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82章(2 / 2)

當皇後失去記憶 桑狸 11266 字 3個月前

少蘅給他們略作清掃,便退了出去。

廂房裡隻剩他們兩人,江璃看著寧嬈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突然開口道:“他會是孟天澤嗎?”

寧嬈被這話震得一哆嗦,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璃。

江璃道:“從前我沒往這上麵想過,可今天一想,確實有這種可能吧。荀念的力氣也很大,且這力氣據我所知不是後天練出來的,是天生就有的。還有師父對他的態度,也是大大的可疑。”

寧嬈略顯顧忌地道:“他若真是,你不會打他的主意吧。”

若荀念當真是孟天澤,一旦捅出去,那可真是石破天驚,足以震蕩現有局麵。這是雲梁孟氏的王嗣,能傳宗續脈的王嗣,跟她和孟淮竹絕不是一回事兒。

江璃白了她一眼,抬手端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沒好氣道:“我怎麼不會打他主意啊?我得綁了他,將來和胥仲對陣之時,把他送出去當靶子,看看胥仲這口口聲聲為了複興雲梁的小人,是射還是不射他。”

寧嬈察覺到他慍怒裡還帶有一絲絲傷心的成分,惱恨自己說話不過腦子,忙道:“我錯了,不該如此懷疑你。他若真是我的哥哥,你自然不會害他。”

江璃依舊麵色不善,但語調卻緩和了不少,道:“你認錯倒是認得快。”

這是有要翻篇的意思了,寧嬈忙順杆兒往上爬,湊到江璃身邊,道:“可是……怎麼才能驗證他是不是我哥哥呢?我看徐前輩那架勢,若是直接問他,他大約也不會跟我說實話吧。萬一把他問惱了,他把荀念藏起來再不讓我見了怎麼辦?”

江璃本來不想太快對寧嬈和顏悅色的,想端著一會兒,讓她緊張緊張。可寧嬈一個勁兒地在他身側蹭,頭還有意無意地往他懷裡拱,鬢邊細軟的發絲掃到他的脖頸上,惹得他一陣兒心猿意馬。

他微微一歎,認命般地抬胳膊攬住她,道:“我今夜還要去見師父,到時候替你試探試探他,他若是心虛,可定會漏出馬腳的。”

寧嬈窩在他懷裡,抬眼看了一下外麵澄淨的天光,一顆心砰砰的跳,等不及地盼望著天快點黑下來。

江璃這一去就是兩個時辰。

他回來時寧嬈正在屋頂百無聊賴地看星星,長夜漫漫,月光暗淡,星軌稀少,唯有幾顆亮的瑩瑩熠熠,似是專門為了慰藉這靜謐幽長的深夜。

江璃借著暗淡月色老遠看見自己屋頂上有個人,當即警鐘大作,去撥自己腰間的軟劍,待走近了才發現是寧嬈,長舒了一口氣,衝正要下來的寧嬈道:“你彆下來,我上去。”

他一撩前袍,像隻輕雁似得靈敏地躍上屋頂,坐到寧嬈身邊,同她一起仰頭看星星。

“這麼看來,這裡的星星好像比長安的要亮……”江璃一臉嚴肅認真地開始比較。

寧嬈十分配合他,跟他討論了一陣兒星星,斂正了神色,開始步入正曲:“說吧,你又有什麼煩心事了?”

江璃被她一擊點中,微垂了頭,頹然道:“師父說他可以幫我,但有個條件……他要我放了高兆容。”

寧嬈詫異道:“南燕武德侯高兆容?”

江璃點頭:“師父說當年高兆容曾在遊學之際陪孟國主在影山住過一段時間,他冷眼旁觀,覺得此人跟胥仲不是一路的,他還說……他知道我的手段,這人犯了我的忌諱又落我手裡,八成是沒有活路的,所以想把他保下來,讓我即刻下旨派人送他來影山。”

寧嬈猜度,徐道人看上去對父親的感情頗深,或許覺得高兆容秉性不壞是一回事兒,又或許更多的是念及他是父親故交,所以想留他一命吧。

思索了一番,寧嬈道:“不如你就聽徐前輩的吧。你現在用得上徐前輩,既然他開了口,總得給他個交代。再者……既然徐前輩說高兆容秉性跟胥仲不一樣,那不如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裡套出些關於胥仲的陰謀計劃,甚者,沒準兒他知道胥仲是從何得知沈易之的事情。說實話,這麼長時間,雖然胥仲掀出了不少事,但他一直躲在幕後,利用完了這個利用那個,若讓他繼續這樣下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

江璃點頭。

寧嬈瞧著他一臉波瀾不興的平靜模樣,心想他或許早就這樣想了,隻怕是心裡還有些不甘心、彆扭,所以才想著讓她安慰一下他。

想通了這一點,寧嬈果真安慰了他一通,說到口乾舌燥,見江璃的神色緩和下來,她才試探著問:“你有沒有向徐前輩提過關於荀念的事?”

