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紅塵戀我否(1 / 2)

不止是滕當淵,被蒼柏圈入懷中的盛鳴瑤同樣一怔。

她之前並未認出滕當淵的聲音,畢竟時間太過久遠,不過是覺得耳熟罷了。

還不等盛鳴瑤細想,蒼柏突兀地將手搭在了她的脖頸處,冰涼的觸感刺激得盛鳴瑤脖子一縮,腦中一個激靈,頓時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滕當淵!

他怎麼會來到這裡?剛才將自己往後牽扯的靈力,又是怎麼回事?

思慮良多,盛鳴瑤更無抗拒,安靜將頭埋在蒼柏的頸窩處。

異常的乖順。

蒼柏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感受到懷中人原本僵硬的身體逐漸鬆弛下來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難得能與她這般親近。

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這位未來的劍尊大人了。

見滕當淵仍在原地靜默不語,蒼柏再一次開口,語氣比起上一句話更加尖銳,氣場全開,覆眼的白綢和發絲隨著他溢出的靈力飄動,鋒芒畢露。

“——若是執意冒犯吾妻,哪怕道友師從名門,你我也少不得一戰。”

這話說得正義凜然,哪怕其中沒有一個真實的字,蒼柏也將其說得無比真實,活像他真是一個被人唐突妻子的修士。

壓抑著怒火,與盎然的戰意。

盛鳴瑤不禁好奇的抬起頭,小心的側過臉,眼角的餘光落在了蒼柏的臉龐。

精致昳麗的麵容是難得的冷肅,他立在原地毫不退讓。

說實話,盛鳴瑤還從未聽過蒼柏用這般淩冽尖銳的語氣說話。

以往的時候,哪怕生氣,蒼柏也從未對盛鳴瑤發過火,最多不過是睜開眼,安靜又委屈地看著她。

從未像今日這般與人針鋒相對。

正與滕當淵對峙的蒼柏立即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盛鳴瑤的目光,他低下頭,斂去了麵容的冷肅,對著懷中人溫柔一笑。

這一笑比今夜的月色還要柔和,周身洶湧蓬勃的威壓一鬆,淮月樓中緊繃的氣氛也頓時鬆弛了下來。

“來者是客,來者是客。”

淮月樓的老板恰到好處的出現,他是個穿著青魚尾紋錦衣的胖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笑嗬嗬地站在了二人之間,安撫道,“幾位修士!士可是生了什麼誤會?及時解除便是,不必大動肝火,傷身,傷身呐!”

一樓的客人早在之前蒼柏出劍時就已經被樓中侍者疏散,至於彆的樓層,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因而此番事態倒也不大。

“不是誤會。”滕當淵眸色沉沉,冷淡開口,“這位修士懷中之人,也許是我遍尋已久的故人。”

故人?

盛鳴瑤剛才已經認出了這位突然出現的劍修,正是日後大名鼎鼎的劍尊滕當淵。

可是按照之前的經曆來看,自己與他除了幼時曾有幾麵之緣,根本沒有再見過,又何來故人一說?

除非……除非他和鬆濺陰一樣,擁有了那段幻夢中的記憶!

在想到這一可能,盛鳴瑤表情扭曲了一瞬。

若是如此,那麼根據這位劍尊如今的表現,他恐怕是把幻夢中發生的事情當了真。

這很不好。

盛鳴瑤還未能做出反應,忽而見擁著她的蒼柏低下頭,湊近了她的耳畔聲音輕到幾不可查,像是下一秒就會飄散在空氣中。

話語簡短,隻有兩個字。

——信我。

盛鳴瑤一時被蒼柏這樣篤定傲然的神情所惑,並未注意到在外人眼中,他們此時的姿勢簡直像是在擁吻。

滕當淵掩在廣袖之下的手緊握成拳,眼中墨色翻湧,偏偏他已經失去了開口問責的立場和身份。

在一起尚未明朗之前,他隻是一個陌路人。

蒼柏眼尾掃到了滕當淵的凝重夾雜著不甘的神情,勾起唇角,提高了聲音,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輕慢嘲諷:“……這樣也好讓他死心。”

盛鳴瑤緩慢地眨了眨眼,雖然並不明白蒼柏要做什麼,可還是順著他的話點頭同意。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盛鳴瑤無條件相信,那麼就隻有麵前這位少年郎了。

蒼柏唇角上揚,攬著盛鳴瑤的肩膀,輕輕將她轉了個身,又抬起頭,冷冷地對著鬆濺陰說道:“你看清楚了。”

下一秒,蒼柏忽而伸手掀開了盛鳴瑤的麵紗,盛鳴瑤心中一驚,剛想做些什麼補救,卻驀地感受到了滕當淵周身湧現起的滔天的悲觀之情。

按理來說,越是修為高深之人,越能在日常生!生活中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露聲色。除非——

