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勝英推著甄瑤瑤跟隨薑歸進客房檢查, 甄瑤瑤被照顧的很好,雖然癱瘓多年下肢肌肉神經難免萎縮,但是她的情況並不嚴重。
蘇勝英手心裡都是冷汗, 緊張不安地看著檢查的薑歸,嘴角劇烈顫抖,想問又不敢問。
當年若非她開車不小心,女兒怎麼會小小年紀就癱瘓,要不是為了照顧女兒, 巨大的愧疚早就將她逼瘋。這些年來為了讓女兒重新站起來,她放棄了工作帶著女兒輾轉國內國外各大醫院,可得到的結果都是治愈希望渺茫。
這些年來, 不斷地重複著希望失望,太痛苦了。就在他們瀕臨放棄的節骨眼上, 她接到了舅媽韓夫人的電話。
這個年輕的小姑娘,看起來和瑤瑤一樣大, 她能治好瑤瑤嗎?蘇勝英迅速甩走這個喪氣的疑惑,她肯定行的。韓厲都被下了病危通知書, 還不是在她手裡起死回生了, 瑤瑤這傷和韓厲一比,那是小巫見大巫,肯定能有的救。
在蘇勝英和甄瑤瑤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下,薑歸抬頭:“可以治好,康複後能跑能跳。”
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砸暈了母女二人, 兩人都呆呆的,像是反應不過來,可嘴角的顫抖和眼角的濕潤昭示了她們的喜悅, 她們是歡喜地傻住了。
緩過神來蘇勝英捧著女兒的臉又哭又笑:“瑤瑤,你聽見了嗎,你能站起來你能站起來了!”滾燙的眼淚砸在甄瑤瑤手上,甄瑤瑤喜極而泣,這些年媽媽因為愧疚沒有一天是真正開心的,媽媽終於可以解脫,“媽媽,我以後能站起來了,我能當個正常人,你不用再替我難過。”
壓在心頭多年的巨石消失,蘇勝英抱著女兒失聲痛哭,他們一家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斷斷續續的哭聲透過房門傳出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韓厲皺眉,這是沒得治絕望痛哭還是能治喜極而泣。
不經意間韓厲對上貓爬架上白貓的視線,韓厲覺得這貓像是看他不爽,眼神頗有點不善和嫌棄。韓厲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一隻貓哪來這麼多情緒,可這隻貓?韓厲盯著白貓看,越看越不對勁。
白貓盯著韓厲:你瞅啥?
幸好韓厲看不懂,不然要是祖籍東北的韓厲來一句‘瞅你咋地’,怕是有當場去世的危險。
片刻後,敷完藥的薑歸出來洗手,白貓兩三下爬到她肩膀上,看一眼韓厲。薑歸用手背刮了刮它臉,知道它是不喜外人,正確來說,它不喜歡人,阿綠都不喜歡。
韓厲眼神詢問眼眶發紅的蘇勝英母女,蘇勝英激動道:“瑤瑤的腿能治,薑小姐說能治!”
韓厲心中大定,轉身想謝薑歸。
薑歸已經去洗手間洗手了,小聲對白貓道:“他們馬上就走,你彆鬨啊。”
肩膀上的白貓扒拉下薑歸的頭發,勉強同意了。
等蘇勝英激動地向韓厲說完情況,薑歸才從洗手間出來,迎麵就見甄瑤瑤燦爛又感激的笑容。薑歸報以微笑,她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並沒有因為年幼殘疾沉浸在傷痛中不可自拔,她活的陽光又溫暖,這離不開她自己的努力更離不開家人的嗬護。
當年若有一個人這般細心嗬護薑一諾長大,她不會走上極端。
薑歸笑容微斂,無論是薑一諾還是甄瑤瑤,她們本該有錦繡人生。薑歸看著喜形於色又如釋重負的蘇勝英:“你不需要自責,你女兒會這樣並非是你大意,是有人掠奪了她的氣運,不是車禍也會是其他血光之災。”
欣喜若狂的蘇勝英笑容凝固在臉上,愕然望著薑歸。
甄瑤瑤也愣住了。
有經驗的韓厲立刻問:“是薑雪薇?”
