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說著說著,神色便和軟了幾分,“你說這宮中,哪一處能少了玉蘭花?偏他們總說是孝心,自個兒沒個正形,等你幾個侄兒侄女出生,又領了他們一道胡鬨……”
令儀聞言握住皇後的手,麵上露出幾分擔憂之色:“母後……”
皇後搖搖頭,反握住女兒的手,嘴角含笑:“今兒瞧見這花,我就想起那會兒他們就差沒把整棵樹給剪禿的事兒了。”
說到此處,皇後又說令儀:“你還小,好好玩就是了,旁的不必過耳,更不用入心。”
“那母後想皇兄嗎?”令儀問這話時,不由自主的向外頭瞧了一眼。
皇後隻當全然不知,道:“兒女在外,做娘的不想不念,都是假話。”
“可母後知道,你皇兄他倒不如不回京的好,”皇後為令儀順了順耳畔的碎發,“他如今是一地郡王,我知道他好好的,也就夠了。”
“哪怕,”皇後眼中流露出幾分哀戚之色,“哪怕這輩子也沒個再見時候,總歸他是好好的,也就夠了。”
令儀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就見帷幕後頭轉出了金黃色的衣擺。
“皇後若是想念恪兒,朕明日便下旨叫他回京住上幾日。”
皇帝進門,一乾人自然忙不迭行禮。令儀也趕緊起身,將皇後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不必了,”皇後言語生硬,眼中分明閃過幾分恰到好處的期盼,卻又很快都收斂了乾淨,板著臉道,“於禮不合。”
皇後說著,又帶著幾分嘲諷看向皇帝:“如今這情形,皇上您可是真心盼著我兒回來?”
見皇帝不答,皇後也沒非逼著要一個結果,隻將手中玉蘭花枝攥得緊緊地,直到被花枝折斷的聲音驚醒,才道:“若叫他在我跟前,讓我看著他受氣,還得向人賠笑臉,倒不如不見的好。”
皇帝見皇後如此尖刻,一時惱了,可見她不顧儀態,隨手扔了花枝,眼眶微微發紅的模樣,心又軟了下來,道:“何至於如此。”
令儀在一旁瞧著皇帝這模樣,心裡有些發寒。眼見著這幾月父皇母後關係緩和,可也不過就是表麵光。
皇帝今兒過來,說到底不過是因了那信,疑心李恪和皇後勾連設計。
她先進門同皇後說話,那也是皇帝授意。不過真要從父母裡尋個偏好,她自然是心疼母後多些。
皇後瞥見令儀的心不在焉,開口遮掩道:“可是方才玩得乏了?不如先歇歇,午間遲些用膳便是。”
皇帝見皇後隻和令儀說話,道:“這還早呢,也沒到令儀平日午歇的時辰。”
皇後道:“小孩子就是這樣,瞧著精神頭好,卻也容易疲累,若一直強撐著,反倒不美。皇上若公務繁忙,自去便是。”
皇帝聽了這趕客的話,反倒將袖子裡攏了半天的信取了出來擱到皇後麵前:“不知道朕做這小半日信使,可能得皇後留飯?”
皇後先瞥了皇帝一眼,才看向桌上信件,可也就是這一眼,讓她再也移不開眼。
是皇兒的字。
皇後便是早收到了李錚兩個的信,知道李恪若是同意,必然沒幾日便有消息要來,可這左等右等,生生又多等了小半個月出去。
皇後紅了眼圈,顫抖著手拿了信在手裡,婆娑著上頭字跡,頭也不抬道:“皇上要用飯,到哪裡沒有呢。”
雖是如此,到底隨手指了個人去傳話。
皇後打開信,一字字的看過去,便是早有心裡準備,也不由因李恪信中話語牽動心中情緒,淚如滾珠而落。
“母後,”令儀趕忙取了帕子上前,為她拭淚。
這不安慰還罷,一安慰起來,皇後便再忍不住口中嗚咽。
皇帝站在一旁,忽而有些心虛,有心哄哄皇後,下意識愛妃兩字出口,又不由得換成皇後之稱。
“罷了罷了,你這樣想他,又……”皇帝話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臣妾禦前失儀,還請皇上降罪,”皇後分明還抽噎著,卻端端正正的跪好了,偏生還將那信緊緊按在懷裡。
皇帝見這模樣,便因皇後生硬的話語生了惱怒,也不剩什麼了。隻是皇後泛起倔來,他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示意令儀。
令儀趕緊上前道:“母後想念皇兄一時失態,父皇哪裡就這麼小氣,要治您的罪呢。”
令儀握著皇後的手,扶她坐回去,才慢慢道:“您這樣,要是叫皇兄和侄兒們知道了,可不得後悔送了信來?”
皇帝見皇後情緒慢慢穩定下來,鬆了口氣。將令儀方才的話一琢磨,不由得心裡一動。
“朕記得,恪兒的長子該到成婚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