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接了謝嫦回到謝宅,徐氏便將她安頓在內院,每日出入教養皆有徐氏做主,又因還算熱孝,便連用飯也同金堂幾人不是一處,若不特意去想,金堂便也沒覺著家裡平白多了個人去。
又鬆快幾日,李恪叫人來謝宅傳話要考教金堂學業,謝父當即便使人收拾了金堂慣常用的幾件東西,將他送去了王府。
等到金堂坐在李恪書房時,麵上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和委屈。
“姐夫,我爹他都不疼我了,”金堂歪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道,“明明先前我剛回去住時,我還是他最疼的小兒子。”
李鉞在一旁聽著,繃不住想笑,忍得臉都變了模樣。
金堂看見李鉞模樣,惱道:“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都該要加冠的人了,難道哭笑都得人教嗎!”
李鉞聽了這話,當即大笑出聲,半點不顧忌金堂的臉色,等看金堂是真惱了,才來作揖。
金堂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直接轉過頭去,不理會他。
李恪眼含笑意道:“若你考教不過關,保管你又要做一回最不被疼愛的小兒子。”
金堂心虛的看看地看看房梁,就是不敢看李恪。這些日子他是怎麼學的,他心裡清楚得很。
這幾年下來難得有這麼輕鬆的時候,自然要先醒了就睡,睡了就吃過上幾天再說。而且他好些日子沒看賬,便又將自己的小庫房給點了一遍。
既然都清點了庫房,知道自己手裡頗有餘錢,那是不是得花一花?給父母姐姐姐夫侄兒侄女小侄孫買點東西?畢竟錢這東西,有得花才有得賺嘛。
金堂這些日子的行蹤,李恪如何不知,隻是這兩年的確給他繃得緊了,略鬆一鬆也是好的。如今鬆夠了,自然也得要緊回來,眼看明年就是秋闈之年,說不得明年過後,就真要上京了,這回秋闈,金堂可不能出任何問題。
李恪起身讓了一片地方,而後輕輕敲了敲桌子,道:“一個時辰,我便要的。”
金堂聞言趕忙起身過去,他連題都還沒看過,一個時辰到底是長是短,總要心中有數才行。
見金堂忙了起來,李恪父子便出門去了隔壁的屋子。
“父王?”李鉞正有些疑惑,便見李恪指了指一旁架子上的信道,“明正寫的,你去看看吧。”
李鉞依言去取了來打開,略看了看嘟囔道:“我還以為大哥這會兒寄信回來,是有什麼家國大事。”
李恪搖了搖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隻說:“一封家書如何不能懷天下事?”
李鉞一怔,這信裡說的,可不就是謝嫦與她夫家劉家的事嗎,怎麼就懷天下事了。
早幾日外祖便說要寫信讓大哥幫著查一查究竟是怎麼回事,如今信還沒寄出去,大哥便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送了前因後果來,不是正省了功夫?
李鉞低頭,又將信從頭看起。
信中說,這生殉之事,隻怕是有些誤會。劉氏主母雖疼愛兒子,卻也知道輕重,京城謝家便是式微,可謝父還好生在世呢,皇帝也念他的好,若真逼死了謝家的閨女,隻怕劉家也討不了好。故而劉母也隻是同身邊人這麼一說,而且指的也並不是謝嫦。
隻是這話到底出了口被人聽見,便不是什麼隱秘,有那劉公子寵妾正是家生子出身,害怕被當家主母推出去,便借了家中世奴的便利稍一宣揚改動,便都覺著劉母是想逼死謝嫦了。
而劉父素來貪花好色,還當真和家中有個旁支庶子媳婦有些閒話,隻是謝嫦出身官家,又是嫡子正妻,他自然也拎得清。隻那寵妾著人宣揚主母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依葫蘆畫瓢也捏了個匪夷所思之事。
這些事兒傳到外頭,雖聽著離奇,卻正對了百姓的胃口,也極難否認。一句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便能將人打發回去。
是以謝家便將謝嫦接了回去,劉家正該要解釋這些流言,如何願意,兩家信息不對等便鬨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