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搖搖頭,感歎嘀咕著分彆把自家男人扶回家去了。
等到將其他人都送走,關上院門,寶兒娘也準備把錢六扶回屋裡躺著,再去灶上給他煮碗醒酒湯。
不然明兒個還有大事要做,不醒醒酒到時有的他難受。
卻不想待她走到跟前去的時候,錢六自個兒睜開眼皮子醒了,那雙虎虎的眼睛裡哪裡還有一點醉意。
“你沒醉啊?”寶兒娘彎下去的腰又挺直了,看著丈夫那精神樣兒嗔道。
錢六嘿嘿一笑,一個鴿子翻身麻溜地爬了起來,看上去生龍活虎,根本沒喝醉。
“明兒個還要搬家嘞,我是那不懂事的人嗎,喝醉了咋乾活。”錢六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語氣中不無得意。
畢竟能把一桌人都乾趴下了,自己卻清清醒醒的實際上沒喝進肚多少,也算是本事不是。
寶兒娘仔細給他拍了拍沾灰的後背,說那也不用裝醉吧,喝一點意思意思就行了,大家應當會體諒的。
錢六道那可不行,他要是真那麼做,大家夥非得真把他灌醉不可。
說來他能搬去租界,周圍誰不羨慕?
但是眼氣是眼氣不上的,那還不能趁著機會在酒桌上把人狠狠灌一回出氣了?
錢六也是同道中人,心裡知道點情況,所以在開席前就想好了應對的手段,吃酒的時候特彆注意了下,果然沒讓那些人得逞。
“小樣兒,想看我錢六的笑話,沒門。”
洋洋得意的話剛落,他就被寶兒娘笑著趕去洗漱,沒喝醉也是一身的酒味兒,臭死人了。
知道丈夫沒醉,寶兒娘就不再去廚房熬醒酒湯,轉而開始收拾碗盤殘局。
錢寶丫姐妹倆先是把堂屋裡的那桌收拾好了,接著又出來幫寶兒娘,結果就看到王家那倆孩子正霸著盤子不給,大的那個還想推寶兒娘。
錢玉丫趕緊小跑過去扶住,不然寶兒娘被那猛不防地一推,說不定就得跌一跤。
錢寶丫見此黑了黑臉,上去把那兩個熊孩子強硬地扯到一邊,一人手上拍一巴掌,將他們手裡的盤子拿了回來。
“沒吃的了,回你們家去。”她說的聲音很冷,夾雜著冬天夜晚的冰渣子。
或許是意識到她不好惹,王家兩兄弟並沒有敢鬨起來,他們往桌上掃了掃,見真沒啥能吃的了,方才轉頭撒丫子跑回了西廂房。
隨後,西廂房就傳出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怒吼責罵聲。
這就不關錢家人的事了。
寶兒娘她們趁著月亮露出臉來,趕緊利索地把東西收拾齊整,稍後回屋燙了燙腳儘早睡下,為明天搬家的事養精蓄銳。
第二天天剛亮,錢家一家子就陸續起來了。
說要忙,其實也沒什麼事可做的。
東西早就打包收拾好,剩下的隻是一家人正在用的鋪蓋爐子鍋碗瓢盆等等,這些都需要當天整理好,當天拉過去,搬過去就要用的,最後再弄走,不急。
不過在正式開始搬之前,錢寶丫需要先去租界一趟,把房子鑰匙和屋主交接過來。
錢寶丫吃罷早飯後,自己一個人去了。
錢六今天沒上工,打算花上一天時間把家裡的東西都搬完,至於工具,當然是他那輛賃來的半舊人力車了,新車他準備去新家後再買不遲。
不然要是現在就把新車買回來,他可是不舍得用它來拉雜七雜八的東西的。
雙胞胎本來也想在家幫忙,但一個是請假不好請,另一個是錢六嫌他們人小力不大,跟著也幫不上多大忙,還不如好好去上工掙點銅板。
錢寶丫那邊坐電車到達租界的小洋樓,見到那裡院門大開,同樣在收拾東西忙成一片。
隻不過他們家是自己動手,人家大少爺有傭人使喚。
房主一早就等著了,見她過來爽快地先把鑰匙給她,然後指著那兩個忙活的傭人說,小樓裡麵他個人的東西就都打包帶走了,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等他們搬進來後看著用,沒用的扔掉就行。
還有樓裡的擺設什麼的儘量不要動,花園裡的花根彆鏟了,等到來年春天還會開……
交待了一番,最後,那人帶著傭人和幾包東西上車離開。
錢寶丫看著那冒著白煙的汽車屁股遠去,重新鎖上門,自己很快返回小四合院。
錢六一直坐在院子裡等著,見到她回來虎目頓時一亮,等再看到她手上拿出的一串鑰匙,立馬一拍大腿躥身而起。
“搬搬搬,開始搬!”