除非是受到了連他們那個修為都承受不了的

巨大打擊。

……

滕當淵站在原地,雙手緊握成拳,又慢慢放開。

一點一點,像是放開了曾經執念追求的夢。

這場繁花似錦的美夢,在他看到這位青衣女子的臉龐時,終於枯竭。

她並非是瑤瑤,除去眼眸有些相似外,其餘五官半點不像。

“……抱歉。”

滕當淵終於開口,嗓音乾澀。

何等可笑啊,自己口口聲聲說著要尋人,口口聲聲說著不會忘記,到頭來,居然將她錯認成了旁人。

滕當淵努力想要牽起嘴角,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做到,最後索性放棄了這徒勞的嘗試,壓抑下所有的不甘平靜地說道:“是我認錯了人,鬨了笑話,在此向二位道歉。這幾日比武,二位若有需要,可以憑此來純戴劍宗找我。”

臨到頭,滕當淵在轉身之際,澀然道:“……祝二位,長相廝守,再不分離。”

作為一個劍修,滕當淵半點也不好奇蒼柏腰間的那把絕品寶劍,從頭至尾,一絲眼神也未分給它。

在說完這些話後,他將手中的信物用靈力傳到了蒼柏的麵前,見他收下後,垂下了眼眸,轉身離去。

在這種繁華熱鬨之地,哪怕再多留一秒,也是對滕當淵的無上折磨。

等人都散去後,圍觀了全程的小道童終於忍不住開口。

“真是個怪人。”一個年紀小些的道童和同伴咬耳朵,“不就是認錯了人嘛,搞得好像心如死灰似的,哪有這般誇張?”

“是啊。而且祝福人家長相廝守也就罷了,‘再不分離’又是什麼?哪有這麼奇怪的祝福?”

同伴聳聳肩,小聲道:“也許這就是高人的怪癖吧。”

……

在滕當淵離去後,蒼柏與盛鳴瑤一齊上了頂層的包間。

並非盛鳴瑤無情,隻是此時和滕當淵扯上關係,對誰都不好。

對於盛鳴瑤,說到底也不過是徒增煩憂,而滕當淵自己……

這恐怕會!會害了他的道。

盛鳴瑤垂下眼簾,不去想這些煩心事,隨著蒼柏一起踏入了最頂層的包廂內。

室內布局古樸雅致,早已備好了一大桌子琳琅滿目的點心,站在窗前就能縱覽集市的全貌,甚至能看到大荒宮停在半山腰的那艘金光閃閃的金步搖。

盛鳴瑤注意到,淮月樓的掌櫃對蒼柏神色恭敬,甚至帶著一股畏懼之意。

蒼柏同樣感受到了盛鳴瑤看好戲的情緒,他牽起嘴角,也不掩飾自己此時此刻的好心情,在兩人落座後,蒼柏摘下了覆在眼上的白綢,轉向了對麵的女子,主動開口:“阿鳴姐姐想問什麼?”

盛鳴瑤提前手旁的白玉茶壺,給兩人麵前的杯中倒了些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和好整以暇地開口:“我要問的事情有些多,不如從頭開始?”

“我都聽阿鳴姐姐的。”

“那好。”盛鳴瑤輕輕哼了一聲,“你先交代,我身上這件衣服是什麼來曆?”

蒼柏一口氣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清楚,末了,他睫毛輕顫,端起茶杯:“這位劍客與阿鳴姐姐真是舊識嗎?阿鳴姐姐又為何不願見他?”

“少在我麵前用這套。”盛鳴瑤眼睛眯起,“彆轉移話題。”

蒼柏莞爾,低頭抿了口茶,長長的眼睫似是蝶翼輕顫,好脾氣地開口:“可我都交代清楚了,阿鳴姐姐還有什麼想問的?”

“記憶珠又是怎麼一回事?”

盛鳴瑤毫不客氣地戳破了蒼柏之前偽造出的虛假平和,不等他回答,又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些日子所有的反常。

“你最近很奇怪,先是記憶珠,又是拚命想要送我各種各樣的禮物,之前不過隨意逛個街,我看你就差把人家店裡搬空了。”

“蒼柏,你實話實說。”盛鳴瑤目光打量著蒼柏,在觸及他格外蒼白的臉色時遲疑了幾秒,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室內浮動著沁人心脾的淡淡桂花香,長長的街道上行人紛雜,在這樣喧!喧鬨的夜裡,滿天星河都顯得比平時明亮,唯獨這間小小的房間內,所有的塵埃全部落下,隻剩寂靜。

蒼柏微怔,他從沒想到盛鳴瑤居然細心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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