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畫皮妖(1 / 2)

這件事說,還要從盛鳴瑤與滕當淵買完了那根糖葫蘆說起。

那時盛鳴瑤被勾起往事,咬著糖葫蘆,心中除了荒謬之外,到是好笑更多一些。

不過她麵上沒有表露出分毫,也不知道滕當淵能察覺到了多少。

畢竟盛鳴瑤的天賦能力就是調動感知情緒,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人對情緒的感知,所以她對自己情緒的控製能力極強。

除非是之前玄寧那樣突如其來的出現,讓盛鳴瑤措手不及之下,忘記了對情緒的控製。

否則通常情況下,旁人很難感受到盛鳴瑤的情緒波動。

“還是去淮月樓吧。”盛鳴瑤提議道,“那邊風景不錯,點心也很美味。”

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有自家師父的熟人在,總不至於鬨出亂子。

滕當淵自然不會拒絕她的提議,淮月樓本就不遠,他們從四方齋出來,便能看見淮月樓那純金色的招牌在夜裡亮著光。

兩人在出門走上大街前,不約而同地對容貌進行了一番偽裝。在瞥見身旁人做出這個動作時,又相視一笑,氣氛短暫地變得鬆弛放鬆。

然而當兩人真正並肩而行時,一個本該十分親密的距離,不知為何,儘是滿滿的生疏。

或是是太過安靜的緣故,畢竟沒有人開口說話。

若非滕當淵時不時就會側首望向他身旁的女子,旁人一定以為,這對男女根本陌路,毫無關係。

幸好,淮月樓近在咫尺,兩人也不至於持續尷尬。

落座後,盛鳴瑤先是點了壺茶,又叫了份點心,轉向了滕當淵問道:“你可要吃些什麼?”

聽見盛鳴瑤的話後,一直如木頭般佇在原地的滕當淵像是終於有了活力,微微搖頭:“不必管我。”

他是劍修,修得又是為生民立命的大道,對於這類口腹之欲從來不放在眼中。

除非是資質低下或者再難進階自暴自棄,其餘修士在築基之後,大多辟穀。

人間美食難得,修仙界中也都喜歡用些靈花草藥來製作佳肴,能全然不動心的,恐怕也隻有這幫劍修了。

盛鳴瑤提起茶壺,給兩人!人倒杯茶,不其然間,又想到了蒼柏。

若是蒼柏在,一定會撐著下巴乖巧地看著她,再報出好幾個點心名,氣氛輕鬆融洽,絕不至於讓她一人‘獨享’。

倒也不是說滕當淵不好,隻是食物糕點這種東西,本身就是要與人分享才有意思,而倘若一人獨食,反倒覺得無趣。

短短一瞬後,兩人間又是無話。

滕當淵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他不著痕跡地放下了手中茶杯,又狀似隨意起了一塊金絲繞棗泥糕。

盛鳴瑤根本來不及阻止,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挑眉望向滕當淵:“你覺得這味道怎麼樣?”

這糕點綿軟又粘牙,還有一股子甜膩,尤其是吞入腹中之時,好似將一塊吸滿了糖漿的泥漿咽下。

滕當淵並不喜歡這個味道,但他不會在盛鳴瑤麵前表露出分毫。

“尚可。”滕當淵抿了口茶,勉強壓下了喉嚨中的甜膩,低聲回答。

盛鳴瑤放下了手中茶杯,翹起嘴角。

這並不代表盛鳴瑤心情愉悅,相反她此刻情緒複雜極了,隻能用笑容遮掩罷了。

因為她知道滕當淵說得是佳話。

這金絲繞棗泥糕是淮月樓中最甜膩的食物,除非是向她這般嗜甜之人,否則旁人根本不會喜歡。

哪怕蒼柏,上次在店裡點了這棗泥糕,第一口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

盛鳴瑤依稀記得蒼柏皺著眉,神色懨懨對她撒嬌:“怎麼會有這般甜膩的東西——阿鳴姐姐你居然還吃得下去?”

明明距離上次逛街隻是過了幾天,距離上一次見麵尚未超過十二個時辰,可是盛鳴瑤居然覺得自己有些思念蒼柏了。

也不知道這家夥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下次逮到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這麼想著,再次開口時,盛鳴瑤語氣輕鬆,就連眉宇間的鬱色都散了些:“滕道友不是想知道答案嗎?如今時機正好,你心中所有疑問,但凡我能回答的,我都可以直言相告,絕不推脫。”

淮月樓的包間都自帶陣法,以保證客人們不會被人打擾。更何況兩人落座之時,滕當淵早已再次不下了結界,因此盛鳴瑤提!提起這些事,完全不擔心。

“確有疑問。”

滕當淵視線落在了盛鳴瑤的麵頰上,忽然很想知道,在她問出這句話之前,是想起了誰?

那位蒼柏師弟嗎?

所以……

“——你剛才想起了誰?”

這話出口後,滕當淵自己都恍然驚詫。

居然真的問了出來?

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驟然變得緊繃,包廂內本就安靜無比,如今更是寂靜到仿若此地無人。

“我……”

“是我冒昧唐突,你不必管我。”

在聽見盛鳴瑤說出第一個字時,滕當淵已然反悔。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論是誰,都不會是他。

端坐於盛鳴瑤對麵的滕當淵已經垂下眼眸,房間內被深海明珠所燃的燭火照耀得明亮,那些燭火落下的陰影遮住了滕當淵的半張臉,讓人摸不透他如今的神色。

真正到了這一刻,滕當淵反而覺得沒有什麼好問的了。

見滕當淵又垂眸不語,盛鳴瑤直接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我是盛鳴瑤,也是曾與你一同進入幻夢的盛鳴瑤。”

這話一出口,兩人心中都覺得是一塊大石落地。隻不過一人覺得輕鬆,一人覺得苦澀。

“你不必覺得欠我什麼,也不必覺得愧疚。”

有了上一句話作為鋪墊,剩下的話,盛鳴瑤都說得無比順暢。

“在幻夢之中,我也偶爾恢複記憶,當時所為,也不過是想讓你儘快掙脫幻夢,以便出去之後還能向純戴劍宗邀功,到時候我回般若仙府還能狐假虎威一番。”

“我從來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人,一切都是想要你的報答罷了。”

他們的這場相遇,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的騙局。

所以沒有對錯,更沒有虧欠。

“說實話!話,你不必有絲毫愧疚,更不用覺得欠了我什麼。”盛鳴瑤舉起茶杯,對著滕當淵遙遙一敬,“一切皆是因果循環,你我兩不相欠,無需介懷往事。”

原來她一直知道,在幻夢中,也一直擁有記憶。

滕當淵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捏緊了茶杯,而後又緩緩鬆開。

糕點的甜香氣猶自繚繞在鼻尖,清茶的苦澀也順著喉嚨而下,兩種截然相反的滋味似乎在爭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這般痛苦的撕扯,仿若將人之魂魄用刀尖挑起,嬉笑著戲耍玩弄。

……

盛鳴瑤觀察著滕當淵的臉色,甚至心中已經做好了對方當場翻臉的準備。

這也難怪,若是自己一腔真心錯付,以為對方在幻夢中是誠心誠意地對待自己,結果對方不僅記得一切,還居然是有所圖謀算計著一切,任誰知道,都會惱怒。

儘管這一切並非全是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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