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拜師大荒宮(2 / 2)

田虛夜見她糾結,心中歎息,又道:“這個決定沒有好壞,對於我而言也沒有影響,你不必太過多慮。隻不過一個名字罷了,你遵從本心便是。”

“我大荒宮雖不至於問鼎修真界,可保住你一個弟子,還是很容易的。”

說完後,田虛夜負手而立,閉著眼,心中感慨萬千。

也不知道這孩子在般若仙府經曆了什麼,看她處理事務時分明是個果決堅定的性子,可偏偏對自己要求太高,又總是生怕傷害旁人。

活得這般小心翼翼,盛鳴瑤的過去想必如那位小祖宗所言,無依無靠,過得極為艱難。

般若仙府這般欺負自己命定的弟子,田虛夜不由在心裡又給他們記了一筆。

“既如此,弟子不願改名。”

“嗯?”田虛夜撩起眼皮,揶揄道,“不怕麻煩了?”

盛鳴瑤恭恭敬敬地對田虛夜行了一禮,說道:“以前曾聽說那些縱橫江湖的俠客皆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坦蕩做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體驗一番這樣的瀟灑,哪能輕易放過?”

“天地之大,倒也不至於放不過一個‘盛鳴瑤’。”

她模樣恭敬,口中的話語卻再是肆意戲謔不過了。

老狐狸田虛夜哪裡能不明白盛鳴瑤的意思,輕哼一聲:“你且放心,我看般若仙府那群家夥也是到頭了……他們找不了你的麻煩。”

師徒二人達成默契,田虛夜難得收徒,心情頗好,索性帶著盛鳴瑤一同飛升登頂了上了大荒宮所在的荒山最高峰。

站定後,田虛夜靜默了片刻,開口問道:“說說,看到了什麼?”

盛鳴瑤站在山頂,山頂並非荒蕪不可及,而是開滿了彩色的花。這些花有大有小,更不拘品種,一簇色彩豔麗明亮中也許會有一朵純白,一叢不知名的雜草中也混混著一朵牡丹。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肆無忌憚地在空中舒展著自己的身姿,向天地展現自己的風采。

盛鳴瑤閉著眼,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飄了起來,風裹挾著她,她混雜在風中,一路飄去了遠方。

入目所及的風景極其開闊,不似在靈戈山山巔那麼浩渺如仙境,也沒有那麼工整的海運天池,高潔如雪。相反,盛鳴瑤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近處是蒼綠無際的草木,遠處是湛藍無邊的山水。

一花一草,一座山,一池水——它們都是無邊無際的。

這些景物不是涇渭分明的,它們是混在在一起。

花邊有草,草邊有水,水裡又倒映著山,山巔上也許還開著很多很多的無名花草。

這些縱橫交錯的東西,是……

“生機。”

盛鳴瑤睜開眼,望向了田虛夜,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與明亮。

“乾坤之大,在於生機。生機所依附者,在於一草一木。”

這才是她的道。

草木也好,螻蟻也罷,眾生忙忙碌碌,所尋不過一絲生機。

田虛夜同樣在眺望遠方,在聽見盛鳴瑤的回答後,沉默了許久,朗聲笑道:“好一個生機!”

“盛鳴瑤。”田虛夜轉頭,直視盛鳴瑤的眼眸,“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萬物有靈,終會等到那一線生機。

……

大荒宮主殿心源殿內,所有的弟子被召集在了一起,他們穿著進入春煉前門派統一的服飾,隻是原本純白的衣擺上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彆的顏色。

田虛夜與盛鳴瑤一起遠處,他見盛鳴瑤多看了那些人幾眼,出聲解釋道:“仗勢欺人、濫殺無辜者自衣襟處有猩紅暗沉的血色,仔細聞還能聞到一股臭味。”

“是非分明,救濟天下之人是藍色。助人為樂,不染塵世的隱居者,是黃色。”

“其餘種種,各有不同。衣襟處,是個人心性,衣擺處,則是老天賦予眾人的資質。”

盛鳴瑤掃了眼底下的弟子,若有所思地點頭。

拿到珠子後,這些弟子有的神色茫然,有的懊悔,有的一片灰暗,又哭又笑。

眾生百態,竟在這一刹那儘情展現在了眼前。

“倘若一個弟子心性不佳,可有天資極妙,又該如何處置呢?”

“依情況而定,各人不同。”田虛夜從袖中摸出了一個三角形的物件,向下散去。底下瞬間飄起了白茫茫的點,有些像是雪花,也有些像是光芒。

這些光點落在了每個人的頭上,又在刹那間,化作虛無。

盛鳴瑤看得著迷,隱隱感悟到了什麼,又聽田虛夜對她說道:“走吧,該去看那群老家夥挑選弟子了。”

他話音落下,直接提起盛鳴瑤的領子落在了殿內正中央的位置旁,泰然自若地撩開衣袍坐下,又一揮手,在自己身側幻化出了兩把座椅來。

“來,坐下。”田虛夜頓了頓,又繼而轉向了新弟子彙聚的地方,在目光觸及到某人時,眼角微抽,“……蒼柏,你也過來。”

無需旁人幫助,一身

白衣乾淨無比的蒼柏徑直走到了田虛夜的身旁坐下,又對著盛鳴瑤眨眨眼,像是一個在課堂上頑皮搗蛋的學生,惹得一旁站著的親傳大弟子們善意地笑了起來。

田虛夜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徒弟,索性在周圍布下了一個隔音罩,以此為他們介紹起來。

“這是我的大弟子寄鴻,還有一位木師兄在閉關,等他出來後,再介紹你們認識。”

“這是我新收的弟子,盛鳴瑤——以後她就是你的師妹了。”

穿著碧色衣衫的俊俏男子點頭,含笑上前道:“我名寄鴻,師妹直接叫我寄鴻,或是師兄都可以。”比起田虛夜的閒適清淡,寄鴻更為沉穩些。

寄鴻生得劍眉星目,又風度翩翩,眉宇間自有一股曠達寬和之意,很是讓人有好感。

盛鳴瑤也笑著回禮:“師兄也一樣,叫我師妹或者名字都可以。”

寄鴻點頭,目光又轉向了蒼柏:“不知師弟如何稱呼?”