薑歸略一點頭。
韓厲臉色鐵青:“瑤瑤出事時才七歲,薑雪薇竟然也能下這種毒手,她到底是什麼怪物?”他要對付顧少軒,作為顧少軒女朋友的薑雪薇對付他,尚且能理解。可瑤瑤那會兒才七歲,那會兒薑雪薇也差不多大,她居然就會害人,簡直令人發指。
“我有個幼兒園同學就叫薑雪薇。”甄瑤瑤抓著輪椅的手輕輕顫抖。
薑歸:“你可以回想一下,出事前是不是和她有矛盾。”
“六一彙演,本來應該是我上台跳舞,我出車禍後,薑雪薇代替我上台表演。”甄瑤瑤聲音發顫。當時她還太小,並不理解自己的傷勢有多重,她還在難過自己不能去表演,她還記得薑雪薇來醫院看過她,後來從好朋友那知道是薑雪薇代替她上台表演。那段時日是她命運的轉折點,之後很多年她都時不時想起,所以記憶格外清晰。
房間內的空調溫度並不低,韓厲蘇勝英卻不寒而栗。就因為一個幼兒園的表演機會,瑤瑤在輪椅上度過了十二年。
“她還是人嗎?”蘇勝英的聲音因為憤怒格外尖利。
挺巧,從小到大無往不利的薑雪薇也在懷疑薑歸不是人。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討厭的人會倒黴,越討厭越倒黴,沒有一次例外。
那個女人卻是例外,聽她意有所指的話,她像是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並且不畏懼。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薑雪薇遍體生寒,麵無人色。
“薇薇?”顧少軒擔憂地喚了一聲,伸手碰了碰她冰涼的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望著滿臉關心的顧少軒,薑雪薇身體漸漸回暖:“我有點後怕。”
“彆怕,我在。”顧少軒溫柔地抱住她,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薑雪薇靠在顧少軒胸口,看不見他若有所思的雙眼。
*
薑家彆墅內。
薑國清被薑一帆搶了dv就跑的愚蠢行徑氣笑了,笑容又苦澀又悲哀。
何月蓉亦被薑一帆弄懵了一瞬,回過神來下意識替兒子解釋:“一帆隻是太關心薇薇了。”
“他隻關心雪薇,一點都不關心他的親生妹妹。” 薑國清齒冷心寒,關心雪薇人之常情,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妹妹,可他不能為了維護雪薇就想委屈一直被虧欠的親妹妹。
何月蓉喉間發堵心臟發疼:“孩子,那個孩子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之前薑國清隻大概說了下情況,當下薑國清便詳細地說了下:“杜鵑偷走孩子後扔在梁兵家門口,被梁兵的母親抱了回去,梁兵成天在外鬼混根本不著家,就靠一個老太太撿破爛養兩個人。我打聽過,那老太太嫌棄我們孩子是個女孩,照顧的並不用心,隻管餓不死,其他就沒有了。”
何月蓉捂著臉,卻擋不住眼淚四溢,她的肩膀不住顫抖。
“五歲後,梁家那老太太走了,孩子就到了梁兵那邊。那老太太還管孩子吃飯,梁兵是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孩子就學會了自己做飯自己上下學,才五歲,都沒櫥櫃高的人,自己給自己做飯吃。”
薑國清聲音微更咽,雪薇活得像城堡裡的小公主,可他們的女兒卻像石頭縫裡艱難求生的野草。
“在她七歲上,杜鵑出現了,孩子的境況並沒有改變。杜鵑是半點都不覺得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對孩子不管不顧,這個女人心太狠。所以我絕不會放過她,她必須去坐牢。”薑國清後怕起來,“再後來杜鵑吸毒後致幻閹了梁兵被抓,你說杜鵑那天要是想傷害的是我們的女兒,恐怕我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她。梁兵和杜鵑都吸毒,吸毒的人根本沒有理智可言,那孩子能平平安安是多大的僥幸。出事那天還正好是六一,是孩子的生日,我們在陪著雪薇過生日,那孩子卻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
何月蓉泣不成聲,五內俱焚。
薑國清眼眶微紅:“後來梁兵因為販毒也被抓了,孩子沒人照顧,就被杜鵑的大哥杜鵬接走卻在火車上被人拐走。幸好孩子自己有造化,遇到了她師父。”
何月蓉哭聲頓住,有點反應不過來,師父?
薑國清:“他師父是世外高人。”
何月蓉被著突如其來的神轉折弄懵了,愣愣望著薑國清,覺得自己腦袋有點不夠用。
薑國清能理解,他也懵過:“不是江湖騙子,是真的高人,我們的女兒否極泰來有大造化。”
薑國清一通細說,何月蓉半信半疑,不過她對丈夫向來深信不疑,便說服自己信了。她也想相信,她當然願意親生的女兒過得好而不是在外麵吃苦受罪。
“我想見見她。”何月蓉急切道。
“要見,當然要見。”薑國清看著何月蓉:“不過再見薑歸之前,雪薇的事我們得商量下。”
何月蓉心跳驟然漏了一拍,無意識收攏五指,緊張看著薑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