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丫低頭往後退了退,直到不在對方的視線範圍了才停下觀望。
這兩人給她一種很莫名的感覺,說不清是好是壞,但第六感告訴她儘量遠離,靠太近可能會有危險,讓人毛毛的。
目光中,那對郎才女貌的璧人聯袂進了西餐廳,裡頭應是有他們認識的人,不到一會兒就融入到裡麵,男的書生意氣,女的玉姿婷婷,相依相偎,好一對美鴛鴦。
錢寶丫看過一眼轉身離開,心想都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以後想必不會有交集,她怕個啥。
接下來沒什麼事了,錢寶丫索性拿著那張法幣去不遠處的咖啡館兌錢。
還是上次的兩個小童看門,見到她手裡的鈔票立馬就知道是乾嘛的了,當即把人帶到賬房去。
錢寶丫兌換了一兜銅板出來,抬頭又看到了個熟人。
上次送她豌豆糕和報紙的衛先生,以及他的好友馬先生,正坐在那個臨窗的卡座裡閒聊著什麼,看到她時朝貌似詫異了一瞬,隨後就像上回那樣,朝她招了招手。
錢寶丫踟躇了下,整了整身上發皺的衣裳,迎著對方含笑的目光小步跑過去。
“先生?”她走到近前麵露疑惑,不知道叫住她是有什麼事。
衛先生把半盤綠豆餅包起來遞給她,然後問道,“你這小孩上次不是要學認字嗎,現在學的怎樣了?”
對麵坐的馬先生聽見這話,仔細瞧了錢寶丫兩眼,隨即也認出眼前的小丫頭是誰了,不由得提起了點興趣來。
“認的差不多了,多謝先生關心。”錢寶丫麵上一赫地回答,手上利索地接過油紙包放進花籃裡。
上回的豌豆糕家裡人都喜歡,這次的綠豆餅味道肯定也不賴。
相比於她得到好吃食的喜悅滿足,另外兩位聽了她的話則怔了下,而後齊齊驚奇地上下打量她。
衛先生:“這才過多久,字都認會了?”
馬先生:“若是真的話,又出一慧才啊哈哈。”
不怪兩人訝異,實在是距離上次借報紙沒過多少時日,一個大字不識半邊的小姑娘竟然憑借學生字典和看報紙就自學會了全部的生字,怎麼想怎麼難以置信。
“那我來考考你。”衛先生興起翻開剛看完的報紙,隨意指著一些字讓錢寶丫認念和釋義。
錢寶丫靠過他那一邊,站在他身旁像個小學生一般乖乖作答,除了幾個繁體的生僻字外大都答出來了,最後還讀了一篇對方指定的短文章。
脆生生的嗓音尚顯稚嫩,但不容忽視的是其中那股精神勁兒,順利地把文章完整讀下來,沒有錯誤不流暢的地方,聽得人心中舒適地點頭肯定。
文章讀完,在座的兩位先生不約而同地湧上笑意,眼露驚歎。
他們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以往也不是沒遇到過如此聰慧的學生或孩童,但那都是家世不錯的人家自小培養出來的,不知耗費多少底蘊心血,不像眼前這個,掙紮在底層的泥淖中卻能夠不甘庸碌,小小年紀就知道學習知識力爭向上且效果不凡,實在不錯,令人心生愛才之心。
隻可惜是個姑娘。
馬先生感歎著搖頭,心中那一閃而過的惜才念頭被他按下了。
世人千千萬,天才之人也不少,國家風雨飄搖之際,獨善其身尚且艱難,他又能幫得了幾個。
衛先生則是不露聲色地觀察錢寶丫一瞬,緊接著把她答錯的那幾個生僻字指點了一下,鼓勵她再接再厲。
“謝謝先生。”錢寶丫感激地道謝。
衛先生笑了笑,把手頭的報紙折一折也放進了她的小花籃。
錢寶丫眨了眨眼,捂著鼓鼓的荷包說自己這次沒有花跟他換,報紙就不要了叭。
“送你的,拿回去再多多練習,溫故而知新,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萬不可有所懈怠。”衛先生溫言教導。
錢寶丫低下頭聽訓,表示受教了。
完後,她識趣地準備告退離開,卻在抬頭的刹那透過玻璃窗發現對麵那對還在約會的璧人,略微晃了晃神。
另外兩人順著看過去,神色微動,表情各異。
雙方明顯是認識的。
錢寶丫離開不遠後隱約聽到兩位先生的談話,其中的內容讓人咋舌。
“那不是倪學生嗎,馬兄,怎麼聽說你們已有婚約?”
“倪伯父確實與家父商定過結姻之事,兩家私下對此通過氣,到時衛兄可要來喝杯喜酒。”
“……”
錢寶丫偷聽到這裡,捂住差點嗆出聲的咳嗽連忙跑了出去,回頭瞧一眼那對仍在言笑晏晏親密約會的男女,略感微妙。
原來竟是對野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