江璃攬著她肩膀的胳膊一僵,猶豫了猶豫,道:“我覺得……荀念的身世確實有些問題,我隻稍微提了一句,師父就緊張起來,雖然他掩飾得極好,反應得也快,但我還是看出來了,他不想與我說關於荀念的事情。”

寧嬈蹙眉思索了一番,道:“我要給淮竹寫一封信。”

“不行!”江璃斷然拒絕:“荀念若真得就是你們苦苦尋找的雲梁太子孟天澤,你寫了這麼一封信,萬一落到旁人手裡,要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豈不是防不勝防。”

寧嬈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麼會在信裡說這麼重要的事,我隻是想給淮竹去一封信,讓來影山一趟。我自幼遠離雲梁長大,對雲梁的一切辛秘都知之甚少,是沒有辦法能判斷荀念的身份。但淮竹就不同了,沒準兒她會有辦法。”

江璃斂眉沉思了一陣兒,覺得這路子沒準兒行得通,便答應了,但還是極為慎重地囑咐:“沈易之的事還沒有個眉目,這影山上的人暫且都信不得,信不能由他們來送,明天我們可以把交給禁衛,讓他們跑一趟。”

寧嬈一邊點頭,一邊又有些掩飾不住地激動:“你說……荀念會不會真得是我大哥?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沒有兄弟姊妹,好不容易出來一個親姐姐,又整天凶巴巴的,若他真是我大哥,那將來淮竹要是欺負我,是不是就可以讓他替我撐腰了?”

江璃目光柔眷地垂眸看她,驀得,在唇角漾開了淡而溫暖的笑意。

他抬手撫了撫寧嬈的鬢發,道:“我希望他不是,可看你這樣子……”江璃沉默了一陣兒,道:“我還是希望他不是。”

寧嬈心尖上雀躍的光火漸漸熄滅,理智回了來,是呀,如果拋卻私人感情,或許不是才是對荀念最好的。

她倚靠在江璃的懷裡,悵然歎道:“我真希望這一切都快點過去,快點恢複平靜,我們安安穩穩地回長安,去過寧靜的日子,再也不用管什麼雲梁,什麼前塵舊怨,隻一心一意地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

江璃把她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向她保證:“會的,相信我。”

一陣幽涼的風刮過,吹動屋簷上殘落的細雪輕盈飄散,夜幕沉釅,寧謐至極。

……

第二日江璃將寧嬈寫好的書信交給了禁衛,囑咐他們快去快回,看了一眼房間內心事重重的寧嬈,又遣派了人下山買一些糕點酥餅什麼的。

徐道人那邊沒了動靜,江璃就和寧嬈躲在屋裡,就茶品糕點,時不時討論一下當前的局勢。

正討論著,少蘅來了。

他衝江璃揖身,道:“徐先生讓公子去一趟,他說……他說公子托付給他的事有了眉目。”

寧嬈一驚,手裡的半塊梅花糕落到碟子裡,擊起糖霜撲簌簌的飛濺起來。

這徐老頭也太厲害了吧,這麼重要懸秘的事竟能這麼快就查好了,她眼睛發亮,很是好奇,剛想起身跟著江璃去,少蘅卻又衝她一揖:“徐先生說隻讓公子一人前去。”

寧嬈半坐半起的身子僵在了半空,咬了咬牙,又坐了回來。

“沒事,你去吧,早去早回,我在這裡等你。”她裝出一副大度樣兒朝江璃擺了擺手。

江璃不放心地道:“你就在房裡好好待著,有什麼事就找人替你去做,不要亂跑出去,更不許出去闖禍。”

寧嬈乖巧溫順地頷首,極為誠懇地向他保證:“放心,我一定照做。”

江璃這才三步一回頭地跟著少蘅走了。

自他們一出門,寧嬈就貼在窗前半抻了脖子看他們,直到看著他們走出足夠遠,才悄悄地出門,躡手躡腳地跟上。

山頂瓊閣的布局很是方正,除了昨天他們都去過的前堂,在西側還有一間小小的寢房,大約是平日裡徐道人休憩的地方。

今日他約見江璃,就是在這間寢房裡。

寧嬈輕手輕腳地貼著牆壁挪過來,觀察了四周環境,找個了不甚顯眼的角落,開始偷聽。

裡麵傳出嘩啦啦的流水聲,江璃給他和徐道人各斟了一杯茶。

不一會兒,便傳出徐道人的聲音:“昨日為師並未對你說實話,其實關於沈易之一事,為師早已著手調查了。”

寧嬈在外麵聽得甚是驚訝。

江璃和她之所以會認定沈易之的事被胥仲知道了,是因為南瑩婉曾用沈易之要挾她把她引去了灩妃生前的寢殿冼塵殿,而事後又查出南瑩婉是受了高兆容的唆使,而高兆容跟胥仲又勾搭著,這層層遞推,才推出最後的結論。

而這一切,除非是江璃告知,不然遠在影山的徐道人根本無從得知,既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早已著手調查’?

裡麵沉默了片刻,寧嬈料想江璃應會和她有一樣的疑惑,可是他沒問,隻淡淡道:“景桓敬聽師父的結論。”

徐道人說:“你心中定會猶疑我為何會提前得知,隻是泄密的人也是無心之失,她也不甚確定是不是自己泄露了天機,但又怕此事會傷及到你,所以才向我坦白,懇請我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