“我叫蒼柏,師兄不如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少年舉起茶杯,衝著兩人眨眨眼,又側首看向了田虛夜:“田先生覺得如何?”

他神情放鬆,舉止從容,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隨意,精致到挑不出一絲毛病的五官極容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

田虛夜心中腹誹,嘴上按照一開始商議的說辭:“蒼柏乃是汲南故人之子,因此若按照弟子排輩不太妥當。你們便隨意些,直呼其名好了。”

若是讓自己的弟子叫這老家夥“師弟”,田虛夜也擔心寄鴻折壽。

萬幸,妖族輩分混雜,極易出現各種奇怪的狀況,因此寄鴻輕易地接受了田虛夜的說法,笑著叫了一聲“蒼柏師弟”。

寄鴻喜歡熱鬨,能多幾個師弟師妹,他最是開心不過了。

蒼柏點點頭,眉眼上揚,轉向了盛鳴瑤,左手點了點眼下的淚痣,睫毛輕顫,淺笑道:“阿鳴姐姐的話……在外,我們還是稱呼姓氏為好。人類規矩繁多,若被有心人拿名字大做文章,反而麻煩。”

對於這些小事,田虛夜和寄鴻自然不會不答應,唯有盛鳴瑤似笑非笑地睨了蒼柏一眼。

在此時,剩下的那三位長老已經開始挑選弟子,田虛夜也不能太過離群,他瞥了蒼柏一眼,起身撤下了之前布下的隔音陣,有重新攏了一個碧色透明的隔音罩,獨獨納入了蒼柏與盛鳴瑤。

“你們兩個商量好了,自信將這東西撥開便是。”

見無關人等已然離開,蒼柏斂去了笑意,歉疚道:“在浮蒙之林相遇時,隱瞞了我身負妖族血脈之事,欺騙於你,實在抱歉。”

其實也沒什麼好抱歉的,盛鳴瑤覺得自己對蒼柏隱瞞的事情,恐怕更多。

“這倒沒事,我之前也曾從未告訴你我的全名。”盛鳴瑤伸手在自己垂下的發絲上打了個圈,並沒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今天我們兩個就算徹底的相識了,以後你若再騙我,我可就要生氣了。”

誰還沒幾個不想告訴旁人的往事呢?那些過

去,盛鳴瑤不願刨根問底。

她認識的人是現在這個蒼柏。

“妖族血脈……”盛鳴瑤心中好奇得緊,難免追問,“你這麼好看……難道也是狐族、鮫人?”

“都不是。”

蒼柏上身前傾,靠近了盛鳴瑤,壓低了嗓子,總是清越的聲音變得暗啞,像是來自於深淵底下呼嘯而過的疾風。

“……是龍族。”

“龍族!”盛鳴瑤眼睛一點一點睜大,烏黑的瞳孔倒映著對方的模樣,語氣變得雀躍,“那你豈不是還能化成龍形?”

“你想看嗎?”

“當然!”

蒼柏歪歪腦袋,坐直了身體,含笑道:“現在還不可以,我還太弱了一些。等日後,我一定化作龍形,帶著阿鳴姐姐遨遊四海。”

“這次可不許再騙我了。”

蒼柏狀似無奈地搖頭淺笑:“看來我在阿鳴這裡已經沒有信譽可言了。”說完後,他對著盛鳴瑤伸出了右手小指:“那不如,我們拉鉤約定。”

盛鳴瑤失笑:“這種騙小孩子的伎倆,你也拿出來糊弄我?”

話雖這麼說,可盛鳴瑤還是伸出了手,勾住了蒼柏冰涼的小指,開著玩笑:“你體溫總是這麼低,我還一直以為是你身體孱弱,如今看來,竟是你體質的問題,害我白擔心了一場。”

蒼柏沒有正麵作答,在勾住了盛鳴瑤的小指後,他忽然張開了手掌,虛虛覆蓋在了盛鳴瑤的手背上。

“人間的童謠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可百年對於修仙者不過須臾,實在太短暫了。”蒼柏蹙眉,難得幼稚得說道,“一根手指算一百年,我覆整個手掌,就是五百年。”

還能這麼算?

盛鳴瑤挑眉,順著蒼柏的目光落在了兩人交疊的手背上,眉眼彎彎,也跟著他一起變得幼稚起來:“那不如在加上我的,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之內,不準騙我。”

兩人的小指輕輕勾住,並沒有交疊太久。鬆開後,彼此的體溫相互交疊。

立下約定後,蒼柏伸出手想破開隔音罩。他剛背過身,就聽盛鳴瑤在他身後悠閒地開口——

“那麼,第一個問題。”

“蒼柏小公子,為何不喜歡旁人叫我‘阿鳴’呢?”

作者有話要說:掐指一算,剩下的那三位已經安排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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