳴瑤垂眸沉思,一時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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